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暂时收回了踏上飞行器的右脚,往飞行器上方看去。
刚刚的晃动的确是杰拉德直接跃上飞行器所造成的,他此时的手里正紧握着另一个感染者的脖子,并且带着那个感染者一起重新跳回了地面,将手里的家伙重重地砸向了地面。
其他队员的反应也都很快,在那个感染者再一次挣扎着试图站起来时就开了枪。感染者的四肢略微抽搐了几下,很快就倒了下去,不再动弹。
“越来越厉害了。”我笑着对杰拉德赞扬了一句,在他重新走回我身边后,朝身后的队员们招了下手,率先走上飞行器。
“莱欧蒂尔医师。”飞行器内的那名队员看起来应该也是飞行员,在我走进去后对我行了一礼,指向舱内尾部的一个全身漆黑的封闭箱,“这是队长让我们带来的讯号屏蔽箱,如果您没意见的话,我们现在就直接返回基地了。”
“直接返回吧,”我点头表示同意,“废墟区那边剩下的任务你们队长会带人做完,我们先回去。”
“明白。”
我拍了下杰拉德的肩膀,让他先和其他队员一起坐好,然后走到那个封闭箱前,将手里的铁盒子小心地放入箱内,并且重新封上了箱盖后,才轻轻松了口气。大概也算是我们幸运,回来的途中这个箱子都再没有起过任何反应,也没引来更多的感染者,不然光是我们这几个人,根本不可能毫发无伤地到达集合地点。
将金属盒安置好后,我又转过身看向正在将比诺平稳安放在一旁给伤员准备的平台上的那几个队员,向他们交代了几句,然后走上前再次查看了一下比诺的伤口,才走回自己的座位坐好。
杰拉德本来坐在我的对面,看到我坐下后,他就自己解开了安全带,又自顾自地做到了我的身边。
在废墟区的气氛一直都不算轻松,所以现在坐上飞行器稍微放松下来后,我也不可避免地感到了些许疲惫。所以即使我在杰拉德站起身的时候就猜到了他的意图,不过也没打算阻止他,只在他重新坐下来的时候实在忍不住微笑了一下。
大概是因为或多或少都从紧张的氛围中暂时脱离了出来的缘故,其他几个队员脸上的神情也都比刚才轻松不少,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杰拉德。他们一路上都紧绷着脸,这时候才终于露出了松懈下来的笑容,其中一个队员将pd-194放到脚边,将一只手撑到膝盖上,笑着对我说:“莱欧蒂尔医师,他应该就是之前那个被带出研究所的恶性病毒感染者吧?我之前听比诺和嘉利米维尔队长提到过,没想到这么厉害。”
这名队员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胸前却带着专属于队长的勋章,应该也是一名和比诺一样的行动队小队长。听他这么问,我再次笑起来,侧头看了一眼依旧面无表情的杰拉德,点了点头,说:“对。”
“之前队长组织那次围捕行动的时候我们小队在做其他任务,所以没能参加,当时还挺好奇队长为什么调走了那么多人手去抓一个恶性病毒感染者,现在看来他如果是敌人的话,貌似的确挺麻烦的。”那名队员笑了几声,伸出手和我交握了一下,“您好,一直都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是野蜂小队的队长泰勒·雪莱。”
“你好。”我笑道,“这次辛苦你们了,你的队员有还没联系上的吗?”
“有两个,不过您放心,他们都机灵得很,不会有事的。”泰勒告诉我,“大队长是我见过最在乎队友安危的军人,在找到他们之前,队长是不会罢休的。”
“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这么多年过去始终都没有变过。”我回答他的同时,也想起了一些堆积在我脑海深处的久远记忆,忍俊不禁的同时也感到有些怅然,“在初入军队接受新兵训练的时候,有一次他就为了把队友一起背回来错过了指定到达时间,被教官处罚,绕着当时的军事演练基地跑了六圈,回到我们面前的时候差点喘不过气。”
几个队员都笑起来,连躺在一旁的比诺都忍不住轻微地笑了两声,不过大概是因为笑的动作容易牵扯到伤口,他也不敢笑得太大声,神情别扭地压抑着自己。
“我听说他在训练你们的时候挺凶的,不过看起来成效不错,”我笑着打量了他们几眼,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你们比我所了解的还要更加优秀。”
“您过誉了。”泰勒摇了摇头,再次看向了杰拉德,似乎是对他有着不小的兴趣,“他能像我们一样正常地与人交流吗?抱歉,我可能有点多话,不过实在是太好奇了,想象不出他以前可能还与我们交过手。”
第136章
我顺着泰勒的目光看向杰拉德,小家伙现在就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其他几个队员一样,神色看起来也一点儿都不疲惫,状态比他们要好许多。他依旧只注视着我,偶尔看一眼窗外,对其他任何人的目光都无动于衷。
我轻声笑了笑,回头对泰勒说:“他能和我正常交谈,不过可能是性格所致,平时只要没遇见什么特殊情况,他一般都懒得说话。”
“真是个冷酷的小伙子。”泰勒调侃了一句,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又问:“我听说恶性病毒感染者之所以会变得只能依靠本能行动,大部分成因是由于hlm病毒破坏了他们的大脑思维系统和记忆层,这样的话,他对以前的事情有印象吗?”
