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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压到我触角了! (落樱沾墨)


  这人青丝如墨,恰似一匹上好的墨色绸缎,柔顺细滑,缠在指尖,像山间溪水微凉潺潺流过指缝,又像一捧细软的流沙,散发着淡淡清冽的浅香,他刚刚顷刻的一触,直到现在指间仿佛还残留着轻碰的温润柔滑和消散不去的发香。
  他指尖微颤,很想再摸一下。
  云隙捧着金丝枣小碗,慢悠悠道,“有~赏~吗~?”
  “有!你想要什么?”皇帝眼里发亮,站了起来,道,“云公子想要什么?”
  云隙撑着脸颊歪着脑袋想了想,“似~锦~苑~中~的~花~儿~”
  皇帝刚想答应,想起来什么,问,“你想要哪一株?”
  “所~~有~~!”
  皇帝怔了怔,“云公子是想要似锦苑中的花儿做什么?”
  云隙轻轻拨开眼前碍眼的发丝,“吃~~~”
  皇帝,“……”
  皇帝站起来走了一圈,转身望着在烛火下洇着橘光的一席墨发。
  摸还是不摸?这是个深沉的问题,值得好好深思。
  “孤答应你。”皇帝瞬间决定,“似锦苑中的花草云公子喜爱怎么做便怎么做,只要莫让人见着即可,但,唯独苑中的那株冷雪香木,云公子不能动,可好?”
  哦。
  冷雪香。
  用阿团的话就是惨白惨白的,不生果果,也不长叶叶,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树树。
  不正经就算了,云隙忆起那一只掰掉的小树枝,蜗牛牙都要给硌掉,真~不~好~吃~呐~。
  “嗯~~~~~!”他慢悠悠舔着梨木小勺上的蜂蜜。
  夜色在交谈中已过去了大半,窗外更加寂静,唯有浅浅的风吹叶影斑驳落在雕花窗上。
  屋里的人皆是没有任何睡意,于述打着哈欠又送进了一坛酸梅片和干枣片,外加一碟上膳宫调味用的酸苹叶,心里疑惑到底是陛下吃还是云公子吃,这口味也太奇怪了。
  云隙挑着满桌花枝木叶制成的东西吃,鬼刹帝坐在他身侧,一边观察着他喜欢吃什么东西,一边小心翼翼的探过去了手。
  刚开始的时候,云隙还有些僵硬和别扭,到最后便放任不管了,任由男人的手指在他发间穿梭绕指把玩。
  殿里静悄悄的,唯有八角漆金烛台的烛火发出细小的‘啪啦’燃烧声。
  皇帝指尖缠着那一缕青丝,恍然道,“孤总觉得……似曾相识。”他声音很低,“孤与你曾见过吗?”
  云隙被酸苹叶酸的打了个颤,一张清秀的脸都皱在一起,嘴里酸的直流口水,含着叶叶儿,点了头,“嗯~~~~~”
  皇帝笑了笑,“按照话本中所写,你是不是想说梦中我们见过?”
  除了话本里常写的书生与痴情女妖在梦中缠绵之外不可能再也其他相见的机会,他五岁起便在天牢中度过,八年后直接带人杀入王城,之后的事历历在目,见过的人,杀过的人,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可再也没有任何人给他这种模糊亲近的感觉了。
  云隙淡淡的瞥他,知道这人是拿上一次他骗他是《择神传说》中的天降神子下凡视察民间之事打趣,便傲娇的哼一声,扭过头去继续往酸苹叶儿上专注的涂着蓝田蜜。


第20章 嗝~~~~
  文白山位于晋安镇,离漠魂城不远不近,二十三、四日的马车便能到。
  已过初秋,夏末的暑气渐渐散去,文白山上满山的常青木如绿海波涛在山间环成道道波纹,远远望去,满目碧绿,天高云净。
  云隙是被关押在千罪宫身份不明的奇人,所以不能明目张胆的出现在皇帝车行中,他撑着腮,坐在皇帝那盖华丽的马车上,捏了决隐住身形,跟随着晃晃悠悠的马车一同前往文白山。
  路很远,他自己爬过去的话估摸着冬天都到了,便只好搭了顺风车,怀里揣着阿团,听一路民间小调,昏昏欲睡。
  马车中皇帝正持一卷经书抬墨描写《菩提往生经》,篆体小字落在宣纸上,于述整了整,近百张了。
  “陛下的这份心意先皇在天有灵定能知晓,保佑陛下安康与祁沅国昌盛。”于述笑说。
  临近午时,马车在临山驿站停了下来,补充粮草和稍作休息。驿站的后山绕着一条涓涓小溪流,水面不宽,甚是清澈,能看清水底圆润的石子,小溪前面是驿站的管事收拾了一片沃土,种了些百姓常喝的小芽茶,嫩绿嫩绿的冒着嫩芽尖。
  初秋刚好,秋老虎来得气势汹汹,让人忍不住发汗。
  皇帝站在小河边,后山隐隐吹来些清爽凉风,夹杂着隐隐小芽茶的清香,于述道,“陛下,奴才再去取些冰块给陛下降温,这地儿看着清净,陛下可在此休息一番。”
  于述来回看了看,驿站已经被虎贲军把守严密,后山就没有人来了,静悄悄的,他将冰敷毛巾送上皇帝跟前,躬身退到十丈之外,等着皇帝用过。
  天气闷热的很,于述背对着身子撩开领口散散风,竖着耳朵听身后的动静,一口气还没呼出来,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和啼哭声。
  他连忙扭头,刚好看到皇帝的面具已经重新遮了起来,腕上搭着巾帕,冷冷望着小溪对面突然出现的姑娘。
  那姑娘大约十二三岁,穿的朴素,背着一只竹筐,脚尖沾了泥土,看样子是刚从后山归来。
  于述心里大骇,着急道,“你是什么人?怎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见到陛下还不下跪!”
