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就两张床,他的床虽然不大,但两个大男人挤一晚上这有什么的,唯一不妥的就是曹景行受伤的胳膊,但现在这么晚了,也能先凑合一晚上,明天再弄新床吧。
但齐母就是说什么都不同意,向来没什么主见的妇人在这一刻倒意外地十分坚持。
齐峥闻言也不说什么了,只想让他妈赶紧从楼上下来,换他去找。
一个小时之后,几块布满灰尘又老旧的旧床板被齐母从楼上翻了出来,接着母子两在那里折腾了半个小时,把床拼好,再拿清水重新擦拭了一遍。
齐峥和曹景行无言地坐在自己的床上,无聊地等着那床干了再铺上床褥,困得打了个呵欠。
曹景行坐在他旁边,两人靠在一起,都是肩宽腿长的人,四条腿直直地从床上伸到了地下,倒影在昏黄墙上的影子显得有些莫名的般配。
“困了你就睡这床吧,待会我睡那张就行了。”曹景行轻声劝道。
齐峥困难地睁开了眼,道:“不行,我妈废那么老大劲为了你弄了这床,我再把你的床给占了,我对得起她么?”
曹景行笑着不说话,脸上有些嘲讽,心想她可不是为了我,至于老人家心里防的是什么彼此都心知肚明。
不过曹景行讶异的是齐母竟然会觉得在她的眼皮底下,自己还敢做些什么?也把他想的太禽兽不堪了吧?
或许也是农村旧习俗的思想在作祟,毕竟他和齐峥两个,也算是正儿八经举行过仪式拜过天地的人啊,虽然现在还算不得数……
不一会儿,齐母从里屋搬了一床被子一床被褥过来,抬眼看到两人并排坐的情况,脸色又沉了一点,倒是齐峥看到,及时地过去搭了把手,避免齐母再继续不开心下去。
齐峥铺好床,脱了棉衣,一脸困倦只想睡下了,突然却想到一个事,转过头看着曹景行,道:“对了,你药吃了没?”
“还没。”曹景行摇了摇头。
齐峥闻言又困倦地从床上起来,走到厨房烧了热水,而后拿着一杯热水进来,曹景行已经把自己的那堆药拿了出来,齐峥伺候着他吃完药后,才关掉灯,一头扎到被子里,不一会儿,房间里响起一道绵长的呼吸声。
曹景行在黑暗中露出个笑脸,夜色渐深渐冷,昏暗的地府里,到处弥漫着鬼魂的嚎叫,地狱十八层,每一层都有数不清的鬼怪在受着严苛的刑罚,以示他们在世时的惩戒。
曹景行一身便装地到了屋外的田野上,周围一片寂寥,一片灰暗,倒和地下的环境相差不远,他手上还缠着纱布,身边的侍从是他从地下叫上人间开了趟车的男人,又恢复了一身鬼吏的着装,宽大的红白衣袍,头戴黑冠,道:“地府最近似乎有些不太平。”
“发生什么事了?”曹景行问。
“据说人间有个道士最近一直在搜寻夜白狸,这狸能引出被镇压在地府七千里下的夺魂兽,隗魉,隗魉常年被镇压在莲花台下,已有几千年没有出现,那个道士的目的是什么令人生疑,恐怖来头不简单。”侍从答道。
那个姓陶的?曹景行面色微冷,眼里露出一丝深思,道:“你怎么知道他找的是夺魂兽,道士找夺魂兽意图是什么确实令人怀疑,但是既然连你都知道这事了,阎王他们想必有所打算,不用太过担心。”
“不过,”曹景行转念又道:“再过几日便是戊子年,阳干阳支,天地转变,阴弱阳盛,道士猖獗,恐怕不是好事。”
侍从站在一旁,没有多言,曹景行吩咐道:“这几日你不要去地狱了,留在人间帮我查一下那个陶清辉的道士,注意安全,那人可不好惹。”
“属下遵命。”侍从答道,凄凄惨惨的月光之下,忽而一阵清风拂过,两人刚刚所站的地方都了无踪迹,只有那些落满露水的草丛依旧在风中微微摇晃。
第二天清晨,村里鸡鸣响亮,不消几声,村头的烟囱上炊烟四起,袅袅而上,昨夜的细雨下到今早就停了,天空上罕见的散去了堆积了几日的厚重的乌云,露出一片明亮来。
不少人家都抓紧这个日子,赶紧清理家里,洗刷东西,好在过年前把家里收拾一遍。
齐母工作的缝纫厂虽然放假了,但她依旧忙得不可开交,天没亮就挑着锄头出门了,他家左边有一片空旷的农地,齐母在那种上了不少蔬菜,过年菜价高,她想趁这个机会再赚一点。
所以齐峥醒来后,和曹景行一块吃完早饭后,也得跟着齐母去地里干活了。曹景行倒是对这些农家事物挺好奇的,不顾自己伤残的右手,也跟着要去,在农田里四处搜寻。
齐峥家在的农村还算偏僻,发展不快,因此农地依然很多,远远望去,一条河流旁的两片田野,既辽阔又清新。
干了一整天农活,晚上回到家的齐峥也累得不行,齐母还要张罗着做饭,给齐父送饭。
帮不上忙的曹景行和齐峥只好在一边待着,打打下手,屋内照旧只开了一盏灯,昏暗老旧的灯泡下,齐峥一边剥蒜,一边和曹景行有一句没一句的瞎聊着。
厨房里传来一声激烈的炸油声,齐母把菜倒在锅里翻炒。
曹景行看了一眼齐峥,道:“你爸的病怎么样了?”
