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近警察，说道：“你们好，我是程高的女儿，程思。请问…”
一个警察一听她这么说，立马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机，播出一个号码，道：“喂，陈队，最后一个伤者的家属已经到了。”他挂掉电话，把她领到一边，安慰道：“程思是吧，你爸爸现在正在里面做手术，事情的经过在打电话时已经和你说过了。这次的事件呢，主要责任在于轿车司机，由他来负全责。但我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你父亲受的伤实在是太重了，以我往常的经验，这么重的伤存活下来的几率不大。”
程思的脑子轰隆一声，像被人打了个闷棍。她的眼睛骤然堆积起一圈泪水，但她硬憋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她抬手擦了两下眼睛，然后深深吸了口气，冷静道：“那肇事者呢？我好像没有看见他的人。”
警察闻言，悲悯的看了她一眼，继续轻声说：“肇事者逃逸了，我们警方现在正在追捕。”
窗外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声音大得让警察和程思二人几乎跳起来。
程思的目光下意识移向窗外，只见原先铅灰色的云层里透露出数十道红色的光束，并且光束的数量还在迅速增多，没过一会儿，数十道光束就变成了数千道光束，灰白色的云朵渐渐朝四周扩散，露出湛蓝的天空和一圈圈红色的斑点。
医院的走廊瞬间变得熙熙攘攘，很多人把头伸到窗户外指着天空大叫，还有一些人拿出手机把天空拍下来发到朋友圈里。
程思收回视线，继续望着警察，对于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父亲。
她贴在裤子边的两只手紧紧攥起来，脸面瘫着，冷道：“那估计什么时候可以把肇事者抓回来，我现在还是学生，并没有那么多钱付医药费。”
警察难为地眨了下眼睛，浓密的剑眉拧在一起，坦诚道：“要说什么时候抓到，这我还真说不来，我只能保证警方一定会用尽全力。至于医药费，你们家没有其他人了么，妈妈呢？”
妈妈？程思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眼眶又红了几分，但她依旧倔强地睁大眼睛，视线直直望进警察的眸子里，她的声线有些颤，但说出的每一个字依旧很清晰，她道：“妈妈在前几天病逝了，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
警察叹了口气，重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打电话给陈队。要说这种情况他也不是没经历过，但这一次他心里却特别不是滋味，大概是少女脸上的倔强让他有些同情。
电话接通了，警察道：“喂陈队，我这里有些问题，就那个正在抢救的程高的家属。”
“对，是他。他们家有些特殊，小姑娘的妈妈前几天病逝了，现在家里付不起医药费。”
……
“然后现在肇事者又在逃逸，你看我们能不能先给她垫着？”
……
程思抿住唇，默默站在一边看他打电话，眼神有些寂寞。
“是啊，好好，那我现在就和她说，嗯，挂了。”
警察挂掉电话，望向程思的视线明显松了口气，他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肩膀，道：“没事了，这次的医药费我们先给你垫着，等抓到肇事者了，再让他还好了。”
程思点点头。然后警察继续说：“现在大致情况就是这样，你现在先去门口外坐着吧。”
程思‘嗯’了一声，走到手术室外乖乖坐好。旁边的阿姨哭得鼻涕乱飞，嘴里不时嘟囔着，“她怎么这么命苦，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如今老公还出了车祸，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她哭得通红的眼睛瞅见程思坐她边上，立马抓住她的手，抽泣道：“小姑娘，你亲人也在这场车祸中受伤啦？我听说这场车祸可大了，到目前为止已经死了2个，可怜我那老公还不知道怎么样，你的亲人伤的重不重啊？”
程思听见‘死了两个’心脏立马一跳，但她还是抿着嘴，低声道：“警察说，我父亲送来的时候，生命特征已经不明显了。”
“哎哟，你这娃娃可真苦，你家怎么就来了你一个，妈妈呢？其他人呢？”
程思垂下眸子，掩去里面悲苦的光芒，她依旧平缓地回道：“妈妈前几天病逝了，家里其他人还没通知到。”心脏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被千万颗钉子穿了个透，她想，自己估计马上就要成孤儿了吧。
阿姨闻言，哭着的表情一滞，然后大手一伸硬把程思整个人抱在怀里，她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柔声道：“你这女娃子，想哭就哭出来，别这么憋着，瞧得我心里怪难受的。你放心，你爸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捱过去。”
