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旻曦困惑地眨着眼，安静地等待。
郭明越转头看了眼走来的陆寻和赵旭，唇抿了抿后绷紧。他垂下眼睑，在李旻曦的掌心上用手指轻轻地划了几笔。
落笔结束，赵旭和陆寻也走近至眼前。
李旻曦手指蜷曲，满脑袋只觉得迷茫。一直到安检结束进入了丛林，他仍旧出于呆滞的状态。掌心仍旧有被指尖划过的触感，短短两个字就让他不知所措。他想问郭明越，可对方也只是摇摇头，压根就不想多做解释。
郭明越最后对他笑了，那笑容看上似乎很为难，也似乎是苦涩的。太复杂了，以至于李旻曦不忍心探究到底，只好把所有的不安和困惑藏着。
——小心，这是郭明越在掌心上留给他的叮嘱。
李旻曦握紧拳头，情不自禁地往回望去。后面只有绿葱葱的草丛，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所有考生都被分为20批，每批分别有5组人，再以批为单位先后进入考试场地。等所有考生都进入了模拟实战区域，将会在半个小时后通过定位手腕通知考试开始。
在这多余的半个小时内，有的考生会利用这30分钟来商量战略；有的则会派出精神向导来观察四周的环境，寻找隐匿点；还有的信心满满什么都不干，干瞪眼等待考试开始。
所有考生都不知道自己将面临的对手是谁，无根无底，考究的就是临场发挥能力。
“阿曦。”
李旻曦怔了怔，向赵旭望去。
赵旭踩过地面的树枝，近距离地凑到李旻曦跟前。
“干嘛？”李旻曦被盯得浑身僵硬，情不自禁地往后退几步，不料脚后跟踢到了块石头，打了个踉跄。
赵旭眼疾手快地拽住他，沉着脸没有说话。李旻曦心虚地移开视线，盯着紧挨小腿的草叶尖。
“你方才就心不在焉，”赵旭叹了口气，松开手，“郭明越和你说了什么？”
李旻曦矢口否认：“没有。”
赵旭扯开嘴角，重复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李旻曦的喉结动了动，纠结了很久才小声地坦白郭明越留给自己的信息。他絮絮叨叨地说完一堆，却也没见赵旭回应，颇为不满地皱起眉头。
“喂，你没有别的想法吗？”李旻曦还以为赵旭应该能帮自己理顺思路的。
赵旭说：“你认识他这么久，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赵旭点点头，伸出手臂。刚才派出去侦察的海雕回来了，翅膀并拢轻巧地落在赵旭的臂膀上。
他上下顺着雕的绒毛，沉思片刻道：“阿曦，你相信你这位朋友吗？”
李旻曦皱眉反问：“你这不是废话吗？”
赵旭伸手温柔地撩开李旻曦额前的碎发，拇指眼角处摩挲。
“那就听他的吧，小心点。”他说，“不会有事的。”
李旻曦盯着赵旭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那七上八下的心渐渐地安定了下来。赵旭总能给他莫名的信心，好像这人无论说什么都会被实现。
“突然这么肉麻，恶心死了！”下一秒，李旻曦立刻翻脸不认人，甩开赵旭的手就大踏步往前走。
“哎我说，咱们应该怎么走啊？”没走几步，李旻曦又转过头来问。
从进来的那刻到刚才他就处于游魂状态，更别说留意地形地貌和思考战略了。
赵旭看着手背的红印，哭笑不得。敢情这人就没把审核放在心上。
“往东，先和陆寻会和。”
“去和他们合作吗？”
赵旭拍了下李旻曦的后脑勺，笑道：“你还当真了？”
“那去干嘛？”李旻曦瞪着赵旭，感觉自己的智商被嘲笑了。
“别忘了，我还是S10的领队。”
李旻曦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委屈地嚷道：“所以你陪我考试是假的，有任务在身才是真的？”
赵旭实在佩服自家哨兵的脑回路，不过李旻曦这话也没有错，只是没有真假之分，无论考试还是任务都缺一不可。
“别胡思乱想，快走。”他也懒得解释，掏出腰间的枪上枪弹，“准备好了，这一路会遇到不少人。”
李旻曦撇撇嘴，不屑地嗤笑一声：“来什么打什么就好了。”
赵旭还没把话说出口，就听见脚旁的草丛起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他低头便见遍地绿色间闪过一抹雪花般的白，紧接着一双水灵的蓝眼睛就和他对上了。
“啧，色狐狸。”李旻曦踢开刚出来就往赵旭身上蹭的白狐，特别恨铁不成钢，“滚滚滚，给老子咬死敌人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狐狸可怜巴巴地呜咽了声，尽管还想多蹭几下，无奈于主人的淫威，呲溜地麻利跑远了。
