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我们?那我们就把你就地□□,扭送断魂台。”弦一狂放笑出声,他的眸的是黑的,眉是黑的,发是黑的,衣也是黑的,仿佛人间化不开的浓重黑夜静谧。
“你这心肠是石头做的?”杜鹃从怀中拿出一本图册,递于柱一:“上次你说想看人间寻常故事,我特去人间为你寻了这一本牡丹亭,不必谢我。”
若说弦一是人间的黑夜,那么柱一必是一抹透心的晨曦。白衣上是仙界织女所绣的花样,杜鹃看着那花色新奇就问:“这不是人间的百合吗?你们神界什么时候有了这图案了?”
柱一接过那本册子,又听了杜鹃的话去看自己的袖口的花纹。
“这图册还是要谢你。”柱一的眼神落在弦一身上:“我说不清楚,你和杜鹃解释。”
弦一笑道:“这织女千年前去过人间一趟,与人间放牛的娃娃弄出一段往事来,这花样应该就是那时候带上天来的吧。”
杜鹃这才记起往事:“原来是这般,我还说呢,你们这墨守成规,了无意趣的神界何时这么有情趣,居然会拍人去人界学则花色。”
“你这衣袖上还没有花色,你说我们做什么。”杜鹃望向自己空着的袖口,不觉低头,反笑道:“你们神也真是无聊啊,男人都开始讨论花色了?”
弦一拿起手边的酒杯:“今天还算好的,你前段日子来,说不定我们要讨论发髻该怎么梳。神界虽美,却也无聊。”
“这何止是无聊!”柱一一个人趴到弦一的背上:“我都快得软骨了。整日无所事事是,守着万古不变的神界……当真无趣。”
“你们二人好歹还有彼此相伴,无需这么悲观。我孤家寡人一个,袖口连个花样都没有,比起我,你们还是幸福很多的。”
“你逍遥自在自然不知道我们这里的苦楚。”
杜鹃反驳柱一的说辞:“逍遥什么……最近魔界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我们这些稍微有点本事的,全都被叫去。还要表决。”
柱一捡起地上被风吹落的白花:“你们魔界真热闹啊,我们这都几千年没动静了。”
“你们立于制高点,有什么好追的,神啊,就是要淡然一点。”
柱一将那花夹入书册内:“那好啊,反正我们这银池已经百年没有神来过来了,怕是之后也不会有什么神来,你就在这陪我们好了。不用长十年就好。”
方才一脸得意的杜鹃立刻收了扬气,银池旁满是繁花,常年不败,每日都会有几阵不知从什么地方吹来的风,将树上的繁华吹落,撒了一地,铺了一层,三人席地而坐,又是一阵风儿,那白花,粉花撒了杜鹃一膝头。
花影斑驳,彩衣纷飞中,杜鹃看见了弦一,柱一眼中的平静。
他并未多想,冲动的开口:“你们……要不要和我去魔界生活?”
抬头赏花的两个,眉角稍稍一动,弦一握住柱一的手:“你可知道你说这话,被他人知道,我们三个立刻就要送到断魂台,丧命。”
“不知道。”
“那……便不要再问。”
“魔界,人界都不错,你们留在这里做什么?无神会来的银池,空荡寂寞的神界。”
弦一伸手取下柱一发上的花瓣:“就如你说的,我们还是彼此,还能……如何,我们还有彼此,不就好了嘛?”
杜鹃低下头道:“我先回去了,过几日再来。到时候给你们带魔界的果子吃。”
“路上小心别被神将们看到,你去了断魂台,我们可找不回你的元神。”柱一大笑起来。
杜鹃也笑:“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空中一道红影消失,这神界又恢复了死寂。
弦一揉了揉柱一的白发:“小白,把那个册书给我,我给你念。”
“行。”
渐渐的画面越来越远……
无端再睁开眼,已经落在另一个时空了。
依旧是那银池。
依旧是一个似黑夜静谧的男人,他独自一人坐在花树下,看着远处云霭变色,卷了又散了。
银池依旧平静。
无端看着坐在地上眺望远方的男人,他们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或者说他就是他,如今他站在外者的角度看自己的曾经……
还真是讽刺。
神界没有日夜之分,黑夜和白日,可以让神自己选择,而弦一选的确实一片黄昏。
不知过了多久……
无端站在那个地方,看着面前景色一动不动,弦一也安静无声。
什么叫做岁月无声。
银池上一层水波泱泱而起,半空中一朵白花落下,正巧落在银池荡出的涟漪中,漫天云霞带着天空仅有的光亮,凝聚成一道白光,化成一滴水,落在那朵漂浮在半空的白花上。
还是那阵带着暖意的白光……
银池旁落花飞舞而起,旋转飞舞在那朵白花前。
一丝白发缓缓落下,而后是清丽的眉眼,白色的衣袍,至纯的目光落在弦一身上,弦一像是早已预料到到面前的画面,他伴着风,闻着花香,微微一笑:“我叫弦一,你……叫什么?”
