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都没这么做了呢!那种血昧在空气中弥漫、消散的感觉,每次品尝起来都是那么妙不可言。虽说在战场上能够像是切菜砍瓜一般削下那些逆徒的脑袋,可是相较起来,自己更喜欢欣赏那些活生生的人在生死门间挣扎的表情,扭曲的、恐惧的、愤怒的……
狠狠地一鞭子抽下去,打得皮开肉绽,血液四溅——受刑人越是痛苦,自己就越开心!
轻抚鞭身,沙利薛走近先前自己在城郊捕获的猎物们,以一副看待草芥的姿态从上往下俯视。
这回都是成熟的男性呢,是要把他们剥光了,然后在裸露的肉体上施虐?抑或是由马匹拖着,直到他们筋疲力竭再进行宰割?
犹豫的空档里,眼睛一瞥,沙利薛突然发现一具身形娇小的躯体,被一个犹太男子护在身后。是女人么?
“滚开!”拉拨开那碍事的男子,沙利薛将蜷缩在他之后的身体拖了出来。
一张有如受到惊吓的小动物般的面孔立刻呈现眼前,那对如小鹿般的眼里储满了惧色——是个少年!
不是女人。沙利薛有点失望,他非常喜欢女性在遭受鞭笞时的惨呼与痛哭,那种撕心裂肺的尖锐喊叫,听起来相当过瘾。
不过,如果是男孩的话也不错,这个少年看上去应该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正值柔韧生长的年龄,鞭打这样易感的身躯,说不定能更让自己享受到呢!
就从他开始吧。
嘴角再次擒起一抹笑容,正欲抬起手臂挥落下去,一声暴喝冲着自己炸响:“住手!”
有点意外地垂下视线,看到的是先前那个为少年作掩护的男子,此时正怒目地瞪向自己。
很罕有呢!能在自己的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勇气可嘉,只可惜,一头任人宰割的牲畜,根本就投有资格做这样的衷情!
这般想到,沙利薛便毫不留情地狠狠抽了下去。
闷哼,紧接着伴随着俘虏们的吸气声,男人的上身委顿,被自己抓着的少年如同哭喊地大声唤着「亚伯拉罕”——应该是那男人的名字。
喷喷,好可怜呢,被打到的左脸整个浮肿起来了,眼睛也被抽到,也许真会瞎掉也说不定。
围观的士兵们起哄般嚷起来,他得意地再次举起鞭子。
“沙利薛。”耳畔响起一道温厚的声音,随即一只手掌便覆上了自己的,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靠近,惹得沙利薛兀自心惊。
“拉撒尼?”回身一看,居然是那一向就喜同自己作对的同僚,沙利薛骤然变了腔色,“干什么阻止我?”
“不要滥杀无辜……你忘了陛下的命令么?”
“哼,伪君子。”一把搡开拉撒尼,沙利薛道:“你在怜悯这些贱民么,如果只是闲着没事做的话,就不要碍着我!”
蹙着眉,望着那倨傲任性的美男子,拉撒尼拦住他,试图劝阻,却不知这般只能越发煽动他体内的暴虐因子。
“真烦人!”急躁地甩掉拉撒尼的钳制,沙利薛将先前抓到的少年往身前一掼,喝道:“你不许我打,我偏要打!”
言罢,呼啸的鞭子便直直地冲着少年的头顶劈下!
可能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救过自己一命的少年就这样惨遭蹂躏吧,房廷不知道自己那时是哪来的勇气,在眼看但以理就要遭受鞭刑的那刻,身体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般扑了上去,背脊上狠狠地挨了一记——先是一股热辣,随即便麻飕飕地疼痛起来!
虽然在被挟持过来的途中,曾无数次地想麻痹自己的感官,可是眼前发生那些真真切切的一幕幕,井非是意识幻想能类比出来的情境!
这根本就不是梦境!
自己已经置身一个完全陌生的时空,陌生的语言、陌生的人事……不,不光如此!自己同时还身处险境、生死堪忧,这比每每躲在防空洞中,等待以军空袭结束更让人心情郁结。
“呵,没想到呢,居然一次让我碰上两个这么有骨气的‘贱民’!”
痛!当头发被发话的沙利薛一把抓过,房廷以极其痛苦的姿势仰着头,看着上方倒置的残酷脸庞。
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相貌的人。
沙利薛看清了房廷的面容,不由得一怔。
乍一瞧,同犹太人一般的黑发黑眼,无甚稀奇,可近看那发现那清瘦的麦色脸皮却不同寻常呢,自地中海到美索一带都不得见的奇特长相,称不上赏心悦目,可是柔和的轮廓偏偏是恰到好处。
应该是和自己一般年纪的男性吧,却有张略带稚气的面孔;还有从他裸露出的肩颈可以想见,在未经太阳洗礼之前,他是个皮肤白膂的人。
而且,他还在瞪自己呢!