第四十七章
另一边，陆寻和郭明越也正在前往与赵旭约好的地点。他们不如李旻曦和赵旭好运，每走一段路就碰到别的考生。往往陆寻还没来得及下指令，郭明越已经把对方的哨兵给打了几枪。哨兵被淘汰出去了，陪同的向导自然也无法继续参加考试。
郭明越在战场上的敏锐让陆寻暗自吃惊。以前训练的时候没有发现，但现在经过三轮对战后，他发现郭明越在射击时习惯射三发弹。第一发打在拿武器的手臂，第二发射中左腿，最后一发是右腿。
这种枪法常用于活捉或俘虏敌人的时候。他望着郭明越的背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相处了那么久，本以为是那么的熟悉，却在拉近距离之后发现还是那么原来的样子。
“这附近没有别人了，休息下吧。”陆寻突然说道。
郭明越依旧站在原地不动，脚边的白狼竖起耳朵，在草丛间警惕地跺来跺去。
陆寻皱起眉，重复道：“小越，过来坐会儿。”
郭明越像是吓了一跳，握住扳机的手指抽筋似的松了松。陆寻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神，抿抿唇，轻柔地捏了捏郭明越的后颈。
“小越，有什么烦恼可以跟我说。”他笑道，“我会无条件地帮你。”
郭明越盯着陆寻的眼睛，眼光流动。他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藏了淡淡的光影。
“老师，对不起。”他低声说。
“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再叫我‘老师’了吗？多生疏啊。”陆寻轻描淡写地略过莫名其妙的道歉，“来，叫我的名字听听。”
陆寻笑望着他，眼神饱含期望。他弯弯唇，似在百般咀嚼那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我想听听。”陆寻突然执着了起来，攥住郭明越的手。
郭明越的唇动了动，缓慢地说：“陆寻。”
就像冬天花开，冰冰冷冷的世间蓦地得来一丝温暖，那瞬间好像什么都不再重要。陆寻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名字会这么好听，如果可以，他真想录下来，每日每夜地回放。
“陆寻？”郭明越见陆寻呆愣的样子，还以为对方没有听清。
陆寻摸了把自己的脸，傻乐着。
“天，我第一次这么开心。”他大大松了口气，刚才紧张得都快缺氧了。
郭明越似被感染了，含笑不插话。这短暂的快乐，值得他用沉默来铭记。
“坐会儿吧，旭旭离我们较远，我们肯定比他们早到。”陆寻勾住郭明越的脖子啃了口下唇，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在这里来一发。
郭明越盯着贴过来的陆寻，然后主动起迎上亲吻。他接吻的技巧不如陆寻，甚至那些关于情爱的知识都传授自陆寻，故而没多会儿就被掌握了主权。
唇舌亲密地交缠，每次松开迎来的是更加激烈的啃啮。
这时候，在周围打转的狼跑了过来，张嘴扯住郭明越的裤脚。两人均是一愣，齐齐往下看。
郭明越搭在枪上的手轻微地收紧，抬头平静地说：“有人往这边来了。”
陆寻抓了把头发，好久才平复了心情。
他派出去侦察的精神向导还没有任何消息。从考试开始到现在，郭明越的表现都不像一个没参加过实战的新人。
“好吧……不然耽搁了时间，旭旭又要骂我了。”陆寻点点头，先一步继续前行。他怕自己再留多一会儿，真的会忍不住当场就办了郭明越。
留在半步远的郭明越若有所思地箍住手腕，藏在袖口的金属链紧紧地贴着皮肤，传来冰冷的刺痛。
雪狼用脸拱了拱郭明越的腿，郭明越弯下身安抚般揉了揉雪白的绒毛。
“小越？累了的话要不还是休息下吧？”陆寻走了会儿见郭明越还逗留在原地，担心地问。
郭明越很好地收敛起脸上不自然的表情，快步跑向陆寻。
陆寻还是觉得担忧：“真的不用休息？”
郭明越摇头：“不用。”
这片树林也不知道多久没人理过，密密麻麻的野草几乎都盖过人的腰。李旻曦一边拨开碍事的野草，一边喋喋不休地埋怨。在这些地方连跑都觉得困难，更别说拳打脚踢的战斗了。估计没跳几步就要被绊倒，想想都觉得丢人。
赵旭听了一路的叨唠，叫停了好几次都不管用。如果李旻曦身上有个开关，只要按一下就能收声那该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