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佚的笑声依旧在房间里回响,此刻的他看起来几近疯狂,那双通红的眼睛在白曳合上门的时候却渐渐莫名的有了几分湿意,花佚固执的用手将那狠狠抹去,然后将自己缩成一团,继续一言不发的保持着原来的状态。
什么都依我?
师尊。
你可知道,若是可以,我只愿你一直是那个我敬仰的师尊。
而不是如今这般强取豪夺的一个疯子。
若是可以,你能将这一切都变成一场梦吗?
我的师尊。
夜里门外淅淅沥沥的下起来雨,打在树叶上发出了稀稀疏疏的响声,有些吵,却又让人觉得有几分宁静。
花佚睁着眼睛看着窗外,他看着这漆黑的夜色,听着这仿佛可以将一切冲刷干净的雨声,多日不出门的他突然有了一种想要出去的欲-望。
心底里这些困扰不安,这些震撼恐惧,似乎都可以被一场雨洗刷干净。
花佚动了动身子,却不料多日未曾动弹的身子却不怎么听使唤,噗通一声便摔倒在了床边,花佚也似完全不在意一般,只是看着门外,然后扶着一旁的桌子支撑起身子来,渐渐地让自己的手脚适应这舒展开的感觉。
白曳只是封住了他的灵力,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但是这一小道门,他也还能跨出去。
花佚慢慢地走了出去,门外的雨倾盆落下,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疯狂躁动,而花佚的心却少见的在这场雨中慢慢静了下来,他拖着自己缓慢的脚步慢慢在雨中前行。
他将自己头上的素簪取了下来,任凭这漫天风雨将他的头发打湿粘连在他的皮肤上,一袭红衣也因为这雨水的浸染而紧紧的粘在身上,显露出单薄修长的身形,花佚神情木然,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游魂,在这漫天大雨中找不到一个去处,也找不到一个归处。
他将素簪随意的丢在地上,然后不知何时便走到了会客厅前的那棵大树上,在这漫天大雨之中,这古树便犹如一棵硕大的保护-伞,将这漫天风雨都摒除在外。
花佚这才觉得有些冷,在树根处缩成一团,就像是一只流浪的小猫小狗一般瑟瑟发抖。
花佚做了一个梦。
那是一个看不见一丝光亮的地方,那里有无尽的黑暗寒冷还有寂寞孤独,而在那地方却不知为何透进了一道异常明亮微暖的阳光,他怀着试探恐惧的心情过了许久之后才鼓起勇气想去碰一碰这阳光,可却在他伸手的那一瞬间,这光亮便突然失了踪影。
便在那瞬间,所以的希望期许归于虚无,留下来无尽的寒冷寂寞从骨头里生长开来。
白曳又一次的进入了这个山洞中来,每进入一次,他心中的疼痛便多上一分,然而他还是忍不住的一次又一次的扒开自己的伤口,让这伤痕终生不能再愈合。
白曳的手指再次轻轻的抚上这房间中的一桌一椅,眼神中是化不开的思念悲凉。
这是第二世,他们曾经在此度过最后一段时光,第二世的他,终究还是入了魔,却在那执念过重的终点用一把匕首结束了他的第二世的性命。
第一世,二十四岁,是他亲手杀了他。
第二世,不过二十,是他自己结束了这一生。
第三世,今年,他该是十九了。
明明,今生他是逃过了的,可是自己却又偏生的将他拉了回来。
白曳铺开一幅画,那画中之人白衣清冷,犹如天神一般高高在上的看着世间的一切,这流转的笔触肆意多情,当年到底是怎样化不开的相思?
而自己,又是如何将这千年的痴念一步一步的消磨殆尽呢?
白曳捂着脸看着这画中的自己,那嘲讽疯狂的笑声突然从嘴边溢出,一声一声,心痛如割,痴狂入魔。
翌日清晨,天空中的云层尚未散去,地上的落叶成堆,白曳一袭白衣眉眼之间有了淡淡的倦意,当他看见打开的房门口的时候却突然一下子失了心神。
白曳有些慌张的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他感知了一下花佚的气息,然后便快步向会客厅走去。
当白曳赶到古树下的时候,乐儒也在那儿,他看着刚刚路过的时候看见了花佚,可眼前的的情形却让他大吃一惊,他刚想叫醒花佚,便看见白曳走了过来。
“师尊。”乐儒看见白曳下意识的站直身体,恭敬地叫道。
白曳却仿佛没有看见一般,快步走到了花佚身边,屈身跪了下来,打量着花佚的情形。
此刻花佚的身体冷的吓人,可是脸上偏生红的犹如火烧一般红的透彻,烫的吓人,那眉宇间的艳丽妖冶之色更甚,而一头黑发随意的粘连在脖子上,脸侧,红衣更是紧紧的裹在身上,整个人身体微微颤抖,就这样靠在那棵古树上,似乎在向一棵树寻求一点可悲的慰-藉。
白曳心头一紧,眼前的景象让他觉得难以呼吸,他只是想留下他,他只是想如从前一般,他只是想……只是想让他看他一眼。
可是为何会变成这般情形?