沙利薛的心中陡然升起一丝古怪的情绪,若有所思地摸了摸房廷的面颊。
“沙利薛……”
身旁传来低沉的男音,就像是猛地锥向后背的荆棘,让沙利薛蓦地清醒过来!
一侧头就望见拉撒尼惊奇的脸,那表情仿佛在一瞬间将自己看透了——沙利薛立刻觉得面孔犹如火烧一般滚烫!
“该死的!”咒骂了一声,他粗暴地扇了房廷一记耳光。
由于重心不稳,房廷非常狼狈地同但以理跌作一团。
那一瞬,居然就像是被迷惑了一般心旌摇曳,沙利薛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居然会为了那么一张莫名其妙的男人脸庞而怔神!而且还是当着那个拉撒尼的面!
真是不可原谅!
不可抑止地恼羞成怒起来,沙利薛正欲再次挥落鞭子,右手却被一只手掌捞住了。
“你怎么……”
你怎么还要拦我——原本是想冲着那个可恶的伪君子这么喊的,可是话还未说一半,就被自己硬生生地吞进了喉咙。
耳畔同时响起好几声倒吸冷气的声音,沙利薛也怔了一下,旋即收敛起自己所有的乖张与暴躁,就像是被驯化良好的野兽被饲主抚摸时的柔顺模样,他非常恭敏地冲着握住自己右手的男子,弯下了单侧的膝盖。
“扑通、扑通!”
自己跪下的同时,拉撒尼还有跟着过来看热闹的三甲尼波也跟着跪倒了。
“陛下……”沙利薛轻声呼唤,道出来人的崇高地位。
这般惹来上位的男子一声轻笑,“游戏也该结束了,我的‘火神’——你想燃尽一切么?”对但以理施暴的青年,他此时的表情如此虔诚,就像在面对一个神只。
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是非常重要的人物吧?努力抬起头,小心地打量,却听到胸前的但以理颤抖的声音:“尼……尼布……”
什么?
房廷靠近了一些,听着他断续地吐出了一个单词——
“……尼布甲尼撒!”
第三章
乍一听闻,房廷就像是感到有块沉甸甸的石头兀地压在心尖,都快要透不过气来!
这个……就算自己听不懂希伯莱语,可仍然辨识得出这个单词,它是个稍有一些历史常识的人都相当熟悉的名字,为以色列人所憎恶,传说是上帝派来惩罚犹太人的工具、尼波神的太子、不信神的男人——
尼布甲尼撒。
呵,该不会是穿越时空了吧!自己这回居然是遭遇了两个多年前的巴比伦王,真像是个笑话!
这个念头自眼前一晃而过,便被房廷以荒诞不经的理由自动从脑中剔除。
史书上所载,尼布甲尼撒二世是攻陷耶路撒冷的巴比伦国王,那个造就著名“巴比伦之囚”的始作俑者,亦是千百年来犹大人挥之不去的梦魇。萨达姆过去也自称过自己为“尼布甲尼撒”呢!但以理一定是畏惧这个男人,所以才用犹太人都憎恶的名字来称呼他……
为自己的臆想所占据,房廷拼住呼吸,准备再次将视线探向那个被诸人尊祟的神秘男子,却意外撞上一对同时也在审视自己的……琥珀色瞳仁。
男人眨也不眨地望着房廷,笃定的态度让他不禁心头一怵。
真是古怪的感受呢,以往在应对那些突发事件时的从容不迫,仿佛在此刻统统都化作了烟尘。
房廷不由自主地,感觉自己为眼前之人的气质震慑,这还真是前所未有的经历。
房廷目不转睛地瞪视对着男人,皮肤黝黑,发色却很淡,浅浅的金黄携着一点栗褐,他的五官深凿,一脸英气,初次见面便能让人印象深刻。即使是房廷也不得不赞叹,这个“尼布甲尼撒”是个相当有魅力的男性呢。
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那对眼睛——琥珀色的眼,如此清澈却又让人看不到最深处……
他到底是什么人?
正疑惑的时候,男人迈动步子朝自己靠近。他就停在跟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离得那么近,让房廷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具高大的身躯施于自己的强烈压迫感……
胆敢这般肆无忌惮直视自己的人,他是第一次看到。尼布甲尼撒饶有兴趣地看着眼下那个被束缚的男人,虽然跌卧于地,他还是固执地昂首注视着自己呢!
真新鲜。
虽然也是初次见到这样长相,可比起沙利薛的惊异,自己更喜欢他那个倔强的眼神。
在被那脾气火爆的臣下鞭打遇之后,仍能露出这种表情的家伙,实在是为数不多,更何况是这么个看上去非常孱弱的男人?
尼布甲尼撒蹲下了身子,抚上了房廷才被猛力煽过,还径自渗着血液的唇角。房廷本能地瑟缩,躲开碰触自己的大掌,并用忌惮的目光瞪了他一眼。
“眼神不错。”
戏谑地夸赞了一句,他却没什么反应——感觉到被刻意忽视了,尼布甲尼撒忽感心尖冒出一丝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