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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书 完结+番外 (南南落乔木)


  我心里有些讶异于自己说得此话,仿佛本仙君是个色中饿鬼,然我一边说了这昏头昏脑的话,一边又理智得紧。即使我说了这话,也不会如何,我与他此时都清醒得很,也暂时未活得不耐烦。
  我思忖完了,又迎上他的目光,伸手按在他后颈上,用了力气叫他低下头来。
  难得的他有些反应不及,本仙君无所顾忌地占了一遭先机。既然占得先机便要将以往的都讨回来,我想定这个念头,便良久没松手。
  他胳膊撑在我身侧,似乎撑不稳身体,我没管他会不会砸在我身上。气息纠缠着,我脑中却是往前至如今断断续续的种种,还有宴宁那句“不管不顾地,真的值得吗。”
  我那时如何回他的,说自己不会叫扶霖因为我如何,还会叫他安然无恙。
  嘴唇开合说句话出来容易得很,我想叫他安然无恙,今夜便不该来他这处,也最好往后也离得越来越远。宴宁说自己后悔了,本该作凉薄,即便是负了清庙,也比今日局面要好上许多。可哪里有想一想那般容易。
  我胳膊力气松下来,回过神来时不知何时他已经握在我手腕上,腰间觉着什么动静,我想要抬头又叫他压着胳膊按在了床上。
  腰间蓦然一松,本仙君清清楚楚地觉察到片刻前还系在我身上的腰带,被他抽了出来。我有些许讶然,继而看着垂在他手间腰带上的暗纹,口里道:“好像不大对罢。”
  “如何不对,”他撑起身子,又低笑道。
  “顺序不大对,况且,本该是你我应该换个个儿才是,”我心里觉着他当是不会如何,却又眼看着他自若的神色,一边觉着不可如此,一边又放任旁观。
  “后悔了还是害怕了,”他俯身凑在我耳边,轻如呢喃,下一句便嗤笑了一声, “不长记性。”
  我便眼睁睁看着那叫他抽出来的腰带捆在了本仙君的手腕上。我一边暗自想掐个仙诀来挣开,一边诚恳地对他道:“我让一让你也是可以的,也不用这般对我罢。”
  他拧着眉看我,神色像是被气笑了一般,一手将我的脸转过去,春风化雨地微笑,道:“再不安生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给我下去面壁。”
  不想仙诀竟没什么用,那上头还有个缚咒,真是心狠手辣,我暗自唾弃地想。
  他说罢,本仙君很识时务地没说话,瞟了眼手腕,原是打了个活结。我将胳膊举到脸前,觉着当是可以用牙齿将那活结拉开。
  还未到脸前,他伸了手将我胳膊拉了过去,和善地又笑,然后迎着本仙君的目光慢条斯理地将结打死了。
  我面无波澜地看着他将我胳膊放下,又面无波澜地看着他伸手将被子拉上来。
  “自己把眼睛闭上,”他低头看我,声音发凉。
  我无声盯了他一会儿,甚是没出息地将眼睛闭上了。若是他真的想打我一顿,本仙君此时也还不了手,还是不要自找麻烦的好。
  眼前黑漆漆的一片,我其实不困,即便叫宴宁折腾了一遭,又来此折腾了一遭。我漫无目的地说了句:“你太谦虚了些。”
  “这么巴不得我叫雷劈死,”他好歹没穷凶极恶到不允许本仙君说话,在一旁回道。
  我看不见他的神情,想来当是讽笑的。
  好一会儿没说话,我只能听见他的气息声,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
  “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声音却又有些低地响起了,并着眼前的黑暗要渗进我脑海里,“以往皆未如此冲动过。”
  我没说话,他又道:“我没有什么闪失的机会,我不能到时候既护不了你,又自己粉身碎骨。”
  “情之一字,原来才最是误事,”我默了一会儿,低声道。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他又道,话中带了笑音,“我一向觉着我很得上天眷顾的。”
  眷顾你扯上本仙君挨天打雷劈么,我叹口气,口是心非道:“可不是么。”
  “那时去涂山,曾见过魍魉族少主的姐姐,你还记得么,”他又开口,却不知如何提到这一桩。
  “记得,”我应了声。
  本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等了会儿却不闻声音,我又道:“怎么了,”
  他一时未说什么,像是有了困意,过了会儿道:“无事。”
作者有话要说:  真·床戏
突然发现自己很有飙车的潜质,嗯……

  ☆、更与何人说(六)

