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书 完结+番外 (南南落乔木)
- 类型:玄幻科幻
- 作者:南南落乔木
- 入库:04.10
“她说候我一见,”我瞧着尘悬的模样,没顾得上吊他胃口,“她见我有何事,莫不是想与我打上一架?”
“做贼心虚,”尘悬又是鄙夷看我一眼,“我如何知你是不是哪处得罪了她,总之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我寻思了一会儿尘悬的话,觉着有几分道理。总归我没有心虚,又未做过何招惹她的事情,去瞧瞧也无妨,再者她兄长成德星君在我上头,我也不好不顾他的面子。
“也好,那我就去瞧瞧她找我何事。”我将那张纸片折了折,扔进了袖子里。
第二日时,便也没躲闪地去了瑶池。
☆、须弥(五)
一方清水塘,半倾盖着碧色舒展的莲叶并朵盏袅娜的莲花。莲叶宽大者有之,巧圆者有之,高高低低,交响掩映地覆着池子。淡彤的莲花亭亭直直地从这清远的的叶子里伸出来,有还未绽开的荷箭一并挺立。池中淡色仙气弥漫,如雾涌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坐在瑶池的雕栏旁,低头好一会儿,琢磨着这池子里是否有鱼。这水看上去是极为清透的,然这仙雾挡着又叫我看不太分明。思虑片刻,我挥一挥手,叫这仙雾散开,露出了浅碧色的水面。我扶着阑干,探身看下去,只瞧见了一圈圈荡漾开来的涟漪,缓缓地漫出去又碰到池壁上。继而那涟漪中央的波纹也消了,池子面又平静如初。
我眼睛没眨地又瞧了好一会儿,才几不可见地瞧见水面上翻出一朵水花,一抹鲜红的鱼尾在水面上一闪而过,钻进水中去没再出现。
这瑶池中看来也是有鱼的,我摸着下巴想,水面上的淡雾又悄无声息地漫过去,遮住了水面。我瞧了一会儿仙雾,又瞧了会儿莲叶,又瞧了会儿莲花,觉得甚是无趣。
我来了大半日了,瞧着一尾红尾巴在水面上翻了三四个来回。中途还有一只仙鹤落在阑干上,与我对视片刻,接着弯下细长的颈将尖喙戳进池子里,又抬起窄小的脑袋,接着又将尖嘴戳进水里,如此反复几次后,白翅膀一展一扬,掠向了空中。
我伸手托住那片被仙鹤抛弃的一根鹤毛,拨弄了一会儿,将它放在了栏杆上。
那叫做摇倾的女神仙叫我来此。我便如尘悬所说来了,但我在此许久时刻,周遭不见一个仙家踪影。莫不是戏耍我,我转头瞧了瞧四周,仙气依然散漫,远处天际那只饮水的白鹤化作了一个虚影儿。
我拍了拍手,又捎带着拍了拍衣袖,转身便准备离去。
不想我转过身去,眼前却正立着摇倾。她眉眼弯弯地瞧着我,脸颊薄红,神情殷切盎然,手里还提着那杆斗宿枪。
我一时站在了原地。
摇倾这身打扮,扔了那杆枪便可翩翩一舞。但她提着锃光发亮的长/枪,那便不是要打算舞上一舞。
坏了,这摇倾提着枪,莫不是真的打算与我打上一架。我面上露出个客气的微笑,心里细忖,虽说我未必会惧她,但与女仙家打架,有些不成体统,往后天庭里传出去,我打一个女神仙,实在不堪入耳。我极快地将这些念头在脑子里转了几遭,心里敲定了主意,若她待会儿真个要动手,我寻个空子窜了便是了,左右她总不能撵着到我院子里去。若是她撵着去了,我便有了光明正大的由头,便是她哥哥来了,我也是不虚的。
我笑容挂的有些僵,摇倾依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我只好让那笑落了下去,斟酌下,开口道:“摇倾仙子邀我来此,不知是有何事?”
