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询问撒谎与否,本身就是毫无意义,然而我依然不由自主地,秉持的最后的希望问道:“这是你的自导自演,还是我哥当时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你,而去做了交易?还是……”
“刚才我给你的解释从头到尾都是假的,其实正是与你哥打赌赢了,甚至是更早的时候,就吞噬了姜皓,获得了他的人格和记忆?你是想问这个吗?从你讲述病房那处开始,我就一直在等待你的这个问题,彤彤”身后的冬装哥哥将头颅搁在我的肩膀上,凑在我的耳边,用低沉得语气说道。
“不,算了,我不想问了,这个问题问你没有意义。无论是哪个答案,现在我哥都不可能是人了。”我盯着悬浮在书页之上的完全成型的那枝桃花,说道。
“确实,无知和愚昧才是美德。彤彤,你乖乖的,哥哥会永远爱你、照顾你。”冬装哥哥松开了我,捧着我的脸,亲吻我的嘴唇。
他脱下大衣给我披上后,就独留下我一个人半抱着断首哥哥的头颅坐在软垫上。
“松开他的手,祂出来了。现在把他们分开就结束了。”
冬装哥哥话毕,本来紧紧握着我手的断首哥哥,如同他所说的一般松开了我的左手。
左手失去支撑,虽然我试图控制它,但它麻木脱力,立刻就垂落在桃枝边。
我的手指指尖,与桃枝之间若有若无得触碰到。
之前的那个声音再次传来。
“你的愿望……来见我……来见我……”
第30章 祂3
“哥哥?”
“嗯?”他们三人都回应似的看向我。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2015年9月28日的我的那次献祭成功了吗?”我透过右眼看着不远处那扇双开的玻璃门,问道。
“当然,所以祂才会凭依在你身上,而你才会进入了图书馆。但不用害怕,彤彤。我已经取回了你的身体。你依然还活着。等一切结束后,就可以回归正常。”我怀中的头颅说道。
“但是哥哥你如果从小就不是人的话,我的献祭不可能成功吧。因为你就算被拉进图书馆也不会死,更不需要我献祭来换你出来。这个献祭从一开始就不会成功的。而现在我出现在了这里,那么至少9月28日的哥哥是……”
我一把抓住了那枝桃花,看了一眼怀中的头颅。
他刚惊呼了一声“彤彤”,就被我单手扔向冬装哥哥。
他们是假的,只有9月28日的哥哥也许是真的。
我一边思考着,一边越过正前方的郎涛打扮的哥哥,奋力向着那扇玻璃门跑去。
奇怪的是,完全可以在途中阻挡我的那位郎涛打扮的哥哥,只是与我交换了一个眼神,目送我离开。
跑动中,左手的手腕上,血依然顺着黄金的触手从无名指滴落。
长时间的失血让我没跑几步就觉得虚弱眩晕,但同时血液滴落后,地面上的所有阻碍物都被燃烧殆尽,原本潮湿泥泞的地面,也变得干燥平坦便于行走,没多久那扇玻璃门就近在眼前。
只是右眼中的那扇普通双开门玻璃门,在左眼中,却是一整面镶嵌在人体躯干外框中的巨大镜子。
那位外框是一名被砍去头颅,极为臃肿的男性。
他的双手向上伸展,于本是头颅的地方,手掌交叠,露出掌心之中一个空洞。看样子正好可以嵌入我口袋中那个无头人形的雕像。
我掏出衣服口袋中的那个雕像,跳着按进了那个空洞之中。可之后我无论如何用力推亦或是拉它,这面镜子都稳稳地屹立着,纹丝不动。
我猜这里面也许还有其他什么机关。
可我却没有多少时间来仔细探查了。
身后,冬装哥哥,正大笑着向我慢慢靠近。
而那位断首哥哥,则是在冬装哥哥的身侧,悬浮着头颅。
唯独那位郎涛打扮的哥哥缺席其中。
他们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门却依然还没有打开。
我退后了几步深呼吸,试图再一次寻找机关存在的痕迹。
白色的荧光下,那面镜子中倒映出房间内连同我的身影在内的一切,但我只看了一眼就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的瞬间,我好像看到了自己,又或者是眼球或者触手堆叠而成的一个物体,又或者什么都没有。
脑海中只存有模糊暧昧的记忆,且抗拒任何的回想。
我只记得那个时候,手中的桃枝再一次传来声音。
“解放我……来见我……实现……你的心愿……来见我……”
听到那声音后,我才恢复了神志。
此时,无论我如何施力都纹丝不动的镜子已经完全粉碎,露出后方黑暗无光的空间。
但从右眼所见则是,玻璃门被打开,连通了一个极为常见的楼梯间。只需进入,顺着右眼的指示走上楼梯,我就可以到达三楼。
可我却不能办到。
因为我正苏醒在了一个极为糟糕的地方——冬装哥哥的怀里。
“彤彤,彤彤,彤彤!”