  早上醒来时,我还一时未反应过来,只当是在自己屋子里。转个身瞧见身旁空空的一块地方,才恍然记起这不是我屋子里。
  本仙君夜里头脑发昏,翻了个墙头来着。
  我眼睛看着天花板,想了一想翻了墙头后的那些个破事儿,只觉得十分惨不忍睹。起了身发觉捆在手腕上的腰带不知何时解了,低了头又瞧着原模原样地系在我腰上,若不是上头打的是个死结,本仙君几乎以为昨晚是自个儿的臆想。
  我扯着那腰带的结扣,拉扯了一阵,如何都解不开。
  好事不见做,净做些坑害的事。本仙君无奈且鄙夷,只好搁下这桩小事。
  出得门口时,小仙童甚是有礼地打个招呼,继而直勾勾地盯着我,眉头挤在一起就差挠一挠脑袋。
  我回个微笑,眼角往下瞥了瞥,本仙君衣裳齐整,并未凌乱,何况我本就未与他如何。我收回眼神,又只做不解地问那愣着脑袋的小仙童:“我身上有何不对么?”
  “没有,”小仙童摇了摇头,歉意地笑一笑,道,“只是不曾记得司簿何时来的。”
  不是你不记得,而是你没在墙根站着。
  我笑呵呵道:“昨日来的么,你许是忘了。”
  小仙童应了,眼中却是一派狐疑。我没再与他纠结此事,又问道:“你们殿下呢,可是早早出去了?”
  “殿下出去了,”小仙童点一点头,眼中狐疑更为明显,迟迟顿顿道,“不算早罢,眼下已是巳时了。”
  “……还不晚,”我面不改色地道。心里抹了一把汗,他独个儿出去了,叫本仙君一头睡到了巳时。
  不知这小仙童如何想我,好歹不知晓我是翻墙进去的,其余的也想不出什么。
  我回到自个儿屋子时,宴宁已然走了。看起来当是清醒过来了,还没忘将本仙君的床榻收拾得如原样一般。屋子里飘着一丝残留的酒气,若有若无,似辛似甘。
  我到窗户边上支开了窗子,落落如云的翠竹叶恰时撞入眼中。
  犹豫了许久,我仍是将书房里清庙留下的那卷画轴取了出来。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未留下,至少还留得一句话,并一幅丹青。宴宁若是瞧见,伤神是不可避免的了,但终究也算个念想。
  我见得宴宁时,他瞧不出什么异常,只是眼神过于平静了些,不大像往常一样,也与他有些不合衬。清清寒寒的,叫我想到长辞。
  “昨晚多谢,”他背对着我,手上一大摞书,正一本一本地往书架上摆。
  “不须客气,”我回了声,攥了攥手里的画卷。
  他好似并未当我存在一般,只不慌不忙地往书架上摆书,摆满了一列,又转过身去,抱起桌上另一摞,又接着往上头摆。
  我低头看了手上的画卷,开了口:“我是有一样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宴宁伸手将一本书往书架上缝隙里塞了塞,没塞进去,又换了另一个地方放了进去。
  我瞧着他将手里的最后一本书搁了上去,停顿了一下,又道:“是……清庙留下的一幅画。”
  宴宁动作停了下,又缓缓地收了胳膊,转过身来,眼睛只盯着我手上的那幅卷起来不大不小的卷轴,一手扶着书架,脸色明显地白了,却又未走过来。
  “今日收拾时,无意间瞧见的,”我也站在原地,未递过去,“也算是他留给你的,你不看一看么。”
  “你怎知是留给我的,”宴宁仍一动不动,眼睛没转,却又低声道,“既是留给我的,为何不亲自给我,还要藏起来。若是给我的,便早该给了我才是,为何要等到如今。”
  本仙君不是清庙,也无法回他这些问。
  我看着宴宁一会儿,又将手里的画卷垂了下去:“既是你不想要,那便算了,只当未见过。”
  宴宁听我如此说,也未有什么过激反应,仍站在原处。他神色上的平静早不能维持了,一手抓着书架格子,身体又往后靠在了书架上。
  我不解他这般反应是为何,即便是瞧见了清庙留下的东西会睹物伤神,却也是只这点可看得见摸得着的物件了,再心痛也该拿过去才是。他昨晚还抱着自己抹的那张画不松手,如今有可供凭吊的了,又好似见了什么洪水猛兽。
  “你真的不要么,”我伸了胳膊递过去,道,“清庙只留下这幅画,其他都便是那些字迹。但也只有这幅画是与你的。不是什么记史,在我那处,也只是无用的物件罢了。”
  他胳膊有些抖,但听着我这几句,像是醒过神来,又走过来接了拿在了手里。
  “我不该记起来的,若是不记起来倒好了,”宴宁拿在手里,又解上面系着的绸带。
  “你可记得你那时想看那大明镜,是如何说的,”我看着他,他却只低头专心地解开绸带,将它握在手里,又去撑那画卷,“既然是知晓了,又岂有避讳之理,你如今又是觉着不可面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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