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要刻意给顾长安强调蓝缇斯的特殊性一般,几乎是在走进教堂的同时,就已经有等级较低的牧师注意到了他们。而在看清蓝缇斯的脸后,那中年牧师更是惊得不知所措,一边行礼一边磕磕巴巴地道:“恭、恭迎圣子前来,我现在就去通知主教。”
倒也没有太过于慌乱,大概是之前就已经得知了蓝缇斯会过来的消息,只不过没想到这么突然。
稍微打量了一下这座气势恢宏的建筑,顾长安小声地对蓝缇斯道:“我现在可以理解你为什么是这么有钱的冤大头了。”
仅仅是设立在边境的教堂而已,就修缮得这么精致,可以想象得到所谓的“光明教廷”到底掌握着多么庞大的财力,也许富可敌国就是这样的概念。
管理这处教堂的主教很快就前来为他们带路,尽管蓝缇斯并没有摘下兜帽,但还是很容易能看到他头上的兔子。在寒暄的过程中主教的眼神一直有意无意地飘向顾长安,但是又碍于蓝缇斯的身份并不敢弄得太明显,也不敢开口发问。
外表看起来这位主教有三十多岁,对着看起来还非常年轻的蓝缇斯毕恭毕敬在顾长安看来有点不习惯,而蓝缇斯则丝毫没有不适应或是尴尬的意思,似乎对于这种尊卑分明的场合已经非常熟悉。
一路穿过几条走廊,最后他们来到了三楼的一个房间,主教站在门口向蓝缇斯恭敬地低头:“请进,传讯用的真理水晶就在里面。”
略一点头,蓝缇斯抬手推开门进入其中,之后就随手将门关上,显然那名主教还没有资格旁观他的通讯。
这房间不算小,但是里面却空空荡荡的,没有摆放任何家具,只有在房间正中央的金属柱上安静地躺着一颗足有人头大的水晶球。房间的墙壁上全都画着繁复而神秘的纹路,作为一个纯粹的外来者,顾长安并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
蓝缇斯在水晶球前站定,摘下兜帽,将顾长安移到自己肩膀上,随即将手掌覆在了水晶球上,向着水晶球中输入魔力。
以水晶球上方正对的天花板为起始点,只见所有的纹路都从这里开始被点亮,浅紫色的光芒开始迅速蔓延,最终汇聚到蓝缇斯脚下,此时整个房间的魔纹都已经被激活。
如果说现在是在晚上的话,这种情景应该会显得更加美丽。
“别说话。”简单地叮嘱过顾长安后,蓝缇斯便继续安静地站在原地,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大约几分钟后,一个人影突兀地出现在对面,背对着他们安静地站立在那里。
顾长安惊得竖起了耳朵,身上的绒毛也跟着炸开。
蓝缇斯和这个人似乎说了些什么,但顾长安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他们谈话的内容,整只兔都有点懵逼,死死地盯着那个背影。
白底银纹的衣袍,简洁的短披肩,长到膝盖的白靴……这身衣服跟那个银面人几乎是完全相同,也许细节之处会有所不同,但顾长安那天晚上并没有观察得那么仔细。
这个人就是那个全身充斥着神秘气息的银面人吗?可还是不对。
没有过腰的银色长发,取而代之的是棕色稍长的头发被严谨地绑好。在身高和体型上也有差别,这个人看起来要比银面人矮一些。
但是不管怎么说,既然穿着同样的衣服,这两个人至少应该是同属教廷,彼此认识的吧?而且或许还跟蓝缇斯有关系,不然那天晚上也没必要突然冒出来帮他……吧?
正当顾长安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时,与蓝缇斯对话的人转过了身。
“那么,愿神的光辉与你同在。”
看上去大概是三十岁左右的男性向着这边稍微点了点头,之后便消失了身影,大概是通讯法阵被停止了。
虽然只有很短的时间,但看得出相貌还是很端正的,虽然与此同时看起来也非常严肃。考虑到蓝缇斯从脸来看才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顾长安觉得这位的实际年龄……可能是他祖宗辈的。
“我说啊,刚才那人是谁?”确认房间里的魔纹已经暗下,通讯完全中断,顾长安才忍不住戳了戳蓝缇斯的脖子。
“教皇。”
“?!”顾长安又是一僵,虽然从那个人跟蓝缇斯说话的态度来看也猜得到是身份比较高,但教皇的话……也许是他对异世的宗教制度不了解,“……教皇是对只有一个的统治阶级的称呼吗?”
