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远:“那是找对象了?”
“哎哟,”闵丘觉得晚餐时喝的酒此刻方才有些上头,他面上微热,“怎么可能啊?我认识的人你都认识,我上哪找去?”
“我说你这个纨绔子弟,你怎么跟人家小说里写得不一样啊?”池远不满道,“小说里写的富二代都是一放假就花天酒地,五星级宾馆开房,怀里搂一个温香软玉,完事后点根烟才能想起来我们这些兄弟,你敬业点啊,让我开开眼。”
闵丘惬意地捏了一把手底捂着的那张小脸,感受着溜滑的触感和灵巧的弧度:“诶,哪儿的话啊,我是那样的人吗。”
“对啊,你怎么就不是呢?”池远怒其不争,“我以为我好歹有个富二代哥们儿了,没成想还是个假的。拉倒吧,挂了。”
闵丘:“哎哎,你还生不生我的气?别生了呗。”
池远:“行了行了,你以为我躺床上不睡觉,没事儿就琢磨你啊?我闲的我,挂了拜拜。”
闵丘把手机潇洒一扔:“搞定。”
有什么东西在他手心里柔软地动了动,发梢蹭得他胸前直痒:“呜——呜呜。”
闵丘低头往自己胳膊弯里看了一眼,却未松手,严加管教道:“你刚才说不吱声的,谁让你乱笑了,要不是你添乱,我也不捂你。”
华金摇了摇头:“呜呜。”
闵丘:“你……”
这个揽着脑袋捂着嘴的姿势,如果是跟他大哥较劲儿被这么制住了,那闵丘丝毫不会感到有何不妥,最多奋力一挣,实在不行就服软,可眼下他揽着的人是小华金,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以大欺小,弄得人家毫无还手之力……自己这副仗势欺人的样子实在太难看了。
华金的两只小爪扒着他的胳膊企图扒开,用了些力气,却也未用全力,否则换做池远那样无所不用其极的话,稍微拿指甲往他没穿上衣的身上随处一掐,他早就该吃痛放手了。
“闷着你了吗?”闵丘放开了手,觉得手心里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划过——这是一个相对运动,说是他物划过他的手心也行,说是自己蹭了一下也行,总之是很软,就对了。
华金微张着嘴,大喘了两口气,在幽暗之中一言不发。
闵丘倾身伸长胳膊打开了一侧的床头灯,借着光端详,问:“你没事吧?”
“关上灯。”华金眼里的晶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盈满了眼眶,“睡觉了。”
闵丘吓了一跳,避开光线照射来的方向仔细看:“你哭了?我又不是要谋杀你,你哭什么?”
华金把脸朝枕头里一埋:“没哭啊,你关灯啊。”
那他的眼睛……怎么这么红?
闵丘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他刚才用的手劲儿不算大,甚至还留了些许活动的范围,纵容华金在自己手心里蹭来蹭去,手掌也只是从口轮匝肌开始捂的,绝对影响不了正常呼吸,除非鼻塞;而且他跟池远打电话说些废话并没集中多少注意力,一直留意着华金的挣扎,那小爪子拍拍推推绝不是命悬一线、垂死相搏的信号……
闵丘将手探了过去,覆盖在华金的眼睛上。
华金:“你干嘛啊。”
“转过脸来。”闵丘的手指触碰到了他的眼睑。
薄薄的眼睑带着睫毛一起微微颤动,透着不确定的畏怯和恐慌……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呢?
华金错开他的手,往被子里缩了缩:“干嘛啊。”
闵丘:“过来你往下看我翻翻你眼皮看看是不是沙眼啊结膜炎啊……”
“你神经啊!”华金揪住被角,把自己一下盖了进去,像某些吃饱的啮齿类动物寻找安静的困觉场所。
得到了和华金老同学一致的评价,闵丘不恼反笑,像转正提干评了职称一般,更加认真负责,拉住被子在床上站起身,猛一抖擞:“出来,你别乱动,我不大会翻,别戳你眼睛了!”
4平米有余的被子华金总有角落可躲:“我没有沙眼!”
“为你好,我看一下放心!”闵丘为了抓捕行动深入虎穴,把自己也盖了进去,“别跑,你再滚就掉下去了……喂!”
第64章
早晨下了点雨, 空气凉爽得令人感动。
二人排队领了动物园套票里赠送的喂食礼包, 可以用来投喂步行区半开放式围栏里的一些动物。
华金:“这样大型的比较吃亏啊,没人敢喂,都喜欢喂小型的、长得漂亮的。”
闵丘拿了一捆菜叶送到他面前:“张嘴,我来喂小的了。”
华金:“……”
闵丘哈哈指了指他背后一道围栏里的羊驼:“没毛病啊,你比它们好看多了, 是我我就选你喂。”
华金咬了咬牙, 抬手示意闵丘看身后的斑马围栏:“那和它们比呢?”