猛地投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程思的鼻头顿时一酸，在一瞬间，她仿佛感觉自己在被妈妈抱着，心中千万种难言的苦涩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尽数喷涌出来。她把头小心地埋在阿姨的肩头，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终于露出了一道小口子，压抑而悲怆的哽咽从里面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阿姨见状把她抱的更紧了，嘴里念叨着：“小娃子乖，你怎么这么命苦哟，这挨千刀的司机，怎么就造了这么大的孽。小娃子尽情哭，别怕，阿姨在这里陪你。”说着说着，阿姨自己的眼圈也红了，她的眼泪也和珍珠串子一样开始往下掉。
旁边几个警察看见这幅场景也不由得移开视线，仔细看，他们的眼圈也泛起了红意。
“唔…唔…”程思的哭声在这样的环境里越来越响，她才18岁，不管她平时再怎么淡然，但接二连三的重大打击，也让她心里积压了别人难以想象的情绪。
程思现在只感觉世界都是黑的，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场悲剧，或许是她克父克母，明明别人的生活是那么幸福，为什么唯独到她这里就那么可悲？
她不在乎家里穷，穷了她以后可以努力打工改变。但是老天爷为什么就这么残忍，把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二的羁绊都剥夺掉，她无法想象，当她自己变成一个人后，她会怎么样。
她明明…她明明是那么的爱着她的父母们啊，她明明是那么地想要在将来好好孝顺他们啊，她明明是那么想自己的父母在将来，自豪的对别人说，这是他们的女儿。
为什么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这些明明，就好像是一个笑话，把她从头到尾都嘲笑个遍。
她只是一个悲剧，她只能永远一个人地前行，她只能在自己寂寞的世界里缩着脑袋。
为什么……去死的那个人，不是她？
……
“哧”手术灯的光灭了，一个医生从里面走出来，面无表情地对众人说道：“请问谁是程高的家属？很抱歉，程高经抢救无效，死亡。”
第一卷完
☆、第十一章
11
程思的瞳仁剧烈收缩，乌黑色的眼珠一下子变得只有针尖大小。
“哈……”她的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身子想要一步踏到医生的面前，却因为用力过猛脚被绊了一下，整个人摔在地上。
脑袋重重砸在冰冷的瓷砖上，程思只感觉大脑里一片空白，然后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旁边的警察见状一个箭步想上来扶她，却被走廊上接连传来的叫声慑住。他转过头，只见一大群乌压压的人望着窗外的天空满脸惊恐，他奇怪的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
只见头顶上湛蓝的天空仿佛被铅球打中的玻璃，一道道如同蜘蛛网般的裂缝顺着千万道透出来的红光迅速蔓延开来，过了一会儿，所有人的耳边都听到‘咔嚓’一声，天上无数块碎片瞬间像下冰雹一样掉落下来，被掩藏在内里的血色光芒骤然间笼罩了整个世界。
有大片的人突然间昏厥过去，各国国家的卫星监控器上，太平洋，大西洋，印度洋的海域开始发生巨大变化，冰川加速融化，山地发生剧烈的地壳运动，各地政府的电话瞬间被群众打爆。
“喂，我这里需要军队！突然有一批人发生了变异，我操，我没有疯，丧尸出现了，地球要毁灭了。”
“喂喂，120，我这里需要帮助，我站着的山顶突然发生了地震，我现在被困在xxx山上。”
“这里是非洲原生态公园，请求帮助，动物在发生集体变异，啊，你别过来，啊啊！”
“喂，喂？”
“嘟嘟……”
2015年9月20号，世界崩溃了，地球陷入炼狱。
***
程思再次醒来时，刺眼的阳光正落在她的脸上。之前摔在地上的头还泛着阵痛。
“啊，程思醒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程思睁开眼，脑子还有些混沌，她看见头顶有一片茂密的树叶。
这是哪里？她在心里问道。
“哎哟程思，你可算醒了，你再不醒老娘就要学着猴子去爬树了。”施佳摊开一只手在程思的眼前晃了晃，然后对旁边两个说：“没事了，你们看这家伙的眼珠多灵动，没傻呢。”
程思摸着头，一边手撑在地上慢慢坐起来，四周俱是苍茫的绿意，那种不属于现代的纯粹绿色。
她一下子楞在原地，脑袋轰隆一声，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仔细往四周看了看。
她们在的地方大致是山腰，远处的山脚处有一条环绕着整座山体的湖，湖面碧波荡漾，水平如镜，头顶的山峰则云缠雾绕，瞧不真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