“嗯。”这样形容有点奇怪,但也没什么问题,蓝缇斯便点了头。
“顺便再问一句,教皇穿的那身衣服是……?”
“你喜欢?”这还是顾长安第一次对于人的服饰表现出兴趣,蓝缇斯也有些诧异,“是教皇专有的服饰,你暂时不能穿。”
——我一点都不想穿,而且重点不是这个,而是为什么会有人穿着和“至高无上”的教皇同款的衣服?
“有这么严格吗?一身衣服而已就算偷偷穿成一样也无所谓吧。”顾长安拐弯抹角地问道。
“不行。”蓝缇斯终于忍不住皱起眉,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一下顾长安的头,“被发现后果很严重。”
“别戳我!那破衣服我也没想穿,就随便问一句!”
“哦。”
饲主挠了挠兔子大人毛茸茸的脖子,一边离开这间房间,一边想着以后是不是该让球球穿一穿那身衣服。
而顾长安则抓心挠肝地猜测着银面人的真实身份。其实对方似乎也没做过什么坏事,甚至帮助过他,但顾长安一想到说不定不知什么时候就有人在暗处观察着自己,而且也许还知道自己能够在人和兔子之间转换,以及其他的秘密……就有点担心。
这个什么光明教廷,该不会其实是盛产神经病的吧?
横竖说出来也没用,顾长安干脆懒得费力气跟蓝缇斯再说银面人的事,心里打算着如果对方下次再出现,就好好来一次和谐而友善的会话。
第18章 见友
——话是这么说,但真的很难忍住。
顾长安木然地蹲在旅店客房的桌上,低着头呆呆地看着面前洗干净叠好的白色披风——这是之前离开时特地捡起来的,到底是别人的东西就这么扔了不太好,所以他还是让蓝缇斯一并带走了。
而就在刚才,他把这个披风又要过来了,并且随口编了一个非常不可信的理由,把蓝缇斯这个租下房间的人赶了出去。该怎么说,大概他之前发火那次影响很深远,所以一直到现在蓝缇斯还处于一种赔罪道歉的状态,尽管表面上看不太出来,不过认错态度还算良好。
“去哪都好随便走走,别在附近瞎转悠。”他是这么说的。
银面人两次出现都只被他一个人看见,也许他并不想在其他人面前现身,所以顾长安才赶走了蓝缇斯,只留下雷枭在屋里。
「男神,你在干什么?」雷枭好奇地望着顾长安,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盯着一块布发呆。
「不知道,我可能终于被这些人传染上神经病了。」
要说是测试也不尽然,他确实想再见一次银面人,只不过如果真的成功了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索性也不特意变回人类,顾长安保持着兔子的模样,蹲在叠好的披风旁,试探着出声喊了一句:“戴面具的那个谁,你在不在?出来一下!”
一片寂静。
顾长安有点失望,不过同时也松了一口气,看起来那个神神秘秘的人并不是真的偷窥狂……说不定又是个有点古怪的活雷锋?
「男男男男神qaq」正当他这么想着,突然听到雷枭发出一声悲鸣,「那个可怕的人又来了快跑吧qaq」
“?!”猛地转过身,顾长安立刻就看到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再一抬头果然又是那个已经不陌生的银面具,“要出来的话你能不能吱一声啊!”吓得他又忍不住炸毛了,像个球一样真是太丢人了。
看起来雷枭相当害怕这个银面人,明明比顾长安体型还要大得多,却可怜兮兮地缩在桌子的最角落处,显然是既不忍心丢下男神逃跑,又对这个人发自内心地抗拒。
银面人没说话,又像第一次出现时那样,摸了摸顾长安的头,似乎在等他说话。
想问的实在太多了,同时堵在喉咙里反而不知道该先说什么。
“这个,你的披风,已经洗过了。”最终顾长安还是选择以预先找好的借口为开头,并用小爪子把披风向银面人推了推,“之前……之前那次谢谢了。”
表面看起来都是沉默寡言的类型,但面对蓝缇斯和银面人时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在蓝缇斯面前,顾长安觉得没什么特别,仅仅是像一般那样对待,无论是嫌弃还是普通交流都很自然。而只要是待在银面人的面前,就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说是压迫感并不贴切……
或许更多的是……沧桑、孤寂这类的氛围。仿佛面对的是一座被雨雪打磨了千万年的石雕,就连顾长安也下意识有点拘谨。
银面人沉默着,抬起手轻轻挠着顾长安脖子处的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