“我看看啊。”闵丘勾下墨镜, 仔细地来回转脸, 为难地对比, 最终奉上一束菜叶道, “还是选你, 你好看点儿。”
华金:“我选斑马。”
“你耍我?”闵丘胳膊一捞就揽住了他的脖子, “你敢耍我?我和斑马谁好看?再说一遍!”
当他的手臂贴在华金微凉脸颊上的一瞬间, 闵丘感觉自己浑身的毛孔都被熨烫得无比妥帖,不禁感慨沙发还是得买真皮的舒服, 家里那套布艺的必须马上换掉,多用一天都是糟蹋美好时光,浪费青春年华。
“放手啦!”闵丘真的没使多大劲儿,华金却迅速涨红了脸, 拍着他的胳膊, “神经啊,只有你和斑马才会在意这种问题啊!”
“你小点儿声。”这一园区离入口不远,闵丘碍于周围人的目光放开了手, 整了整衣服将罪名坐实,“对,我就是神经。”
动物园里除了全球各地运输来的展览物种外,也有常见的家畜,比如牛、马、驴、骡等等,专为城里的孩子准备,毕竟他们能接触这些动物的机会比较少。家畜被规划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居住条件明显不如入口处的那些珍贵品种。
华金把菜叶都喂到这儿了,闵丘提醒:“人家都跟外国的动物合影呢,你来喂个骡子,还用不用我给你拍个照?”
华金想了想:“照一张吧,反正对我来说都不怎么常见,照谁都一样。它们在这儿没人玩,也挺可怜的,这边光线挺好,拍吧。”
闵丘:“你是不是傻,你不喂人家饲养员也会喂的,饿不着谁。”
“我知道啊。”华金把最后一点菜叶拿夹子远远地喂了过去,“吃得饱是一回事,有人照顾是一回事,和人一样,不是有人关照的感觉比较幸福吗?”
闵丘:“……”
有一刹那,他感觉这话似乎不只是说给骡子听的,好像连他自己也被划了进去。
他手在自己和骡子之间指了指:“华金啊,你,我……我,我也是……?”
“怎么会呢?”华金回头灿然一笑,“你怎么能和它比呢。”
闵丘:“……”
华金笑得如同扳回一城般开心。
二人一同和骡子照了一张合影——据说动物园的许多动物都养成了一项技能,面对镜头它们能明白这是在拍照,故而会尽力配合地将自己的脸送到镜头正对的方向,以此换取人类的喂食奖励。
只可惜家畜区太过冷清,导致该部门员工服务质量下降,欠缺合影热情,当闵丘举着手机勉强找到三张脸同框的角度时……
华金:“这张就挺好,你就当是拍照软件给你加了一副耳朵。”
小型动物园区门口有宠物店,一只咖啡色的龙猫被摆在醒目的位置。这个颜色的龙猫价格较同类极高,并不很常见,闵丘回头招呼:“华金,你……”
“不要,掉毛。”华金远远瞥了一眼,“还6000?谁买啊。”
闵丘:“……是不是带毛的你都不喜欢。”
华金:“是啊,不卫生,有没有病也看不出来。”
“哦。”闵丘怏怏不乐地垂下了手,“我去买个冰淇淋,你吃吗?”
童话屋造型的冷饮卡车足有六七米长,售货窗口旁边,一个小男孩哭得抽抽搭搭,他妈妈安慰道:“好了,给你买个巧克力冰淇淋,不要哭啦!乖乖哦。”
小男孩接过甜筒,眼睛里的小水滴仍扑噜扑噜地往下掉:“妈妈,我想要龙猫,它那么小,不会掉很多毛的……”
闵丘吃着一个、举着一个甜筒,在心里默默点了点头——长个毛也不容易,谁没事儿一年四季长完就掉啊,头发还分季节才爱掉呢。
“妈妈不是跟你说了吗,你要上学,妈妈要上班,晚上回来还要做饭、打扫卫生、洗衣服,我们都没有时间陪它呀,这样它就太可怜啦。”小男孩的妈妈一下一下轻轻地摸着他的头,温柔地安慰道,“不如留在宠物店里,老板会好好照顾它的,每天还有小朋友来看它。”
这套说辞闵丘相当耳熟,华金不愿意养多肉的时候也是这个口气。大概不想为身外之物负责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吧……白瞎了他方才看华金喂骡子时还觉得这小子心善来着。
“而且……”男孩的妈妈蹲在男孩身边,张开手臂拥抱住他,悄声说道,“它太贵啦,爸爸妈妈赚的钱都给你好吃的和礼物了啊,我们不够钱买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