白曳的双手微微颤抖,他的手轻轻的穿过花佚的腰身,将他抱了起来,就如一件极其易碎的珍宝,若是稍不留心,便会在那刹那变成碎片。
乐儒见着眼前的心情本就觉得古怪,此刻见了白曳这番举动,心头自是吃惊不已,却下意识的收敛了神情,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恭敬地跟在了白曳身后。
白曳将花佚抱回了床上,这时候乐儒在门口,敲了敲门。
“师尊,热水准备好了,师弟是因为受了寒气,用热水去一去寒气会舒服一些。”
白曳听了,应了一声,乐儒将一切归置好便退了下去。
白曳将花佚身上的湿衣服脱去,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白曳抿着嘴将花佚放进了热水里,花佚本就昏昏沉沉的大脑似乎因为这热水感到舒适而发出了一声惬意的喟叹。
白曳抿着嘴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伸手将贴在花佚身上的头发归成一束,然后伸手从后面抱住了他,让花佚不要跌下去,他在热水中放了几味药材,若是以前这点伤寒自然不放在眼里,可是此时的花佚却和一个凡夫俗子无异,若是不及时治疗,这点寒气便足以拿走一条人命。
白曳垂着眸子看着花佚修长的脖颈,在那白皙的皮肤上落下无比轻柔的吻,紧密的吻带着令人心酸的小心翼翼,白曳在这氤氲的水汽中渐渐的垂下眸子,将自己的头靠在花佚的肩膀上,轻声开口说道。
“佚儿,教教师尊好不好,如何才能让一个人对你动情?为师不懂。”
第40章 第 40 章
花佚感觉自己处于无边的黑暗之中,一道模模糊糊的光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勉强睁开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站着两个人。
一人身着白衣,赫然是白曳那清冷俊美的模样,而在白曳的手上抱着的的确是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孩子,那孩子长得机灵可爱,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白曳。
那孩子动动嘴,也不知道在白曳的耳边说了什么,白曳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神色淡淡的,却没有什么不耐烦的姿态,反倒是多了几分少见的温柔亲昵。
这小孩子和白曳相当亲昵依赖,在白曳的臂弯里咯咯的笑着,眉眼弯弯,却无端端让花佚觉得内心一痛。
花佚想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可是他们的影像却开始渐渐模糊了起来,他隐约看见那个小孩子从白曳的身上爬了下来,然后笑着跑到了一颗和他差不多的高的小树苗前用手比了比,然后笑眯眯的看着白曳,干净透彻的眸子里除了白曳的身影再无其他。
花佚心头痛感更甚,想再仔细看看,那心口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痛,将花佚眼前的世界重新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寒冷孤寂再度袭来,花佚突然睁开了眼睛,鬓边的碎发因为冷汗而沾染在一侧,而身上更是因为出汗难受的厉害。
“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适?”
白曳看见花佚醒来,神色温和了下来,顺势坐在了他的床边,用手背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肌肤一触即分,不敢多停留片刻。
花佚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这才发现他仍旧是在之前的屋子里,此刻的他只身着一件白色单衣,白曳将被子都归拢在他的身边,将他包裹起来,花佚却下意识的挣脱了开来。
“热。”
白曳听了仍旧用被子将他包裹了起来,掖了掖被角,轻声说道,“你如今灵力缺失,比不得之前,暂且忍忍,莫染上了伤寒。”
花佚听了,心里冷笑,明明是你的过错,如今竟有脸说出这番话?索性别过头去,也不搭理白曳,任他作为。
白曳将被子全部裹在了花佚的身上,替他理了理鬓发,这才开口问道,“你为何要去淋雨?”
花佚看着他,冷笑着说道,“师尊不知?”
白曳看着花佚那极具嘲讽的神情最终也没有开口继续问道,只是微微垂下眸子,继续说道,“我并未逼你做什么,你若是想要什么,我也都愿依你。我所求的,不过是留下你而已。佚儿,我要的只是如此。”
花佚冷笑着说道,“只是如此,你封了我的灵力,乱了我的良缘,做到这般还只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