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书 完结+番外 (南南落乔木)
- 类型:玄幻科幻
- 作者:南南落乔木
- 入库:04.10
“我只此一提罢了,自然是要随二殿下自己意愿的。”我忙道。其实我方才说罢也觉蹊跷,怎一时说出也请长辞一道的话来了,想也知晓他定是不会前去的。
“也不妨事,司薄既有心叫他一道,他也自会去的。”扶霖又道,说此话的自信不知从何而来,全然忘了他前几句所说。
瞧得我心中又感叹,铃央说得当真不错,谁知你扶霖哥哥脑子里整天想些甚么。
及到又一日,扶霖打发一个小侍从去请长辞,我方知他为何笃定长辞将会前来了。
“司薄有意请二殿下一道出游,你便请他过来罢,”扶霖对小侍从极为简洁且偏颇事实道,末了又补了一句,“我方才见着铃央,说是将去召旻宫中瞧她二王兄,你见着二殿下,随口与他提一提。”
“是,”小侍从躬身点头,转身去了。
我心绪复杂地瞧着扶霖,开口道:“你是与二殿下亲生兄弟么?”
“怎的不是,你未听见他喊我王兄么?”扶霖神情悠然,面不改色,又道,“你唤他殿下,倒是与我随意称呼了。不过,我倒觉着如此甚好。”
“……大殿下高兴就好,”我咧开嘴巴,倒像是自己也极为开心。
☆、青青子衿(六)
长辞果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华颜。
“我不想一个人呆在召旻宫里头,待会儿铃央帝姬去了,我怕是会冲撞了她,”华颜瞧着我们三个男仙家,许是觉着只她一个姑娘,有些不好意思,便又红了脸道。
铃央自然是不会去的,冲撞也无从说起。但又不可叫长辞知晓,便只能做真了。
我倒是觉着有几分好奇,瞧华颜说话气度有些不顾忌,且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地随着长辞出来,当不是一般的侍从罢。
我与长辞都未开口说什么。扶霖瞧着华颜,明明白白地是在打趣了:“我记着往前她倒是叫你说的掉眼泪,你怎的还怕她么?”
“我若是不在你们冥界,自然是不怕的,”华颜长眉一横,脸上的红晕也落了,又露出几分利落劲儿来,“要是在外头见着铃央这般的,我哪里会吃她的气,叫她躲着我走还来不及。”
“那我倒是有些想见识见识。”扶霖笑道。
长辞看着华颜,瞧着像是有话将说的模样,眼睫落下去,口里却未说出什么来。
难不成这两个是有情的?我在一旁琢磨了一会儿,又觉着长辞那模样千年冰雪似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且华颜瞧长辞的眼神也未有多缱绻,倒是每每瞧扶霖时见不得人一般。这么一思索出来,我又看了几眼华颜,愈觉着那眼神有些不对。她瞧扶霖,只极快地瞧一眼,便移开去,或瞧着长辞,或瞧着本仙君……
待我觉着华颜疑惑地瞧我时,才觉着我一时琢磨得有些过了头,莫不要叫华颜误会才是。
“瞧华颜姑娘有些眼熟,”我笑了一笑,觉着当是未唐突。
华颜未说什么,扶霖倒是开口了:“许是在哪里见过罢。”
“我不曾记得见过司簿,”华颜看我几眼,摇了摇头。
言说是要去寻几竿翠竹来,思来想去,我也只想出南海那一大片紫竹林。然南海是慈航真人的道场,贸然前去刨人家的竹子,未免有些失礼。若是真人愿刨几棵与我,倒是最好不过了。姑且只能前去瞧瞧,若是有这个面子,能拿得几竿翠竹是最好,若是无有这个面子,权当出游,也未尝不可。
南海小道上还有些泥泞,当是方下过一场雨。竿竿翠竹愈发明净如洗,青碧透眼,随着微风飒然作响,龙吟森森,一时沁透心脾之感油然而生。
我瞧着那交错密集的竿竿翠竹,又不免记起那时法会,我与尘悬前来的情景。
想来若是那时未进竹林里作混,也碰不着摇倾,更不会有后来那纸以“南海一别”来开头的信,也便不会再有此时这一来。
一过数年,我又来此,说不上时过境迁,说不上物是人非,更说不上往时难回。只觉着这其中当真是环环丝扣,方至如今。
“果真外头亮堂,比你们冥界里头好上许多,”一旁华颜道,又用手去握着几竿翠竹摇了摇,霎时抖落了簌簌碎玉般的雨滴下来。
亏得我反应及时,闪了闪身,才没叫那雨点子落了满头满脸。
“华颜姑娘不是冥界里头的么,怎么像是来自别处一般,”我瞧着那一阵雨滴落了地,又将地面上一层黄绿的枯竹叶打的颜色软和了许多,随口说了一句。
不想我此话说完,华颜眉眼霎时耷拉了几分,头顶上还顶着几片方才随着她动作掉下来的干竹叶,瞧着又有几分颓唐。她拍了拍衣服,又仰头看那枝叶交错的头顶,又推了把那竿竹子,方转头道:“司簿眼睛真拙,我自然不是冥界里头的,是二殿下捡我回去的,才在冥界呆了这么久而已。”
我为她这一说,才眯眼瞧了瞧。以往我未注意过,此时一瞧,她身上倒有几分活乱之气,是仙性不浑厚所致。我虽修为算不得十分厉害,但也约莫瞧出来,这华颜怕不是与我等一道的,倒瞧着像极了奔月的路子。
“叫华颜姑娘见笑了,我确然不曾瞧出来。”我拂了胳膊袖上落的一片竹叶,眼瞧着前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崖边了,倒不知那山崖下头是否也云海翻涌,薄雾迷蒙。在日夜不分的冥界里头呆久了,果如华颜所说,觉着外头亮堂得很。
我这厢一边往那崖边走了,一边听得扶霖在身旁道:“司簿忘性大,见过华颜的不是,又瞧不出来了?”
