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布甲尼撒低身查看,但见他教上次所见,肤色渐白又显清瘦了些……即使是在睡梦中,那眉头亦是紧锁的,是在烦恼什么吗?
戏弄般抚上房廷的面颊,柔软的触感,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呢;那因异动而微颤的眼睫扑闪扑闪着,煞是有趣,于是手指便越加肆无忌惮地探索起来。
毫无防备露出的光光的额头,柔和的面部轮廓,比起自己细幼得多的鼻尖……最后的目的地落到了最钟爱的耳朵……
尼布甲尼撒非常喜欢抚摸这个柔软易感的部位,而且稍一碰触,梦中的他便发出恼人的“哼哼”声,教人顿时火起——鼠蹊传来甜蜜的冲动,诚实的感受。
三十好几的人了,早已不是毛头小子,尼布甲尼撒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为何在妻子的殁日,竟对着一个姿色平庸的男奴把持不住?
真是荒唐!但是经过短暂的权衡,尼布甲尼撒决定还是忠实于欲望。
他俯身,轻吻了房廷的耳,房廷的唇,小心翼翼。
房廷乍醒,四目相交。
惶恐对着情欲——惊跳。
房廷本能地就要逃离,腰背却被狠狠一揽,径直摔进尼布甲尼撒的怀中!
“醒了么?”
低沉的声线,从薄唇溢出弹到自己的耳中,激出一道教人惊骇的酥麻。房廷挣动一下,圈着腰身的健臂就箍得更紧了。
无视他的惊慌,尼布甲尼撒笑着将他拥紧。
宽阔的胸怀,悬殊的身形,自己根本无法比拟的蛮力,再加何挣扎也是徒劳的。就这样,房廷自觉像个女人一般,强迫地被抱到尼布甲尼撒的膝盖上……
恶意的手掌顺着襟口大开的部分滑进了衣内,胸前凉飕飕的肌肤触感,让房廷立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住、住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觉醒来就被这般侵犯!但以理不是说他刚刚丧妻么?为什么……明明是不合时宜的时间与地点,这男人又来寻自己开心?
“陛下……请,别……这样……”情急,房廷坑坑巴巴地说着拗口的语言,试图阻止尼布甲尼撒的妄行,却意外换他一记轻笑。
“陛下?都已经会说这么难的单词了么?你学得很快呢,房廷……”
先前已经确认他并非游牧的闪族,而是小亚细亚之外的异邦海客,也难怪识不得这边的语言,不过在师官十几日的教导下,已经会说不少话的样子。这样看来,不久的将来,也不用那么刻意把语连拖得如此缓慢。
调侃道,尼布甲尼撒弓身调整了一下姿势,把头埋进房廷的颈间,亲吻啃啮——
又遭到大力抗拒,呵!这样才有意思嘛,不然像那些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嫔妃一般,死鱼似地躺在床上,又怎能取悦得了自己?
一把推掉置于几上的泥版文书,任它们“啪啪”坠于地面摔成碎片,再把新鲜的玩物按倒在上面……瞧他就如同濒死的小兽般,露出惊恐的神色,喉咙里迸出破碎的音调被自己尽数吞噬……
唇舌相交,霸道地亲吻。
呼吸被掠夺,几近窒息!
房廷的推拒被忽略,双腕被紧紧地扼于头顶,混乱中,上身的服饰被粗鲁地扯离身体。
“呜……”
肌肤紧贴的温暖没有带给安心的感觉,却携来了无穷的恐惧。房廷睁大眼,覆在上方的尼布甲尼撒的金发滑向了自己的颊边,而那对琥珀眼也正含笑地望向他……
好恐怖——男人强取豪夺的方式!
这时候,一侧的膝盖被抬起送进了上位者的臂弯,他灼热的呼吸就吐在自己的脸上……
天啊!这种淫行!怎么可以……
无论如何房廷都无法合紧膝盖、胡乱动作更是让尼布甲尼撒趁机挤将进来。他自己都要筋疲力竭了,尼布甲尼撒却还是一副好精神的模样!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不明白,也无暇思考,随着尼布甲尼撒一点一点地入侵,力量丧失,房廷几乎就要放弃挣扎……
“抓住他——不要让他跑了!”
“该死的贱民,乖乖伏法吧!”
卒子们大声的呼喝伴着纷杂的脚步声,惊动了交缠的二人,房廷侧头怔怔地望向发生响动的源头之地,面颊遂遭男人轻拍。
“你不专心……”尼布甲尼撒不悦地低语,撑起上半身。不想理会宫室外的骚乱,正欲继续方才的行为,但发觉身下之人却对那异动甚是敏感。
“发生了……什么事?”房廷问道。
同自己欢好的时刻,居然关心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煞风景。
尼布甲尼撒拧起了眉,忽而闪过一抹捉弄的念头……
如果那么说的话,他一定会很紧张吧?真想看看会生出怎样有趣的反应呢!