那白衣人,灿然笑说:“柱一。”
柱一踏着水波落在弦一身边,他比弦一矮了不少,弦一上下打量着他,伸手揉揉他的脑袋:“我叫你小白好不好?”
“嗯?”
“你看,你全身都是白的,我叫你小白,不好吗?”
柱一走到银池边看了看自己的模样,而后转身道:“好啊。你叫我小白就好。”
弦一的目光变得温然,他拉住那孩子的手:“我带你去神界之主那……让他给你派遣位置。”
无端眼看着他二人往,天上飞去,画面一转……
两人已经在一座山门前。
弦一道:“我带你去神界看看,神主让你自己选择去处。”他转身欲走,衣袖却被抓住。
那白衣小鬼抿唇一副试探的畏惧:“我……不能跟着你吗?”
“跟着我?”弦一抱臂笑起来:“为什么要跟我?”
“我喜欢跟着你。”柱一拉住弦一的手臂:“我只认得你,也只想和你在一起。”
“我守的地方很是无趣,只有我一个。”
白衣小神拍拍自己的心口:“你,我,就是两个人了。”
弦一招来一朵云,主动拉住小白的手,深怕人跑掉一般:“那,就不能后悔。”
“嗯。”柱一用力,拼命的点头。
无端看着那两个人飞走的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合着不是穿越,我是在看电影了?还是我和小白主演的?不是……我以前就喊锦瑟小白吗?”
无端再一抬头,又是银池边,这次杜鹃又出现了。
☆、第十四章,袖口缝花
“杜鹃,我最近可是听说了一个事情。”弦一举着酒杯一派人间纨绔子弟的作态。
“什么?”
柱一也探出脑袋:“是喜鹊飞来告诉我们的。”
“喜鹊?月老啊,这仙界也就一个月老有点意思。”杜鹃拉了拉自己的袖口:“那天我要回魔界,路过仙界看鲜果不错,想摘几个,你们月老人好,直接给了我几个。”
柱一笑道:“月老经常会派喜鹊过来给我们说人间的事情。”
“哎……”杜鹃微微一叹,又看过去问:“你们刚刚说喜鹊来了,喜鹊来说了什么?”
见杜鹃好奇,柱一还卖起关子来:“说你们魔界的趣事,月老,月老,你觉得他还能说些什么?”
“难不成还能是我们魔界哪一位的□□?”杜鹃掩面而笑,有道:“可我们魔界的姻缘也不归仙界的月老管啊,我们有我们的姻缘海,海里的石头上会有我们有缘人的树枝,怎么?你们月老已经到我们那里办业务了?”
弦一拉过柱一:“月老只是仙界和人界的姻缘管理者,我们神界的姻缘他也是管不着,我们怎么可能和你说什么魔界的八卦,魔界的八卦一般只有你自己告诉我们,我们怎么可能从月老那里听来。”
这方杜鹃就不明白了:“你不是想和我说魔界的八卦,那你想说些什么?”
弦一的指尖落在杜鹃还未缝花的袖口:“据说在你们魔界,袖口上缝了花,就是被定下的意思,是吗?”
杜鹃眉宇微微一动:“哦?你们是怎么知道的?不对,是,那喜鹊,那月老是怎么知道的?”
“那你就要去问月老了。”弦一嘴角露出一点笑意:“那日我看他袖口缝花,可那花线不像是仙界的手笔,便随意问了月老一句,他便托了喜鹊来告诉我们这个俗事。”
“你是想说……”杜鹃猛地站了起来,衣袖不小心牵动了花枝,惹得那繁花满天飞洒。
柱一拍下弦一发上的花瓣:“你别激动啊,我们也只是想问问你,最近你们魔界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魔。”
“不寻常的魔……”杜鹃来回盘桓着:“这……我还真没注意。不过,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若是被仙界的仙们发现,可是死罪啊。他这么简单就告诉你们两个,不怕你们多嘴说了出去,他就从此万劫不复吗?”
“他知道我与柱一的事情,所以,他是诚心相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