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魔头一撅嘴,似乎是不高兴那和尚不遂他意,大步的向前走去。少时的他可比现在跳脱多了。
而那和尚,那和尚......那和尚一定是一步一步护着他,怕他没有伞会淋到雨,怕他走太快会摔跟斗,怕他不注意踩到滑动的石板溅脏了衣鞋。
是了是了,他第一次见他也是在这里,在这石板小路上,在这高大榕树旁。
那一日当正是阳光明媚,春光无限。
......
一袭青僧袍,一双白僧鞋,手上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什么线香、佛香、蜡烛的一堆。
醉闲对佛界一向不感冒,可谁想,他躲在这树上睡个觉无意间瞟了一眼就放不开目光了。
最近六界有点不太平,魔界的内乱刚刚平定,安定下来才几千年,妖族内部就又打上了。如今魔族百废待兴,三大巨头案头的文书一个赛一个的多。醉闲可受不了那些繁琐政务,刚回去坐了没多久就又出来望风了。可谁想到这一躲,躲出个极品来。
醉闲在不过碗口粗的树枝上轻轻巧巧的翻了个身,趴在树枝上透过不甚茂密的树叶,乐悠悠的瞧着几个小妖精偷偷摸摸的跟在那小和尚身后,“嘶嘶”的吸哈喇子。不用说定是偷偷跑出来打野食的,那和尚光闻着,醉闲也觉得香想尝尝那血的滋味。魔妖鬼三族本就有不少好血的,他年少,性子也还没定下来,又被嗜血咒认了主,对着美味的血总想尝尝鲜。
那小和尚身上浑身都是金灿灿的佛气,可见味道是绝对错不了的。但......醉闲摸了摸下巴,后头的几个小东西碍眼的很,他看上的东西,哪又这些牲畜分一杯羹的道理。
醉闲隐了身形,看看那小和尚又瞧瞧跟了小和尚一屁股的小妖精。那些小妖精修为不够连小和尚的身都近不了,可难保他们不会找些馋嘴的大妖来。虽说六界多年前就定下约定不得霍乱人界,要知道人界生灵乃六界之根本,佛界与天界多少人都是在人界飞升上去的,而鬼界与妖界更是与人界密不可分,就是与人界联系最不紧密的魔界,手下还有些不小的魔自人界入魔。但是,难保不会来个不怕死的想吃人想疯了,跑过来抢人。毕竟仙界与佛界总不至于为了一个人不计代价的去杀一只大妖啊,得不偿失不是。
眼见着小和尚三转两转,就要到寺门口了,后头的小妖精急的抓耳挠腮。寺庙里可是随处可见各路菩萨的金身宝相,就他们的几百年修为进门,那妥妥的就是不要命啊。
醉闲笑了,手一挥,瞬间将那些还在着急的妖精扔到天边去了。“这个和尚本尊看上了,敢打本尊东西的主意便是妖王来了也保不住你们的魂魄。”
晒太阳暖和的酥了骨头的魅魔懒懒的开口,不用刻意便自有一股媚人味道,可那话语中的戾气让还在蒙圈的小妖们瞬间打了个寒颤。
乖乖,“本尊”啊!这六界中这么自称的除了几尊大仙就是魔界的那三位了。还在空中做自由落体运动的小妖精瞬间啥也不敢想了。会这么强盗的除了魔界没别人了。这么些年,魔界三巨头的凶名早就传遍六界了好么。三个大魔头哪一个手上不是血海尸山,就连年纪最小的左首,都是战场上杀伐出来的。五千年前冲入鬼界屠了整整一万的鬼兵,万年前魔界与妖界的那次大战又杀了多少妖族,还有一万五千年前多少天兵死在他的手里,不可胜数啊。不不不,应该说就是这位左首才吓人呢。杀父弑母啊,这哪里是一般人能做的,那一身的修为可都是在血海里杀出来的。若真是那位......小妖精一个接一个下饺子死的狠狠的砸在了地上,不多时这座不知道哪里的荒山上就多了一个又一个深深的大坑。
赶走了人好一通无声的威风的醉闲,背着手打量着依山而建的禅寺。只见高高挂起的牌匾上书金光闪闪的三个大字“河海寺”。
远目望去虽是午后却别有一番深远脱俗,红墙黑瓦焰焰明灯,珊珊宝幡,衬得宝殿越发庄严。香客来来往往,可见这座寺庙香火不错。醉闲穿梭于信徒和尚之间,却无人看得见这混世的魔头左观右看最后吐出一句“真小。”
得,这位大爷还嫌寺庙太小,入不了这尊大魔的眼。
醉闲盘腿坐在寺庙后院的莲花池边的护栏上,打量着来时的石板路,深吸一口气,“唔,这些树倒是不错。”他瞧着道路两旁的参天古樟树自顾自的说着,然后一皱眉:“这叫什么名字来着?啧,这些树精怎么长得都一个模样,出门也不怕被认错,没特点。”
直到天色暗淡,醉闲觉得饿了才不慌不忙边喝着昨晚弄来的血边去找那一进寺门就放着不管了的小和尚。结果,小和尚们,没错,是们!一堆的光头坐在最大的宝殿里做晚课!醉闲只听了半刻就躺平在了横梁上......睡着了......