  姑娘猛地发颤,噗通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茫然道,“鬼……”
  皇帝眼里一暗,于述大声吆喝,“乱说什么,还不快给陛下行礼!”
  姑娘被于述吓得颤了颤,连忙跪在地上磕头。
  驿站中的人听见了动静都赶了过来,驿站管事的一瞧,立刻吓得跪在地上哭道,“求陛下饶命,这、这是小人的丫头,这几日才从乡下来,今晨上去山中采摘茶叶去了,并无意冒犯陛下,求陛下饶命,饶命!”
  禁卫军将那姑娘掐拽过来,跪在皇帝脚下,她惊恐的抱着一叶筐茶,抖如糠筛,仰起头望着覆着黑冷面具的男人,嘴唇颤动,驿站管事的赶紧扑过来抱住自家丫头,“陛下要杀就杀小人,放过丫头吧,小人求您了,求您了!”
  那姑娘推开他爹,跪下来磕头,颤着音说,“您……您是鬼……皇帝,他们都说您能杀鬼,我是您的子民,我求求您,杀了它,杀了那只鬼,替我娘——”
  管事的连忙捂住那丫头的嘴,“别胡说丫头,别胡说……”
  七王不紧不慢的走出来,左右看看,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皇帝紧皱着眉,“你娘是被鬼杀的?”
  那丫头听见皇帝问话,猛地磕起头,磕的脑袋渗血,“是,他们说是鬼,可我娘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却惨死在田头,那些人说是我娘淫荡,可我不信,我不信……求求您,替我娘查明真相,我求求您,求求您……”
  “起来。”皇帝道,遣人散去,将管事父女二人带入客房中,七王也想跟进去,却被身边的奴才常菁拉着,附耳多了几句话,七王点头,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见他进来,余卓微微行了礼,问了情况,七王喝着冷茶,说,“有人看到了皇兄那半张脸,被吓住了,不知道胡言乱语什么,说让皇兄做主。”
  余卓若有所思的低头翻着自己的课本,七王无所事事,闲道,“皇兄的那半张脸特别的骇人,我小时候曾经见过一次,吓得病了好几天,烧的昏迷不醒,后来我爹,咳,父王便令人打造了一只面具让皇兄带着。”
  余卓从书上抬头,“殿下说的幼年,是多少岁?”
  鬼刹帝十三岁那年携兵将从众多争夺皇位的皇子皇孙中杀出血路,夺得了天下,七王牧隐应该是出生在夺王之争的年代,是牧氏一族中最幼的皇子,自先皇逝世,中间历经五年战争,六年兵祸,直到鬼刹帝正式称帝,将叛乱的皇子皇孙赶尽杀绝收复失地后才登基,自此至今,祁沅国才真正获得了停戈止息。
  七王道,“十五年前吧,孤当时只有四岁,那会儿,夺王之争还未结束。”
  余卓颔首,想起鬼刹帝的脸时在五岁时被幽蓝冥火所伤,这样算来,时间没错,他垂下眼睑,问,“陛下的脸当真很可怖吗?”
  “自然,否则百姓怎么称皇兄为鬼刹帝,除了我爹,谁都不敢看上一眼。”
  余卓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若他知晓的没错,七王的父王应当是先皇的第十七个皇子,牧廷耀。此人生来便是疯癫痴儿,在上一任皇帝暴毙的同年生了七王。
  呵,只有疯子才敢看那张脸,他勾唇,冤魂釜的威力果然不容小窥。
  云隙捏了决,揣着小刺猬坐在皇帝的客房中,听完了那丫头所说之事。
  那丫头名叫李吟,爹爹是驿站的小管事的,常日子里个把月才回去一次,她家有两亩农田,原本日子和睦美满,却不料,有一日大雨滂沱,她娘去田间收稻米,趁雨前出去的,可大雨一夜却再也没有回来,外面电闪雷鸣,漆黑一片,李吟不敢出去,只能坐在檐前台阶上等娘亲回来。
  却没想到第二日醒来,邻居婶婶跑来叫她,说她娘死了,就死在自家田壑边的茅草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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