“完全没有。”我说,“他已经丢失了的那些记忆,估计以后是没办法再找回来了,就连生活的尝试和交流技巧这些他也一概不知,除了肉体力量强大之外,和刚出生的婴儿没什么太大区别。”
“这样啊。”泰勒点了点头,面露惋惜地说:“真是可惜了,这么年轻的小伙子。”
“我能做的也就只有照顾好他现在的状态,让他能够在以后的生活中尽量保持顺利,”我叹了口气,告诉他,“至于他的过去,那都是已经确定不可逆转的事情。”
“如果所有的恶性病毒感染者都能像他这样恢复过来该有多好。”泰勒指了指自己的枪,又说,“虽然我们的指责就是与恶性病毒感染者交战,尽可能从他们的手中保护好城区里的居民,但是有时候看到一些感染者的样子,还真是不太好受……之前我们去西北区域的荒原执行任务时,就看见过一个大概还不超过十岁的孩子,他的身体还没有发育完全,就被hlm病毒破坏得体无完肤,我那次没忍心直接射杀他,但是看他的样子,估计也不可能在那样残酷的环境里生活多久。”
“恶性hlm病毒破坏力非常强,一般来说如果是孩子被感染上了,很快就会因为无法承受这种冲击力而死去,如果真的如此‘幸运’地活了下来,”我停顿了一下,摸了摸杰拉德的后脑,让他转过头去看看窗外,“那真是太可悲了。”
即使是对这些常年与恶性病毒感染者搏斗的围剿队队员们来说,这个话题也显得略微沉重了一些,所以我们没再继续说下去,换了个方面又聊了几句后,就各自开始休息,等待着飞行器将我们运送回第一大队基地。
在机舱里的整个过程中,杰拉德都没有说话。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我想他大概不是特别喜欢这种充斥着这么多人的环境,比起和其他人待在一起,他更愿意单独一个人或者只跟着我。目前为止,他也就只有在面对嘉利米维尔和尼约的时候还愿意开口说两句话——感觉就像是个下意识抵触着陌生人的孩子。
那个铁盒子对他造成的影响消散过后,他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显得有多疲惫,但精神上估计还是受到了之前那种痛苦压迫力的影响,坐在我身边静止不动了一段时间后,就开始变得困倦起来。我伸出手揽住他的头,让他靠在我的身上暂时睡了过去。
这次行动所有的资料和影像录像都已经由嘉利米维尔和其他队员传送给了情报组,所以我除了照顾好比诺,外加将那个金属盒子送回基地之外,也没什么特别需要做的事,在抵达基地之前,都一直和杰拉德一起闭目休息着。
一阵轻微的失重感过后,飞行器的发动机缓慢地停止了转动,我睁开眼睛看向窗外,飞行器的确已经平稳地停在了基地的指定停放点上。在其他队员起身整理装备的时候,我轻轻拍了拍杰拉德的背,将他唤醒过来,先去看了一眼比诺的情况。飞行器一路上都飞行得相当平稳,而且比诺估计也不是第一次受这种程度的伤,始终都保持着身体完全不动的状态,尽可能地不让自己的任何动作牵扯到伤口,所以我给他检查的时候,他的伤口状态良好,没有即将裂开的趋势。
“你可不能在这里出事,”我将他的绷带重新缠上,回头让其他两个队员将他抬起来后,微笑着说,“上次研究所那边传来过通讯,你的小朱莉尔恢复得相当好,再过不久就能重新回到正常人的生活里,现在估计还在想着要见你这个在远方守护着她的爸爸,所以好好养伤吧,照顾好自己。”
大概是因为听见了女儿的消息,使比诺的精神也稍微振奋了一下,他开心地笑起来,眼神里的幸福与欣慰不断流转着,“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