齐峥动作顿了一下,垂着头没抬起来,道:“医生说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可能就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最近他遇到过太多死亡了,甚至于让他有点麻木,齐父的病从前两年就开始了,一直靠着药物硬撑,但齐峥自己也说不准自己对于齐父的离去到底做好准备了没有,那个从小就不苟言笑经常打骂却又忍不住关心他的父亲,真的要现在开始就说再见了吗?
“为什么不送去好一点的医院,尿毒症不是什么疑难杂症,还是能医好的。”曹景行建议到。
齐峥心里又何尝不明白,但齐父的病已经拖了很久,他们家欠下的债务多的根本数不清,齐父齐母还偏执地想让齐峥继续念书,虽然哪怕齐峥辍学了,可能也带不来多大的改变。
说到这里,齐峥有些喘不过气来,但面上还是没说什么,利落地把菜弄好了,给他妈送去。
晚上六点,齐峥自告奋勇去给齐父送饭,破旧的屋子里顿时只剩下齐母,和让她警惕却又提心吊胆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曹景行。
昏暗的光线,周围一片寂静,气氛莫名有些压抑,齐母小心翼翼地看着坐在桌旁的曹景行,心里就像藏了只青蛙在里边,既有些恐惧,却又不可抑制地生了一些厌恶,十六年了,如果当初不是碰到了他,那么齐峥的奶奶也不用这么早就走。
也许是光线的原因,齐峥不在眼前的曹景行坐在那里,面色变得冷淡了,气场莫名强大起来,连他落在地上的影子,都显示出一丝不容人挑战的威严来。
安静又窄小的房间里,外边隐约有些谈话声传了进来,飘飘渺渺,反而显得有些遥远。
半晌,齐母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先开了个话题,道:“你要是饿了就先吃吧。”
曹景行嘴边翘起一个轻微的弧度,有些嘲讽地回到:“您不会忘了我的名字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齐母紧盯着他,瘦小的身体看起来不堪一击,微微佝偻的身子让她看起来就像一只弯着身子的虾,却是一只绷紧神经的虾。
“十几年前咱们不是见过面了么?”曹景行又轻飘飘地说了一句,面上露出一点笑意,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如临大敌的这个妇人。
果然是那个男人,齐母艰涩地咽了口口水,霎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和白天见到的根本不是一个人,她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不是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吗?怎么可能……”有些慌张的语调暴露出她内心深处的恐惧与担忧。
曹景行也不想弄得跟欺负老人家似得,闻言捧起他面前的茶水,淡然地喝了一口后,笑着答道:“难道你一直以为我已经去投胎了么?”
确认了他的身份,齐母的神情便不再放轻松了,冷冷地答道:“希望你能兑现你当初的那个诺言,让我儿子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辈子,在他这一世,都不去打扰他。”
曹景行抬起眼皮瞟了她一眼,目光里满是志在必得,但他也不想和齐峥的亲人发生冲突,嘴唇抿起,冷冰冰道:“约定是相互的,也希望你们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
说这话时,曹景行那阴沉沉的目光仍一动不动地盯着齐母衰老又有些苍白的脸庞,让这个妇人忍不住一窒,看着他的眼神也开始有些闪烁。
昏暗的灯光下的曹景行一半面容隐藏在夜色里,让人看不分明,看不真切,迷迷糊糊,朦朦胧胧,像鬼魅,像幽魂,更像缠绕在他们一家人心尖上的那个噩梦。
齐峥幼年时候就和遭遇不测的曹景行结了阴亲,这是逼不得已的事情,如果可以,没有一个家长会愿意把自己家里的一根独苗当成女儿一样嫁给别人,更别提是和一个鬼结婚,这完全是荒谬至极的事情。然而命里有时终须有,也许是齐家上辈子遭了什么罪,让齐峥摊上了这种事,于是双方退让的结果就是曹景行乖乖放过齐峥这一辈子,死后,齐峥则必须成为对方的鬼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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