直至半夜他才一个激灵,饿醒了。
“笃,笃,笃......”规律的木鱼声模糊的念经声差点让刚缓过来的又一头栽倒。
“闭嘴!”醉闲自横梁飞身而下。
净离的手一顿,缓缓睁开的双眼平静深幽中带着了悟透彻的悲悯。那简直不该是一双小小僧人该有的眼睛,那是一双比之坐上高大佛陀还要远离尘世的眼睛。他明明好端端的坐在蒲团上,可你会觉得自己根本无法触及到他,他与你身处在两个世界。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可你就是觉得这个人如同站在高高的圣洁的云端俯视着万事万物,带着悲悯与慈悲。
这哪里是个和尚!这分明是佛!
这是醉闲与净离的第一次相见......
“噗哈哈......”醉闲笑得直打跌,他面对着净离坐下,两腿随意的曲起,一手撑着地,另一只手......另一只手揉捏着净离的脸颊,边笑边道:“好俊俏的小和尚,这么俊俏的小脸这么就不知道笑一笑,用你那一双死人眼看人,再好看的脸都是浪费!诶诶,那句话这么说来着‘一条臭鱼弄的满锅腥’,你这是一双死眼坏了绝世貌。哈呵呵。”
净离默默的放下木鱼,“施主,天色已晚,可是要往禅房休息?”他直接将醉闲的话当作一通胡言乱语,所谓一切皆是虚幻。
醉闲见他模样有些无趣的放下手,“本尊可看不上你们这禅房。”一句话未说完,醉闲又对那张半边面皮泛红却始终镇静,不,应该说始终面瘫的脸来了兴趣,笑眯眯的凑近净离的耳边,“本尊是看上了你,为了你本尊可睡了一夜的房梁啊。我是为了,你,而来。”
呵气如兰,声音潺潺绵绵如溪水流过沙地,说不尽的缱绻缠绵蛊惑人心。魅魔天生勾心的手段,而以醉闲的姿貌,便是不刻意造作也是个中翘楚。
净离面庞白净如玉,嗯。
“真烫。”魔头漫不经心的收回摸了一把耳朵的手,满意的瞧着撩起火的耳尖。
老成的小和尚不过是个才十五六岁的小小少年,纵然心理素质过硬,也挡不住羞涩不懂应对这般局面的事实。这不,被耳朵给出卖了。
“施主自重。”净离双手合十“蹭”的站起来,一双耳朵红的滴血。好在远比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人多出三分清冽的声音还算稳得住。
醉闲站起身拍拍衣摆,他眉眼略长笑起来弯弯的很是一番引诱味道,“自重什么?小和尚你可知道这世界上乐事许多,我此番来可是与你做交易的,我这还没有开始你就羞成这样,那我要动真格了,你还不得,轰,烧起来呀,嗯。”尾音如千万丝线层层裹裹,百转千回。
净离心中暗暗叫苦。他自知体质特殊,近年人间又不大太平,妖异多起,日日出门去他虽看不见但也有所察觉身边妖物众多。只是他身上佛门宝物众多,也有些降妖之力,不想突然出现了个大剌剌出入佛门宝殿的大妖。醉闲这一双红瞳,又一口一个“本尊”再加上与常人完全不同的举止,一看就不是凡人。净离第一眼看到那人便知他是连金身佛光都不惧的,也难为他镇定如斯。
“不知施主口中交易为何?”净离本就是泰山崩与面前而不改色的人,此时也只是如此问。
醉闲心中又道了声没意思,也不再作弄净离。“这佛家讲究身入红尘而心静,入花花世界而看破,我如今便送你一场看破。”
他一语做下决定,才不管净离愿不愿意,轻轻一吹。净离便觉得头重脚轻,眼前幻影重重。
“且......且慢......”净离口中话都还未说清,人已经迷迷糊糊的倒下了。
醉闲抱着他,早急不可耐的要下嘴了,见那人还磨磨蹭蹭的不肯睡死,又加了两分力道,“成成,若是你还有什么要求我一并许了。”
说完,一口咬上那一看就味道不错的脖子。温热的鲜血流入口中滑过喉咙,说不出的甜美畅快,近乎令人上瘾。
佛殿中如来高坐,手施无畏印。满座菩萨罗汉却无一人看见那放肆来去的妖魔。
好一场春梦了无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醉闲:“和尚你说,到底是我好看还是它好看!”提着冥鸿对准了树根。
不知:“......你。”
得意的点点头,收了剑。“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