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衫薄可是急了,大师兄是真生气了,这一加衣裳,可不是要自己跪一夜还不够,景衫薄拧着性子,本来不欲理师兄了,大不了就扛着,看最后是谁心疼,却猛然想到这次可是不敬师兄,就算跪死了都不冤的,也只怯怯抬了眼睛,“小夜知错了。”
“不委屈了?”商衾寒问。
“委屈。”景衫薄答。他也不看大师兄脸色,“我知道大师兄气我什么,你叮嘱过那么多次的,要听三师兄的话。”
“你听了吗?”商衾寒问他。
景衫薄团着下唇,“没有——可是——”
“没有可是。”商衾寒打断他,“我叫你听三师兄的话,你既然没听,就乖乖给三师兄认错。你有了委屈可以跟我耍性子,但这件事,错就是错。”
“小夜知道。”景衫薄抬起了头,“三师兄,我不该不听你的吩咐,是我错了。”他说到这里又向楚衣轻那边挪了挪膝盖,“二师兄,我今天不该跟你动手。”
卫衿冷向商衾寒轻轻一揖,“大师兄,我看,小夜是真的知错了。”
商衾寒点了点头,“他既认了错,你得空罚他吧。”
卫衿冷知道大师兄的家法严,也不敢再护着,低头应是。
夜凉如水,玉魄流银,月华笼着楚衣轻纤薄的身子,他略略按住了夜风扬起的面纱,向商衾寒打了个手势便退下,卫衿冷望着师兄背影微微一躬,便转过身向商衾寒道,“大师兄,让小夜早些睡吧。”
商衾寒道,“才练了两个时辰就累成这样,起来握稳了。”
景衫薄这才站起身,重新摆着持刀势,卫衿冷知道自己走了小师弟才好和大师兄撒娇的,便也告辞退下。
“等等。”商衾寒叫住卫衿冷。
卫衿冷停步,恭敬道,“大师兄还有什么吩咐?”
商衾寒扫了一眼景衫薄,缓缓道,“《论语》抄得不错,我已看过了,你拿回去吧。”景衫薄第一次砍了于文太手臂,商衾寒治卫衿冷管教不严之罪,便罚他抄了《论语》。
“是。”卫衿冷躬身应了,商衾寒又看景衫薄,“你三师兄罚抄书是受你连累,还不谢他?”
景衫薄于是深深一揖,“小夜又连累三师兄了。”
卫衿冷连忙道,“未能教好师弟,本来就是新旸的错,大师兄言重了。”
景衫薄接话道,“就是嘛,三师兄那么疼我,才不需要我谢呢。”
商衾寒目光掠过景衫薄,景衫薄吓了一跳,连忙跪下,“是小夜害三师兄受罚,谢谢三师兄。”
“没关系,只是,日后行事不要这么鲁莽了。”卫衿冷亲自扶他。景衫薄这下可不敢放肆,规矩应了一句“谢三师兄教诲”才起身。
商衾寒吩咐道,“继续练功吧。”
景衫薄万万没想到,折腾了这么半天居然还要练该死的持刀势,可想到大师兄今晚格外严肃,只好重新摆出架势折磨自己酸痛的身子。想到大师兄从未这么严厉过,心里不免又委屈起来。
商衾寒等卫衿冷走远便敲了敲他脑袋,景衫薄手上持刀不敢随意乱动,便悉心听着大师兄呼吸,好半天才觉得应该是不生气了,便微微嘟起了嘴,“大师兄已经好几年没罚我跪过了。”
商衾寒转到他身前去,轻轻撩开了他额前刘海,小心地吻了吻他眼上文着的血燕子,“再练一阵,今晚和大师兄一起睡。”
景衫薄高兴了,“真的?”
商衾寒笑,“大师兄说的话,有不算过吗?”
景衫薄这次也是笑了,笑声嵌在沙沙的叶声里,连肚子也高兴地叫起来,小孩有些不好意思了。
商衾寒握住他肩膀,“肚子饿了?”
景衫薄点头,“就早晨起来吃了一顿。”
商衾寒揉揉他耳朵,“饿了也不知道叫人说一声,大师兄去给你弄些宵夜。池里的莲花开了,趁着莲叶的清香,用鸡汤滚了,下一碗绵绵的小面片子,再加两个蛋,好不好?”
景衫薄皱着眉,“不吃蛋黄。”
商衾寒摇头,“怎么又挑食。”他训了一句,看景衫薄眉毛都揪在了一起便又心疼了,“算了,已经入夜了,不吃就不吃吧。把黄去了,蛋清打得碎碎的,行不行?”