此话说得极为缺德,但本仙君不欲与他一般见识。
我风轻云淡地只微笑,转头瞧扶霖,他也挂着笑,与一旁长辞的面无表情映得更为生动。我三个在崖边站定了,我探头瞧了瞧,下头白雾阵阵,稀薄时露出翠海一片,浓重时又皆为朦胧重重,朝着面扑过来的细风都极为湿润,沾衣欲湿一般。
站了一会儿,才觉着竟未听着华颜再说什么。她方才说起在冥界,既是用了个“捡”字,怕是勾起什么不大舒心的往事罢。我思忖着,好歹须回头开解几句,三个男人也不晓得怜香惜玉,就这么直愣愣地将姑娘扔在后头了。
我便抱着这么一副开解抚慰的心态回头转身,眼前赫然一只浑身雪白尾巴巨大的东西,瞧见我,那白得晃眼的尾巴又抖了抖。
这是个什么物件?
我一时吸了口凉气,便直直地退了一大步。
我这一退,全然忘了自己正在一个崖头上,身后倒是叫谁托了一把,又听得滚石碎土扑簌之声。我疾转身伸手一拽,恰拽着谁的胳膊,顺着衣袖瞧上去,那张微微皱了眉的脸原是长辞。
他还踩在崖边,只是叫我这一拉,不免借了些力,我若是一放手,他当真要掉下去了。
“亏得二殿下了,我倒是太冒失了。”我聊表歉意兼谢意,说着便预备用了力将他拉过来。
“看来是当真不曾见过了,”扶霖又在一旁轻缓地笑,又伸了胳膊也拽住了长辞的手腕。
瞧得本仙君很是不解,你拽也就罢了,本仙君拽了这一边,你也拽这一边,岂不是更叫他站不稳了。但扶霖援了力,我便撤了手,否则三个拉扯着,瞧着有些兴师动众。
用不着我使力了,我又侧着身回头瞧方才那将我唬了一跳的物件。脑袋尖尖,脖颈细长,大尾巴像极了一把扇子,且还在身后又抖了抖。
本仙君恍然大悟了,这原是一只孔雀,且还是只雪白雪白的稀奇孔雀,倒是与往常见过的完全不一样,也怨不得会叫我吓一跳。
“大殿下又在做什么,”孔雀见我瞧它,浑不在意,尖细的嘴巴开了口,正是方才华颜的声音,还带着些谴责之意。
扶霖在做什么,难道不是将长辞拉上来了么?
我好奇回头,却见长辞仍立在崖头,扶霖拽了他胳膊,且又站得比方才近了些。
“……快将二殿下拉过来罢,”我瞧着长辞那愈发冷若冰霜的脸色,简直不知晓扶霖在想些什么,说不准过一会儿他两个会打上一架。
“叫我一声哥哥,我便拉你过来,”扶霖这么说着,又朝崖边走了一步。
我便又瞧着长辞不得不将力气都放在那只被扶霖拉着的胳膊上,堪堪踩着崖边了。他脸色愈发冷起来,瞧着有了愠色。
然他哥哥并无半点自觉,语气仍轻缓,嘴边噙着一点笑,道:“铃央平日里还叫我一声哥哥,我倒是从未听过你如此叫过,只闻你成日里刻板地喊王兄。”
“……我……,”长辞脸色很是不好看,嘴唇嗫嚅数下,却未说出什么来。
这是什么道理,喊一声王兄不够么,我奇异地瞧着扶霖,想了一想自己是否当去施一把援手。依着长辞的性子,实在是想象不出如铃央一般喊一声扶霖哥哥,是什么模样。不过若是喊了当是有趣得很。略一沉吟,我便消了这帮上一帮的念头。
一旁华颜不知是也觉着难以理喻,还是如我一般作想,仍是那个孔雀模样,只呆愣地探着小脑袋瞧着,未有插手之意。
“不然我便放手了,”扶霖悠悠然说着,手又真个松了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