老妪啐了一口:“滚!”
楚铃心下茫然一片,抹了把眼泪,咬住嘴唇,不知该何去何从。
姚盈扶着楚铃,温言道:“阿音,我们回去罢。”
如今楚铃在此地身份存疑,已然无立锥之地,她毫无办法证明自己就是楚铃,只得含着泪点了点头。
沈、季俩人又送三人回到了姚家酒坊。
沈已墨望着姚盈——姚盈面上盈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他心中有了算计,问道:“姚姑娘可有空余的房间让我与我夫君留宿一夜?”
今日若不是面前两位公子相救,自己与姚越、姚音早已同外头的尸身一般中毒惨死了,因而听得这话,姚盈一口应道:“两位公子,请随我来。”
姚盈又叮嘱姚越照看楚铃,便带着沈、季俩人进去了。
天气炎热,酒坊中的白玉腴酒已全数蒸发了,只残余了些酒气,她小心避开落在酒坊里头的砖石瓦块,进得后头的住处,推开了其中一处房间的门,道:“这是我爹娘的房间,自我爹娘走后,我日日打扫,勉强算得上干净,还望能入得了两位公子的眼。”
沈已墨往里头扫了一眼,笑道:“姑娘客气了。”
姚盈挂心楚铃,见沈已墨与季琢未露不满之色,抬脚便要走。
只她堪堪走出两步,却听得沈已墨在后头道:“姚姑娘,现下天色暗了,不如我们明日去看看姚二姑娘的坟冢可好?”
姚盈愕然,回首道:“阿音既已活过来了,去看她的坟冢作甚么?”
沈已墨望住姚盈,沉吟须臾,道:“却原来姚姑娘你是害怕眼前的阿音并非是真正的阿音,而真正的阿音还埋在那坟冢之中么?”
姚盈不敢细想姚音是如何死而复生的,她害怕姚音的复生不过是一场海市蜃楼,眼下她被沈已墨戳中了软肋,面色骤白,连声道:“她就是阿音,她就是阿音,她虽自称楚铃,但那老婆婆不是说她生得与楚铃无一点相同么?”
沈已墨凑到姚盈耳侧,诱哄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怕见着阿音的坟冢,那坟冢里应当甚么都没有不是么?”
姚盈吸了口气,下定决心,道:“那明日一早,我们便去看看阿音的坟冢罢。”
话音还未落地,她便匆匆地走了,脚步混乱,近似于落荒而逃。
季琢扫了眼姚盈的背影,道:“沈公子,你认为那姚音是假的么?”
沈已墨一把扣住季琢的手,将他拉进房间中,紧接着压在门板上,含着他柔软的耳垂,含含糊糊地道:“我也不知,但若是姚音已过七七,又早已下葬,为何会活了过来?她又为何要冒充楚铃,她又是如何知晓楚铃之事的?”
沈已墨说着,放开季琢的耳垂,转而吻上了他的咽喉,吸允了两下,方伏在他怀中,打了个哈欠:“我有些累了。”
季琢伸手抱起沈已墨,将他抱到床上躺好,方出门向姚盈要了一盆子清水,为沈已墨擦脸,擦完脸,季琢轻手轻脚地为沈已墨脱下鞋袜,又解去外衣、中衣以及亵衣,为他擦身。
沈已墨半眯着眼,舒展着四肢,任凭季琢动作,少顷,勾唇笑道:“季公子,你既看光了我的身子,便须得负起责任来,八抬大轿抬我过门才行。”
季琢低低地应了一声,继续为沈已墨擦身。
擦拭完毕,季琢将自己收拾妥当了,方脱去衣衫、鞋袜,上了床榻,抬手将沈已墨笼在怀中。
沈已墨埋首于季琢心口,轻唤了一声“季琢······”便沉沉睡去了。
第110章 第六劫·第七章
次日一早,天色方明,季琢起身收拾妥当了,沈已墨却还睡着。
季琢立在床榻旁,垂首,放软声音道:“沈公子,起来罢。”
沈已墨面上泛着熟睡中的嫣红,浓密细长的羽睫应声颤动了数下,却未睁开双眼来,口中嘟哝着唤了声“季琢······”,翻过身去。
睡眠中衣衫已然凌乱不堪,他这一翻身,便有大片背脊展露了出来,骨肉匀称,肤白欺霜。
沈已墨现下分明还睡着,却散发着浑然天成的诱惑之意,季琢再也忍耐不得,俯下身去,吻上了其中的一寸肌肤,起初他不过是想一触即放,但那莹白的肌肤在他双唇落下之时却仿若生出了无数个小勾子似的,勾住他不得稍离。他将裸/露在外的肌肤全数吻了一遍,又张口咬住了一节脊椎,双手不由地将衣衫往下扯去了一些,左手更是探到衣内轻轻地摩挲着。
这番动作终是将沈已墨从沉睡中拉了出来,他低低地呻/吟了一声,回过首去,双眼迷迷蒙蒙地望着季琢,打了个哈欠,略微沙哑地道:“季公子,你想作甚么?”