摇倾一手握着枪柄,顿了顿,说道:“你没瞧见我让玉欢与你的信么,我在那信中写清楚了的,你看过就当明白我所说是何意。我邀你来此,自然也是如那信中所说了。”
那信纸上的字龙飞凤舞,我那时瞧得其实有些艰难,遑论明白她说了些何事。半片手掌大的纸看下来,也只看懂了开头与结尾,开头说南海曾与我一见,结尾说今日与瑶池旁邀我一见。
“不瞒仙子,那封信送来时,尘悬正在我处。因此我没什么空当仔细看,只道摇倾仙子邀我来此,不知是何事,还望仙子明示。”我这话也算不得冤枉尘悬,总之他也不会晓得。若我直接便说是看不清她写的字迹,无异于主动约架,但凡有些脑子的神仙,都不会如此做。
“你没有细看?”摇倾柳眉一挑,手中长/枪挽个枪花,从头到脚看我一遍。
我露出歉意的笑,笑了一笑,往后退了一步,手状似随意地搭上了阑干。摇倾这架势,下一枪招呼过来,我也有躲闪的余地。
但摇倾并没提枪冲过来,她眼睛闪了闪,自然而然地上前了一步:“既是没看,也无妨。本仙此时与你说,也是没差别的。你来了,是想告知你,本仙瞧着,你这模样看着很是顺眼,想必神性也端正。本仙决定往后与你一处来往,相交相随。”
我握着栏杆的手滑了一下,往后靠却只能靠到栏杆上了,因此我移开步子往偏边迈了一步。我疑心这摇倾仙子完全是不晓得自己在说些什么,一个女仙家对一个男仙家说出“一处来往,相交相随”的话,她是平日里不大读书的么。
“你怎么不说话,我说此话,你意下如何?”摇倾随着我的动作也转过了身子,斗宿枪一横磕到了瑶池旁的阑干上,金玉裂石般的一声脆响。
我又干干地笑,编排了番话语,手敲了敲阑干:“摇倾仙子此话,我听得有些不大明白。”
摇倾蹙着眉歪了会儿脑袋,胳膊收回□□,挪了几步腿一抬十分没计较地半边身子挂到了雕砌的栏杆上,两手抱着斗宿枪,嘴巴咧了咧:“原是你没有听懂。我想个例子给你比出来,就如我哥哥跟泸沽嫂子那样的,天天一处,同出同进,起居休憩,也都在一处。我如此说,你可懂了?”
恍若一道天雷当脑门劈下来,我立住了半晌,尘悬那乌鸦嘴,竟是说中了不成。这摇倾说想与我一处,如成德星君与他妻子那般?这个意思我没会错罢。我惊疑地看摇倾一眼,她只歪头瞧着我,眼睛真切面含期盼。我试探了一声:“你哥哥成德星君,与泸沽上仙,乃是夫妻。”
摇倾点了点头:“我知晓,泸沽嫂子唤哥哥夫君。”
“那你方才所说,”我往后一靠,靠住了栏杆,一只手搁在了上面,“……大概不是如成德星君与泸沽上仙那般的吧?”
“怎么不是?天天在一处,可不就是如他们那般的吗?”摇倾摇了摇头,身子坐在阑干上晃了晃,接着一把抓住了我搭在阑干上的胳膊,堪堪稳住了身形。她小声地吐了口气,又对我道:“总之,想与你一处,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我心中直觉这摇倾仙子仍是没有懂,她本意不是如此罢,这一声愿不愿意入耳甚是别扭。我瞧着她分明还带着些顽性,年纪轻轻,怕是还不大明白。我正欲与她解释一番,或许她想告知我的是甚意思。还未开口眼睛一突,不远处一个身影撞入了眼中,广袖垂垂,颇为威正,那不正是成德星君吗?
他本就对我有些误解,如今再见得我与他妹妹在一处,更是不会对我有何好揣测了,我正想着,一边欲要不动声色地将胳膊抽回来,就闻得摇倾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哥哥!”
我屏住了气息。眼下我几乎可以晓得,摇倾确然是没心没肺了。但我又更笃定几分,她想与我说的定然不是她表述的那样。
成德星君闻声,转头望了过来,接着脚步顿住了。
隔着一段距离,我其实瞧不清他看我的眼神情绪是如何,但不会瞧错的是那眼神扫过摇倾,便落在了我身上,没再移开。
“成德……星君,”我嘴巴开合吐出几个字,胳膊使着力气抽了出来。身旁有什么响动,一声尖叫继而“扑通”一声,我猛地回头,摇倾仙子手里攥着斗宿枪,仰面栽进了瑶池里。
水面上莲叶荡了荡,莲花折断了好几支,一尾鲜红的锦鲤惊慌地跃出水面又砸了下去。
我当下顾不得什么,一手扒着阑干一手探出去去够摇倾仙子的手。
成德星君立时闪身到了我身旁,但我不是很愿意去看他的脸色,因此埋头去捞摇倾的胳膊。
阑干说高不高,说矮不矮,我够着了摇倾的胳膊,但身子也探了出去,她狠力地拉着,一张脸有些发白,不知是不是吓得。我使劲拉她一把,没拉上来,又使出大劲儿,摇倾也同样用了劲儿扑腾。这么一挣,我一个不妨身体朝着那满目翠绿的莲花叶子扑了下去。
我立在容文殿里,衣裳还搭拉着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我默然垂眼看了看,又手指动了动,将那衣裳变干了。
周遭静谧,不时传来摇倾的抽泣声,中途还夹杂着数个响亮的喷嚏。
“哥……哥,他欺负……欺负我,阿~嚏!他明知故问……”摇倾一手抹着泪,一手指着我,眼睛通红地看着成德星君,“……他还故意害我落水……”
我咽了咽喉咙,不知该说些什么。诚然摇倾落水有几分我的缘故,我却不是有意,且这个“欺负”让我觉着有些冤。正欲开口辩解,又见成德星君目光复杂地瞧着我,我看摇倾,又见她哭地梨花带雨,甚是可怜。嘴唇动了动,便没打算说什么了。身为一个男人,不该太斤斤计较。我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