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月寒 (天涯玉游人)
- 类型:玄幻科幻
- 作者:天涯玉游人
- 入库:04.10
“我相信他。”蒋梓寒答得没有半分犹疑,他信他,只是不知此信何来;“你们才不过认识短短数日,怎么就生出这般信任感来?可别忘了,他是道士你是妖……”卢濯风此话也是自相矛盾,至少就目前来说,晏紫钥并无恶意;“我信他。”蒋梓寒不欲回答别的,依然说了句我信他,看着晏紫钥已摆好阵法,便让卢濯风禁了声,以免声波造成干扰,误了占卜结果;卢濯风知趣收了声,晏紫钥于最后再校对了一下方位,最终确认无误后,才盘膝于阵中席地坐下,把右手食指放进嘴里,用牙齿狠狠咬破后,分别在金木水火土五行处滴下一滴血水,而后,晏紫钥双掌凝剑指互冲,口中端□□道:“以吾血为誓,求一二俗事。”;血水顺应五行相连,八卦受益转动乾坤,五行运转下,誓血已流窜阵法每一处,直至无端风起,五滴誓血融汇一处,落于正阳乾位,而乾位在变换中,正对那小轩窗方位;大功告成,晏紫钥剑指微旋收了阵法,起身正色道:“乾位北向,是真龙移位之象,只要由烟花三月向北而行,定能寻到此人,然卦象变化不多但却有所阻碍,可见一来真龙离我们并不远,二来,这个人恐怕是有变故在身,招了业障。”;“多谢。”大恩虽不言谢,但蒋梓寒还是客气了一句;
“谢字不必,且当此事是吾和你之间,一个无心插曲,吾既已应赌局,凡事也该让上一让才是。”晏紫钥心中依然有些不快,该说的都已说尽,此刻他只想一个人静静,随口抛下一句出去走走,就留下蒋梓寒与卢濯风两个人在房内,面面相觑;事情有了眉目,蒋梓寒也放心了许多,只是看晏紫钥反应,怎么都觉得他不该是那般小气之人才是,可是晏紫钥那满脸不痛快是怎么回事?手中折扇嗖然一声展开轻摇,不解问道:“他这是怎么了?”;卢濯风扶额,自家这好友,人品样貌武功智商样样都好样样都在线上,可偏偏就是情商堪忧,这空气里满是酸味儿都闻不到吗?那个人应该是因为蒋梓寒为了自己求他而面上失色,但卢濯风并不敢明说,只暗暗腹诽许久才说道:“许是今日他滴水未进,饿得难受。”;这会儿才未时三刻,烟花三月里还无人走动,晏紫钥其实也没去哪里,他只是又做了一回‘飞贼’,攀上楼顶,自己一个人横躺在琉璃横梁上,屋顶横梁宽有九寸左右,晏紫钥横躺着也未感觉会被硌得不舒坦,晚春艳阳染上了几分火辣,温温热热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无奈之下他轻抬衣袖遮住双眼,带着一种奇怪滋味享受阳光沐浴。
晏紫钥这一躺,连迎来夜幕星坠都不自知,屋檐下,笙歌又起,丝竹管弦再起乐之波澜,蒋梓寒见人还未回来,心上不知不觉出了些猜想,莫非他已不告而别了?