拈起了一抹笑意,尼布甲尼撒轻道:“什么事?哼……我不过是下了一道命令,让那些到达王都的犹太人们殉葬,告慰赛美拉丝在天亡灵。”
什么?
他说了“殉葬”这个词……那不是用活人来祭奠死者的意思么?
听懂了尼布甲尼撒的话,房廷的脸立刻刷白!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不知道他会做这样的事?即便是熟读史书,也没看到这狂王在“巴比伦之囚”之后有大肆屠杀犹太人的史实……是自己记错了么?
不、不对!还记得《圣经》上有尼布甲尼撒曾善待犹太废王约雅斤的记载……几十年之后居鲁士大帝攻陷巴比伦城,还会放被掳的犹太人回耶路撒冷……那都是著名的历史事件,而并非自己的臆想。
犹太人不该被歼杀!这不光是既定的历史,出于道德考虑,也不该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念及那日在幼发拉底河边,躺在自己膝上径自垂泪的撒拉,她那可怜的模样,至今铭心刻骨!
想到此处,房廷正色,将自己撑坐起来。
“请……不要……这样做。”他一字一顿,笨拙地说着。
又看到他另一副表情呢,这样认真又胆怯的模样,到底算是谏言还是求饶?尼布甲尼撒端起了房廷的下巴,细细打量,然后开口道:“为什么不?是在怜悯他们么?你又不是犹太人!”
这样的话说得就像理所当然一样轻松,房廷不禁愕然。
此时他才忽然意识到,身处这个时代,高高在上的尼布甲尼撒,绝不会站在一个普通人的角度去揣度臣掳的想法。
他是王,这就决定了他的世界构筑在万民之上;这么一个在古代会被当作神祉一般膜拜的人物,又哪会顾忌一介凡人的生死?
再加上自己又同他隔着一条语言的鸿沟,房廷越加迷茫了,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是该置身事外呢,还是劝阻他中止那暴行……
“不过……如果那是你的愿望,我可以考虑收回成命。”
正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时,尼布甲尼撒蓦地来了这么一句,房廷咀嚼了一下那话,明白其中的含意,不禁瞠圆了眼睛。
“用得着那么惊讶?”
宠溺般抚摸那被自己弄乱的乌丝,尼布甲尼撒将它们拢在自己掌间玩弄着。
“不过那是要代价的啊……你做得到么,房廷?”
诱哄般的语调,让房廷不知所措起来。刚才肢体交缠的时刻是那么强势,此刻却又换了一副嘴脸,这是在捉弄自己么?
也管不了那是不是君王的游戏,房廷选择赌一赌——为那些曾朝夕共处过的一万犹太人们。
他点了点头,对方竟满意地笑了,琥珀眼闪烁着,弯起的唇角勾起一份得意。
“跪下,吻我的脚——发誓做我的奴仆,永世效忠,不得背叛。”
话音落地,铮铮有声。
房廷却一时怔住了,在二十一世纪,就算对父母都不曾施行过的跪拜礼,现在要自己照做?
但若这样做能叫眼前残酷的男人放弃格杀众人,自己倒是并不在意。只是那句话,房廷直觉地感到,它不光是一个小小的誓言。
这是一个契约,一个日后会将自己牢牢束缚在这个时代的咒语……
依言跪下,俯身的同时,房廷的脑中闪现这么一个念头,稍纵即逝。
然后,就在房廷礼毕,结结巴巴说完那誓言的时候,尼布甲尼撒拾起了手掌,以君临之姿按于房廷的额上——
“我以马克度之名,赐名于你,从今,你便叫做‘伯提沙撒’——神之护佑。”
“永世效忠于我尼布甲尼撒,为我臣仆,不得背叛,不得忤逆——不然,必遭杀戮。”
第八章
六月,夏至日。
幼发拉底河沿岸,天气变得热毒。
不过,即便是在这严酷的季节里,横亘巴比伦东西的运河仍旧载来各国的商贵,于城内流连。阿塞拜疆的钢、米底的锡、套鲁斯的银、埃及的黄金……万国之宝,汇聚神之门。
波斯人、米底人、吕底亚人、绯尼基人……小亚诸国在耶路撒冷战事停歇的第一个月终结之日,纷纷来朝巴比伦。
真是繁华的城市,被神眷顾的王都。
正当旅人和吟游诗人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感叹眼前胜景的同时,一群被遗忘的人们却在巴比伦的城脚苟延残喘着。
“尼布甲尼撒让我们拆毁自己的城墙,现在却又叫我们来修筑他的城池……简直是欺人太甚!”
“嘘!你不要命了么?被迦勒底人听到可是要处死的啊!”
“唉……死了就不必受苦了,如果那天真让我们替巴比伦的王妃殉葬,也比现在的日子好过……”
被掳来的巴比伦的犹太囚徒们,此时正在修筑城北的城门鲁迦尔吉拉。逼进日中,人人都累得大汗淋漓,但是没有守卫的命令谁都不能停下手脚,所以只得往城墙上抹泥灰的空挡里,轻轻地抱怨几声,接着残破话音也全都埋没在卒子们的呼喝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