“嗯。”景衫薄这才算起了兴致,“还要切得薄薄的小牛腱子,用油炝得辣辣的;再要木耳、腐竹、花生仁儿的杂拌小菜,花生要炸过的,再卤一个豆腐干,带芸豆的那种,明天早晨大师兄给我炒些酱,我看见王大哥了,他蒸的馒头最香了。”
商衾寒自然答应,“好,明天叫王大哥给你蒸一屉的馒头,天天夹着酱吃。好好练功吧,一会儿就好了。”
“大师兄——”景衫薄突然叫住商衾寒。
“怎么了?”商衾寒问他。
“不许把鸡蛋揉到面里,我要是看见面片里有一点儿蛋黄花,就一口也不吃了。”景衫薄撒起骄来可是一点规矩也没有的。
商衾寒道,“什么时候骗过你?我若真要你吃,就拿板子了。”
景衫薄想了想也对,还是长大好,若是小时候,挑食肯定要挨打了,“大师兄!”
商衾寒转过身,“又怎么了?”
景衫薄低下头,“大师兄,你,你日夜赶路已经很累了,还是早点休息吧,我待会儿吃点馒头就行了。”
商衾寒微微一笑,走了。
晋枢机纤指卷着一束青丝靠在门边,“名闻天下的坎离刀法居然用来切牛肉,王爷不嫌太大材小用了吗?”
商衾寒只是开了火,炝了一勺辣面子泼在牛肉上。
晋枢机微笑,“五年前,王爷尚且愿意同我说几句话,今日,却吝于看我一眼吗?”
商衾寒将豆腐干从卤汤中捞出来,“舍弟等着吃饭。”
晋枢机半只脚迈进了门槛,“早都听说王爷疼这个师弟的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商衾寒只是捡着锅里的芸豆,“小夜从小在我身边长大,名为兄弟,情胜父子。”
“所以,为了他,即使横夺鸣鸿刀令天子侧目也不在乎吗?”晋枢机问。
商衾寒抬起头,“圣心如月,侧目二字未免失敬。”
晋枢机将鬓发缠成圈,“也是,王爷是古今第一贤德之人,自然不会对皇上失了恭敬的。”
商衾寒抬起头,“这锅雀舌面再有几句话功夫便嫌烫得软了,临渊侯如果没有指教,就请回吧。”
晋枢机深深吸了一口气,款款走了进来,“好香的面,重华厚颜,王爷也请我一顿吧。”他说了这一句,便自己开了碗橱拿出碗来,“王爷不至于小气吧,认真算起来,我也是您的弟弟呢。”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大师兄还是对小夜很严的,就是疼更多些,呵呵~
小晋又去找事了,唉~
55五十三、叙话
晋枢机深深吸了一口气,款款走了进来,“好香的面,重华厚颜,王爷也请我一顿吧。”他说了这一句,便自己开了碗橱拿出碗来,“王爷不至于小气吧,认真算起来,我也是您的弟弟呢。”
商衾寒伸手拿漏勺,不动声色地拦住了他来路,“抱歉,小夜从来不吃剩菜,所以做得不多。”
“又是肉又是汤,想他也吃不了那么多,我就——”晋枢机口中说着,已经伸手去揭锅盖,商衾寒手腕一推,就将他胳膊架到一旁去,晋枢机笑了,“王爷果然小气。”
商衾寒却不理会,自将新鲜莲叶衬在小圈足的粉青六瓣葵口碗里,才盛了一大碗雀舌面,豆干和小菜用的是一对影青的葵口碟,惟有牛肉却切在双蝶纹的八曲海棠长盘里,晋枢机道,“好精致的吃食,我也只怪自己没有一个好师兄了。”
商衾寒盖上了食盒,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小夜四岁就养在我身边,是我从小疼了这么大,他的性子急躁又冲动,未尝不是我惯坏的,不过,惯坏了,便惯坏了吧。”
晋枢机道,“那是自然。王爷连皇上和于老将军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区区在下呢。”
商衾寒本来不欲理他,听他说到这里却突然停住脚步,“你哥哥从小孤苦,连性子也冷僻些,他是世外的人,希望你顾念他。”他说完这一句,也不待晋枢机回话,自己拎了食盒出去了,晋枢机冷笑,“如今倒懂得惜玉怜香,你莫忘了,他也有弟弟,他弟弟,是死在谁的手里!”
他骂得极恨,商衾寒却恍若不觉,不到片刻,便消失在树影里。
“进来吧。”商衾寒笑着招呼景衫薄。
景衫薄一手握着刀,狠狠甩着另一条胳膊,“手都酸了。”
商衾寒一边给木盆里加水一边道,“这么会儿就手酸了,是想让我罚你吗?”
景衫薄将刀放在桌上,自己捏着胳膊,“大师兄说了今晚陪我睡的,不会再罚我了。”
商衾寒摇头,“快洗洗吧。”
景衫薄将领子折进去舒舒服服服地洗了一把脸,擦得干干净净的便蹭到桌边,“饿死了。”
商衾寒笑着替他将衣领翻出来,“已经吩咐心晴替你打水了,加了泽兰、白芷、伸筋草、黄芩,好好得解解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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