多年相交,蒋梓寒任何为妙变化,卢濯风都能看得出来,见他微微蹙眉便故作无意说道:“若是不想那小道士冻死或者饿死,就赶紧去把他给我从秋叶馆屋顶叫下来。”;一语惊醒梦中人,卢濯风是灵狐,鼻子最是灵巧,能寻味方圆百里,所以晏紫钥走没走,他自然了若指掌,只是可惜,他却不能帮自己寻到贵人;蒋梓寒匆匆出去,楼下已开始新一天营生,卢濯风赶紧回房稍作打扮,因为今夜,他不是卢濯风,也不是三月,而是要化作一朵冰雪,名曰:烟花。
老鸨看见蒋梓寒下来,谄媚笑着上去搭讪,问他昨夜睡得好是不好,感觉如何,蒋梓寒懒得去搭理她,随手扔了一张银票给老鸨,让他派人去把房间打扫一下,顺便再备些酒菜,要素的无需加肉;老鸨银子到手,自然该干嘛就得干嘛,随手招来跑堂吩咐几声,见有新客进来,连忙笑着从蒋梓寒这边抽身,过去招揽恩客;蒋梓寒站在原地等候不过片刻,酒水小菜就已准备妥帖,唇角轻笑,想这烟花三月手速还真不错,心中考虑着要不要让卢濯风给厨子们加些工钱;他连带跑堂手中托盘一起接过,绕至一处转角,见无人经过才御风而上,到了屋顶,果然见晏紫钥用衣袖遮着眼安静睡着,他将酒菜放到一边,足下轻轻点地,小心翼翼挪到晏紫钥身边,拨开那遮眼衣袖将人唤醒;晏紫钥被唤醒时还带着一身冷汗,细问下才知,原来他一梦入了深渊,那里不见天日,只有一声声刺耳哀嚎,是谁在说我放下了,是谁在说来世不再为人了,又是谁短兵没入胸膛,剜心断情剔肉决绝……
蒋梓寒看他惊魂未定,自然就抚上晏紫钥后背,安慰着他,摸到晏紫钥后背一片湿意,这个季节早晚温差颇大,忆起晏紫钥前几日那场风寒,他赶紧把外套脱下罩在晏紫钥身上,说道:“夜里寒凉,可莫要再染上风寒了。”;晏紫钥不知如何自处,晌午时他也不知气从何来,只是有一点点羡慕和一点点嫉妒,故而汇聚成想要逃避,他不欲说谢,只待蒋梓寒转身递来膳食后,一一享受;楼下人影灼灼,丝竹再闹也耐不住几道隔离,冰雪烟花似如雪莲绽放,纯白里混着无端艳丽,惊艳四座收货无数有意无心;天地寂静无声,二人斜坐屋顶,风影婆娑下流云万卷,月儿依旧残缺,不知何时能圆?
又是一夜缤彩绚烂,卢濯风卸下舞衣粉妆,额头朱砂艳丽得诡异,他依稀记得那是自生来就有,他不知其何意,只是觉得大抵是自己前世欠了谁,所以被对方轻点朱砂为信,以待今世再续吧,不过卢濯风才不去管他呢,若是钱债,他家财万贯,若是情债,无非再纠缠一世,横竖人都是要死的,还他几十年也无所谓,一切归于自然,卢濯风决意今夜启程,毕竟离天劫之时只余五日光景,还是尽快得好;蒋梓寒和晏紫钥在屋顶酒足饭饱后,等到亥时才慢悠悠回到风字间,晏紫钥心中不悦也都已散尽,同蒋梓寒有说有笑,不知是为何故,二人甫一进门,就听卢濯风开口揶揄道:“终于舍得回来了?二人世界过得可还舒坦?”;“挺舒坦的。”蒋梓寒揶揄回去,转眼见着桌上包袱,复又问到:“你此番离开,烟花三月怎么办?”;“我已用幻梦之法笼罩着整个烟花三月,但凡进者,将于幻梦中见得烟花、三月。”幻梦乃狐族幻术,本就是为迷惑猎物而习,算不得什么光彩术法,但也并不都是用于为恶;他二人交谈之间,晏紫钥已到内间换下了汗湿衣裳,出来后便把蒋梓寒外套丟还给他,包袱斜跨在肩上,同行之意明显至极,他昂首说道:“吾既然已帮过一次,那就要帮到底,不然若是功亏一篑,吾岂不是白白浪费鲜血。”;晏紫钥同行,蒋梓寒心底是高兴的,方才在屋顶他便想问他是否愿意同行,又怕遭到拒绝,所以才选择静默不语,不料这会儿晏紫钥倒是大方起来了,他捋一捋思绪后浅言:“既如此,那便同行吧。”;楼下生人太多,三人便统一意见以化形之法从小轩窗飘散出去,只是后来有人听说,那夜,烟花三月后院有紫色、绿色、以及红色三道祥瑞流光闪过,为何言之祥瑞,乃是因当夜有幸一睹之人,此后平步青云,名利双收。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天城之乡