他反复地温柔地喊着我的名字,伸手轻轻地抚摸着我右侧的脸颊,一遍又一遍。
但是他的眼底里没有丝毫笑意,只有野兽猎食时的那种凶残与兴奋。
我紧紧攥着那枝桃花,几次开口又放弃,最终下定决心问道:“你会怎么处理我?”
“确实是个问题。彤彤,我是真心实意想要让你活下去,但是你知道的太多……”冬装哥哥将大拇指悬在了我的右眼上方,接着说,“我就只能做一些伤害你的……”
我伸手抓住他的悬在我上方的右手说:“等等,姜皓,爱我吗?”
他紧紧抱住了我,脸贴在我的耳侧,温柔且深情地说道: “不论过去还是未来。”
我看着他的大拇指插向我的右眼。
“啊!!!!!!”
噗嗤——
血肉被穿透的声响。
甚至为了破坏地更彻底,他的拇指在我的眼眶中搅动着,发出粘稠的声响。
耳边,他用温和的语调,不断重复着:“你会原谅哥哥的吧,彤彤,乖乖的,哥哥一直爱你。”
我放弃回应他,急促得喘息着,在剧痛中艰难得积蓄着力量。
我要去见祂,必须回到2015年9月28日的那个时候。
我终于明白了笔记本上不忘初心那四个字的意思。
只有最开始的那个9月28日的哥哥才是真的。
我挣扎着想要从冬装哥哥怀里爬出,但剧痛消磨着我本就不多的体力和力量,使我始终无法从他怀里脱身。
在疼痛而迟钝的意识中,我听见那位郎涛打扮的哥哥的声音响起:“你说得真委婉,何不明确的告诉他。你只想要个听话的乖弟弟,无所谓神志清醒与否,只要听话。”
“滚一边去,我已经知道你被祂污染了。”冬装哥哥从我的右眼眼眶里拔出了手指,刚才始终旁观的断首哥哥,飘来亲吻着我的伤口。
有什么东西顺着伤口钻入我的眼中。
黑暗的,粘稠的,柔软的物体。
疼痛大大缓解。
但这种奇怪的止痛方式,也在逐渐模糊我的思考,甚至令我昏昏欲睡。
我左右扭头极力想要避开他的触碰。
这时,那个郎涛打扮的哥哥,突然发生了变化。
他的四肢反折,眼里流露出令人熟悉的狂热与爱恋,说道:“哦,那就没有什么掩饰的必要了。伤害彤彤的都该死。”
他伸手拍飞了悬浮在空中的头颅,像蜘蛛一样移动手脚冲来,一把撕开了我和冬装哥哥,与他扭打了在一起。
这不是两个人类之间那种争斗,更像是两只野兽相互撕扯着血肉。
我的耳边全是血肉被击打,被撕裂时的粘稠声。
浓烈的血腥味夹杂着蘑菇分泌液的腥味灌入鼻腔。
我挣扎地爬起来,透过还能视物的左眼,看着两个完全不成称之为人形的东西交缠在一起。
其中一个人,抬起满脸血红的面孔,看看我说道:“逃吧,逃吧,我的彤彤,我的彤彤!”
我看了他一眼,捂着流血的右眼,转身跌跌撞撞地爬进了黑暗之中。
跨入黑暗之中的瞬间,刚才阅览室中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不见。
只有细弱的呻吟声若有若无。
我从地上爬起来,打量着四周搜索楼梯的所在。
失去右眼之后,我再也没有依靠现实世界定位的视角,只能依赖于左手中的桃花带来些许亮光,用仅剩的左眼搜索着我的道路。
但亮光显示的景象,看见并不比看不见有多少有利,甚至更糟糕。
我面前就是那段通向三楼的楼梯。
但楼梯的上方,正挂满了上吊的女人。
她们苍白着脸蛋,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有的露出眼睛,有的被头发遮挡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清脸,但都离地不过半个人的距离,浑身痉挛着,双脚不断在空中踢蹬,持续着死前的挣扎和痛苦。
之前我听到的呻吟声恐怕就是她们发出的声响。
我试探地向她们靠近了几步。
瞬间,上吊女们全都停止了动作,顺着楼梯的坡度,睁着双眼从上到下俯视着我。
我又走了几步,她们循着我的方位,转动着头和暴出的眼珠,从头发后紧紧追逐着我的动作。
我侧过头看了看背后被黑暗遮盖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