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度,房廷曾想出言央求尼布甲尼撒收回成命,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狠狠地瞪了一眼。
尼布甲尼撒盛怒的表情,教房廷担心……担心他又变得如过去那般冷酷,而此时自己若是不慎触动他的暴戾,只会火上浇油。
此般念道,房廷沉默了,想着日后若有回旋的余地,不妨再旧事重提,但愿那个时候尼布甲尼撒能听自己的话,将沙利薛重新召回……
心里才刚这么盘算,右边的胳膊忽然一紧——是尼布甲尼撒的大手攥着那里。
他一语不发拉着房廷,大步流星地沿着暗廊走向深宫。房廷跌跌撞撞地跟随,好几次都差点摔倒,他却连头都不回一下。
房廷不敢忤逆,直到遥遥瞥见了狂王的寝宫殿门微敞,里面烛火幽幽的光景,他一惊,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蒙上心头。
“陛下……陛下!您要带我去哪里?”
房廷颤颤地问道,尼布甲尼撒并不回答,只是径自走着,去向似乎就是他的寝宫。
眼看越走越近,房廷终于确认了——他就是要将自己拉进那里。意识到这点,他终于忍不住挣扎起来。
“不要!陛下——我不能……我不能去那里!”
“……为什么不能?”听到这话,尼布甲尼撒站定,转过头来反问,只见房廷惊惶地看着自己,一脸的无法置信。
“今晚……是您的新婚之夜啊!我……我怎么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不能理解房廷为何会露出这么害怕的表情,他继续追问。
房廷咬了咬下唇,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您忘了……依迪丝公主在等您……她才是您的伴侣啊!”
“原来,你是在乎这种事情么?”
尼布甲尼撒轻描淡写地说着,一边蛮横地把房廷拨进了怀里。
“那么,让她离开不就行了?”
“哎?”房廷听不懂他指的是什么,正纳闷,身子突然被横抱了起来。
“如果你是女人,我便不会娶她。我只想要你一个人——所以你根本不必在意谁是我的王妃。”
直到他吐露这番话时,房廷浑身一僵,方才意识到,长久以来是自己忘记了,在这个时代,作为统治者的男人,根本就没有将道德与伦理的束缚放在心上。
说什么“只想要你一个人”,这也是王者的任性吧!男人不懂“尊重”与“爱”,自己根本就无法与其沟通,又如何能奢望他施予认真的感情呢?
就因为他是“狂王尼布甲尼撒”,疆土、权柄、威名全是他的囊中之物,所以他可以恣意地执掌生死,玩弄感情!神圣的婚姻在他眼里只是政治的筹码,大婚之夜甚至还想将自己押进寝宫……
房廷无法想象,他连这种荒唐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他还能在乎什么?
长久的顺从,并不代表自己能忍受这种践踏。
无论如何,至少在今晚、在这种场合,他不想再与狂王有肌肤之亲!
这么想着,房廷拼命挣扎起来,企图摆脱男人的怀抱,可他单薄的力量又岂能同戎装半生的武夫抗衡?尼布甲尼撒轻松地将其制伏,抱他进入宫室。
当房廷一看到室内留守的小公主,此时露出惊讶的表情望着自己和狂王,除了羞愧难当,更有一份难以言喻的悲恸盈满了胸间。
“陛下,还有伯提沙撒大人……你们是怎么啦?”依迪丝乍一见到两人进入时的诡异姿态,完全摸不着头脑,吶吶地开口问询。
之前她听到宫室外的骚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一会儿,离开没多久的狂王重又折返,还把房廷抱了进来……
这是要干什么?依迪丝一脸茫然。
“出去!”看到依迪丝挡在面前,尼布甲尼撒不耐地命令。
依迪丝一怔,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正想确认一下,男人紧接着厉声道:“没听到吗?我叫你出去!”
依迪丝呆立当场。
她被吓坏了——因为她无法想象,就在分别之际还对自己和颜悦色的男人,不过是转眼的工夫,为何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还用这种恐怖的语调吼她……
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转,依迪丝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会遭如此对待。
对于依迪丝的万般委屈,尼布甲尼撒漠不关心,见她不肯让开,便径直绕过她,将怀中人放到了婚床之上。
狂王拉扯伯提沙撒的围巾衣,一边还很性急地解着自己的腰带;伯提沙撒不断挣扎,一边声嘶力竭地哀鸣告饶,很不情愿的模样……
尚在懵懂之中的依迪丝不明白他们这是在干什么,直到狂王粗鲁地将伯提沙撒压倒,以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激烈方式吻他时,有如醍醐灌顶般——她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男的和男的……却做着比夫妻更亲密的事!
一个是自己的丈夫,一个是自己最信赖、敬如兄长般的男子——他们俩竟然……竟然是这种关系!