听得沈已墨这话,季琢面上是一贯的冷峻,心脏却顿时失序了,好似做了坏事被当场抓包的孩童一般。
他松开唇齿,又收回探入沈已墨衣衫内左手,直起身来,端端正正地致歉道:“冒犯了。”
沈已墨心里头觉得季琢这般模样有趣极了,欲要逗弄他一番,故而即刻沉下脸去,控诉道:“季公子,你乃是修仙之人,怎可这般趁我熟睡轻薄于我?”
季琢闻言,后退两步,道:“是我的不是,还请沈公子勿要······”
“勿要如何?”沈已墨冷声打断道。
季琢端详着沈已墨的面色,一字一字地道:“勿要厌恶于我。”
季琢面色一如往常,但声音却有些许难以觉察的颤抖,沈已墨再也忍耐不得,莞尔笑道:“季公子,我不过是与你玩笑,你怎地当真了?”
季琢一怔,淡淡地道:“沈公子,你快些起来罢,今日还要去姚二姑娘的坟冢。”
沈已墨向着季琢伸出手去,含笑道:“季公子,你拉我起来罢。”
季琢依言,拉住了沈已墨的手,只他还未施力,却被沈已墨一把拉到了床榻之上。
背脊贴着柔软的薄被,季琢侧首凝视着沈已墨,道:“沈公子,你要作甚么?”
沈已墨翻身覆在季琢身上,双目已褪去了残余的迷蒙,灼热地盯住季琢,紧接着他的双唇擦过季琢的唇瓣,而后凑近季琢的耳廓,吐气如兰地道:“若是季公子愿意,下次趁我熟睡时,进到我身子里头去罢。”
这番话甜腻至极,但又满含狭促之意,季琢虽然知晓沈已墨是戏弄于他,但耳根却不禁生了少许嫣红。
沈已墨说罢,下得床去,当着季琢的面,褪尽衣衫,拣了件鸦青色的衣衫换上,之后,又做了一番洗漱,方对季琢道:“季公子,走罢。”
季琢颔首,随沈已墨出得门去。
姚盈已做了早膳,见得俩人,热情地道:“两位公子若是不嫌粗鄙,一道来用早膳罢。”
沈已墨摸着肚子,笑吟吟地道:“我确实有些饿了,劳烦姚姑娘为我盛上一碗罢。”
说罢,沈已墨不怀好意地扫了眼季琢尚且覆着少许嫣红的耳根,道:“劳烦姚姑娘也为我夫君盛一碗罢。”
姚盈笑道:“两位稍待。”
片刻后,姚盈端了俩碗小米粥与俩碟酱菜出来,放在饭桌上,道:“请用罢。”
沈、季俩人用罢早膳,出得门去,见姚盈、姚越与楚铃已等着了。
姚盈、姚越面有紧张之色,楚铃更是如同枯枝上的黄叶,被风击打着,无可凭仗,即将坠地。
三人默然无言,沈已墨沉声道:“走罢。”
姚盈走在前头,姚越跟在后头,楚铃慢姚越半步,沈、季俩人最末。
这云沅城一日之间死了三百六十九人,现下满城皆是纸钱与烛火气,几家祭品铺子与棺材铺全数已卖空了,祭品与棺材皆要分三六九等,富贵人家自是要了最上乘的,还请了和尚、尼姑、道士来超度亡魂,贫苦之人能买副薄棺已是不错,更多的则是裹了张草席,便将尸身草草地掩埋了。
在这次的灾祸中,县太爷也丢了性命,但城中之事须得有人主持,便由那师爷暂代了县太爷之职,师爷家中死了老母亲,无暇顾及,只得先将老母亲埋了,才好去安抚百姓,忙得是脚不点地地。
天气炎热,倘若这三百六十九人无法处理妥当,极易引起疫病,是以,除却几个实在劝不动的,余下的尸身师爷都着了数十个青壮年帮忙掩埋了。
因此,五人尚未到达姚音的坟冢,便见得数十个青壮年或抬着尸身,或抬着即将撞上尸身的担架,皆是行色匆匆。
再近些,便有悲戚的哭声穿了过来,楚铃本就未从昨日父母双双逝世,自己又身份不明的悲伤中缓过来,听闻哭声,亦掩面饮泣。
姚盈递予楚铃一张帕子,又柔声劝了两句。
走得愈近,入眼的景象便愈发悲惨,一具具发黑的尸身散乱在地,每具尸身身上都覆着层层叠叠的尸斑,有些还流出了脓水来,尸臭更是浓烈得要冲上天去。
此处决计不是人间,应当是炼狱才是。
第111章 第六劫·第八章
数个青壮年挖了一个深坑,将百余具尸身丢入其中,又添了些柴火,放火烧了。
烈火熊熊,登时火光冲天,烟雾弥漫,将盘旋在天际的乌鸦都吓得哀鸣不断,几乎要坠下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