夜,有晚风徐徐,出了这烟街柳巷,笙歌渐渐消无,外面街上已无行人几个,就算有,也不过是些失意后买醉,或者落魄街头无家可归之人,毕竟正经人家谁还闲来无事过了亥时还在街上晃悠,就算城中护卫再好,也难保有些许个艺高胆大的毛贼,飞檐走壁去探访观光哪个富人家中,顺便从那家金库里捞得几笔也是不错的,反正大多是压榨来的不义之财;这城中境况卢濯风最清楚不过,城门宵禁是亥时三刻,他们趁着时间充足,便往西市买了三匹良驹,赶在宵禁时分出了城去;三人趁夜轻轻打马,马儿也异常乖顺,卢濯风忽问及:“为何不御剑乘风,反而骑马缓行?”;晏紫钥认真夹着马腹,慢慢悠悠跟在后头,虽然夜黑风高,好歹还有明月常在,他一席黑衣掩入夜色中恍若不见,唯有头上珠玉冠提醒着旁人还有他的存在:“既是欲求于人,难道还要摇旗呐喊你是妖不成?”;“都说我非是妖,而是灵狐了,你个孩子怎么就那么拗呢?!”卢濯风虽近八百年岁,可脸上稚气未脱,身形也还是个未抽条成型的少年,连较之蒋梓寒他都更显孩子气,他此刻这般语气,也不过是以年岁来倚老卖老而已,虽然他真的是灵狐;晏紫钥不怒反笑,反正不管他是妖还是灵狐云云,现下也都未有为恶之嫌,晏紫钥反而生出一种与之拌嘴颇有乐趣之感,正好孤夜漫漫,一点口舌之争又不会有失风雅,晏紫钥踢了下马腹,让马儿快跑两下跟上去:“说吾似孩童,那你自己岂不更加是了?”;那二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蒋梓寒一时竟插不上嘴了,干脆好生抓着缰绳放慢步伐,心中但求,那二人动口就好,可千万别动手才好。
一夜休去,马蹄踏踏却未休去,再看四周景象,官道远去,已向北离了杭州五百里之遥;“再向北一百里,可就到一处名叫天城之处了”闹了一夜,卢濯风才想起,他曾听烟花三月里一位常客提起过,杭州向北六百里左右处,那里有一个天城之乡,地方不大,是个小村镇,方圆也不过十里地,听说那处依山傍水,山青水秀且民风纯朴,是个极好的归隐处;只是那处地势偏僻,小镇外又有河流交汇,因河面太宽而无法造桥铺路,若想进出就得走上近二十里路,从远处一处细窄山坳里过桥,再走下二十里寻山路而行一个日头,方能去到外面城镇,所以因着距离之故,镇中人也就甚少外出,故而知此处者也就不多了,那位常客也是无奈之下才去过一次,若不是山路难行,他还挺想定居那处的;想来也真是可惜,世人啊,人世繁华也不过顷刻就能颠覆,何必在意?;日出时分,百草树木还犹带着清透露珠,前方路径又靠山险而立,崖壁上绿草如茵,行人过时,衣摆处难免会被玉露沾湿;“是说,我在杭州这么多年,也未曾来一览山河,真是遗憾啊。”卢濯风堪堪停在山路边上向下望去,下面林木葱葱,有些许雾霭向上飘散,也许是哪户山野农家,正生火烧饭,毕竟辰龙之时,合该早膳了;卢濯风无端感慨,蒋梓寒便白了他一眼说道:“是你自己足不出户,又能怨得了谁?”;“我之双足,只为一人踏足红尘,而那人就是……我……”卢濯风一来生性慵懒,每日登台也是兴趣始然,其他时候,他要么一人饮酒醉,要么一觉梦里看春秋,至于缺些什么,以老板之名,令老鸨派人采回来就好;后头没了马蹄声踏,晏紫钥一勒缰绳回过头来喊了一句:“快走吧,吾昨夜有顺路看了星象,紫薇星映照方位就在前面不远了,所以你要寻之人也当快寻至了;蒋梓寒依言跟上去,与晏紫钥并肩同行,他忽起念头,侧头问到:“敢不敢与我驰骋一场?”;“好!”一个好字应下,晏紫钥猛夹马腹,高高扬起马鞭又重重落下,受惊马儿便快速追着风奔跑起来,尽管山路有些蜿蜒迂回,但总体还算宽阔且平,马儿跑起来扬起满目沙尘;“喂!你们等等我啊!”看那二人抛下他赛着马绝尘而去,卢濯风也只好咆哮一声赶紧驾马追去,一时间,两个人的游戏变作三个人的角逐,至于谁胜谁负,都已无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