觉得自己就像被欺骗了一般,依迪丝目瞪口呆地瞧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渐渐地,初见的震惊化作了无比的恶心。她的腹中一阵翻江倒海,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才不至当场呕吐出来。
我可是新娘啊……你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回想起在婚礼上这两人的异样,现在总算有了合理的解释。咸涩的液体再也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依迪丝捂着涕泪纵横的小脸,就这样赤脚跑出了宫室……
眼看依迪丝一脸羞愤地奔离,房廷知道,今晚的见闻将会给她带来无法弥补的伤害,而自己却什么都无力挽回。他撼恨地嘶吼,低哑的声音混杂着悲恸的情绪,格外凄惨。
尼布甲尼撒一震,停下了动作,拨开身下人乱覆的刘海——发现,房廷苍白的脸上多了两道湿湿的径流,而他那不知是第几次露出的幽怨神情,再度将自己的胸口蛰得生疼!
“不许哭!”
尼布甲尼撒懊恼地大声命道,房廷被唬得战栗了一记,却没有止住泪水。那晶莹的液体迅速湿漉了两鬓,比任何一次都要来势汹汹。
尼布甲尼撒急了,胡乱地用手抹着他的眼泪,后来干脆俯身吻上他的眼皮,一边降下音调,抚慰道:“不哭,你不想要的话,那就算了……”
为什么……明明每次都是想好好疼爱他的,可到最后反而会弄巧成拙?尼布甲尼撒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惹得怀中人每每都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小心翼翼地撑离房廷,他原本想继续搂着他的,可是房廷却蜷成一团,以拒绝的姿态不让他碰触。
这模样教他想起了一年前,初识房廷的情形——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抵触自己的亲近,将自己拒于千里之外。
虽然之后用强迫的手段占有了他,却始终无法开启那道紧闭的心扉,时值今日更是如此。
房廷宁愿独自承担,也不愿吐露心声。他们俩,也从没有一刻真正的坦诚相对过。
“你到底想要什么?告诉我……无论有多困难,我都会为你去取得。”尼布甲尼撒努力压抑着自己勃发的热情,用难得的温柔语调诱哄地说道。
他伸手捉起房廷漫至后脊的乌发送到鼻下嗅闻,仪式上用过的特殊熏香尚未褪去,明明是熟悉得不得了的味道,经由这具教他迷恋的躯体传递,竟是出乎意料地动人心魄。
过去,从没有人给他这种感觉,也从没有人能教他如此挂心……
如今,总算出现了这样一个人,他却无所适从起来。
“我要的东西……陛下给不了我。”
沉默了一会,房廷抬起头悠悠地说,听得尼布甲尼撒眉头紧锁,正要说些什么,房廷又接道:“所以请您放过我吧,无论是迦南还是叙利亚,我都愿意去……”
“你说什么?”
宁愿去荒芜战乱的远方,也不愿留在自己身边吗?
米底之行结束以来,尼布甲尼撒就曾发誓,日后绝不会再教房廷离开自己半步,可谁知今次房廷本人竟提出要离开自己的愿望!这种要求……他怎么可能答应!
“我不准!”火冒三丈地打断房廷的话,尼布甲尼撒未及细想,便欺身第二次将其按倒在榻上。
“你休想离开我——离开巴比伦!”
尼布甲尼撒激动不已地咆哮,一边使劲勒着房廷的双肩。
亚麻的布帛很快便被大力地撕开,露出白皙平坦的胸前,那里被抚得生疼,可这一回任是由房廷如何抗拒、哀求,尼布甲尼撒都不会停止的了……
单方面的索取,一场没有愉悦的欢爱。
灯烛燃尽,尼布甲尼撒折磨他到天亮。
起身的时刻,一床的金玫瑰映着霞光熠熠闪亮,房廷睁着眼睛,异常清醒地迎来了黎明,他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直到尼布甲尼撒从他体内缓缓退出,方才小声地呻吟了一记。
此时尼布甲尼撒的怒气已经淡去,不过看到房廷失神落魄的模样,他忽然对自己的粗暴行径感到有些后悔,想要说些弥补的话来,却偏偏不知该如何开口。
踌躇了一会儿,尼布甲尼撒伸出手欲去拨弄自己最钟爱的耳朵,动作间,耳上的金轮晃动着,上面的纹饰纤毫毕现,看得他一阵失神。
就在这时,房廷侧开了头躲避他的爱抚,耳轮晃得更厉害了。摇曳的金色光辉在一瞬间迷离了男人的眼睛,恍惚中,他彷佛看到房廷隐遁了身迹,在渐渐地消失……心里一慌,急忙抓住他,却发现刚才看到的只是幻觉。
“房廷……”唤了一下他的名字,没有得到响应,尼布甲尼撒无趣地闭上了嘴,却在心里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