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成不了佛的。
“……成佛随缘,与他无关。”端起清茶,往生抿了一口。
知道往生不愿再提此事,天枢换了话题,他说:“你之前让我查的事情有了眉目。”
“是吗?”
“我去白泽那里问过了,他说这鬼魅是一只画皮鬼。因为偷食了冥姬的内丹,法力大增,从阴间逃出来作怪。”
往生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天她能逃走。
“想她上次被你重伤,现在肯定要再寻一副皮囊。”天枢接着说道:“那鬼魅虽然厉害,却远远不是你的对手。”
“嗯。”往生点头,“上次是我大意,让她跑了。”
“我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我知道。”
每次都是这样,平淡无奇的对话,天枢想关心往生,可惜往生心如止水,只能淡淡地回他。不过天枢毫不在意——相遇即是有缘,相知更是可贵,不能相爱,那便相守。
我愿陪着你,一直守在你身边。
往生不知天枢心意——他纠结的是钟毓,而此时钟毓却在山下小村的一处茶亭呆着,不想回去。
和往生一起来过此地,这村里的人都以为钟毓是那得道高僧的朋友。茶亭的小二见他独自前来,随口问到:“今天大师没和公子一起来吗?”
一提到往生,钟毓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冲那小二说:“没有!”
小二不知自己怎么惹到这位爷了,尴尬地笑笑,赶紧走开了。
往生那个死脑筋,本座难得关心他一下,他却不知好歹!
一口灌下茶水,钟毓只感觉满口都是苦涩。他冲小二喊到:“店家,你这茶发霉了吧?怎么这么难喝啊!”
“公子,这可都是今年的新茶。”发觉这是不好惹的主,小二说话都唯唯诺诺的,“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你……”
“公子何苦跟一个店小二置气。”
呵斥的话被人打断,钟毓回过头——眼前是个娇媚的女子,肌肤如温玉般细腻光滑,一双眉眼含春,樱桃小嘴不点而赤,两鬓的发丝被风拂起,更是增添几分风情。她的声音极甜极清,在场的人都被她迷住了心神。“这茶并不苦涩,苦涩的是公子的心吧?呵呵……”
钟毓看得有些呆,听到女子的话才笑着说道:“看起来姑娘很是善解人意啊。”
“善解人意也需要看人。”她勾住钟毓的衣袖,“公子可愿与奴家共饮一杯?”
“如此甚好。”
夜晚郊外的庭院中有阵阵清风,混着桂花的香气,温和淡雅。钟毓和小二交代了几句,便跟着那女子来到这里。他们再亭中坐下,酒满杯中。那女子斟酒的姿态十分婀娜,钟毓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女子笑了,“今日月色甚好,公子不赏月,一直盯着奴家看干什么?”
“姑娘沉鱼落雁,只怕那月宫的嫦娥仙子见了姑娘的花容月貌也要羞愧三分。”他笑着说,“我对姑娘一见倾心,当然是要看着姑娘了。”
“公子真会说话。”
敢问姑娘芳名?
“奴家小字清荷。”
“清荷。”钟毓点头称赞,“真是好名字。荷花娇欲语,姑娘的声音真是动人。”
“呵,公子真会说笑。”她端起一杯酒,说:“这桂花酿可是奴家亲自酿的,公子快尝一尝吧。”
春宵一刻值千金,喝完后奴家会好好服侍您的。
钟毓抓住她的手,笑道:“美人酿的酒,一定是人间美味。”
不过可惜啊,我家往生不让我喝酒,我不敢不听啊。
突然打翻杯子,清荷被推到在地。她惊叫到:“公子,你这是为何?”
“给你的见面礼啊。”他特嫌弃地看了清荷一眼,说:“你酒里下了迷魂散,我只能全还给你了。”
清荷的眼神一闪,“你怎么知道?”
轻蔑地笑了一声,钟毓拍拍自己的手,“不过是一只画皮鬼而已,就你那点雕虫小技,还想糊弄本座。”
“我确实只是一只小小的鬼魅,可你又如何,空有魔根却是肉体凡胎。”从地上站起来,清荷的脸色变得煞白,“我现在就算把你杀死,你又能跑得了吗?”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这么轻易把你杀死的。你这身体珍贵得很,要是我能用上你的身体,一定会法力大增的。
双手露出极长的白指甲,清荷冲向钟毓。钟毓左手伸入袖中,掏出一包东西撒向清荷的眼睛。
视线瞬间变得模糊,清荷缓了好一会才看清钟毓——他一脸淡定地笑着。
清荷不屑说道:“你以为就凭一包白芥菜籽,就能伤得了我了?呵,我不是一般的鬼魅,这玩意,对我没用的!”
“一般的菜籽是对你没用。”
不过啊,这是往生施过法的。
“什么?”眼睛传来一阵剧痛,清荷大叫着倒在地上。那灼痛飞快地从眼睛传遍全身,她只觉得浑身如火烧一般。“你……你这魔物,居然帮着那和尚,真是可笑!”
“可笑也比被你这只不自量力的鬼魅害了好。”他叹息道:“你说你啊,修为不够就不要出来兴风作浪,活该永远靠别人的皮相过活。”
一堆白骨,装什么人!
清荷最恨的就是别人拿她的皮相说事,此时她心中怒火难平,恨不得把钟毓碎尸万段。“我要杀了你!”
她身上的杀气变重,几道寒光向钟毓袭来。钟毓凭着自己灵活躲闪,却还是被击中一道。
混账,这凡人的身体真他娘的弱!
几招过后,钟毓已经无力,他被清荷逼到墙角一处。清荷正要挖去他的眼睛,就感到双手烧了起来。她惊恐着用法术想要扑灭,那火却越来越大。
钟毓见状,抬头看向天空——往生浮在半空中,他手中有一团灵火,将那鬼魅的人皮烧去了大半,露出铮铮白骨。
清荷疼得倒在地上,破口大骂:“你这个死和尚!干嘛多管闲事!”
“他可不是闲事。”将手中灵火熄灭,往生看向钟毓,“你受伤了。”
见到往生,钟毓笑得十分灿烂,“一点小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哼,没想到堂堂佛教尊者,居然对一个魔物这么上心!”清荷讽刺往生,“你这尊者可真是给佛祖长脸!”
往生皱起眉头,语气又冷了三分,“他是我徒弟,我自然对他上心。”
你伤害无辜,以违背天理的方法来增加修为,罪大恶极。上次让你逃了,这次可不会姑息你。
清荷大笑起来,“我罪大恶极,你那只魔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怎么不杀了他!”
“喂!你这鬼魅还真是死性不改啊!别挑拨离间啊!”钟毓说,“往生啊,别跟她废话了,打她个灰飞烟灭,看她还敢这么嚣张!”
瞥了钟毓一眼,往生看向清荷,“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有悔改之心,以后不再害人,行善积德,我就放过你。”
“悔改之心?”清荷冷笑一声,说:“我有什么错!”
我生前相貌丑陋,就被丈夫诬陷通奸,硬是被梳洗而死,化为一堆白骨。那负心之人却和别的女人过得逍遥快活,我不甘心!
这世间的男子,都是薄情,我就是要害他们,让他们不得好死!
“那也不可害无辜之人。”往生处事向来不讲情面,“你若是不肯悔改,那就只能收了你了。”他将左手拇指按在无名指末,然后四指握紧拇指成拳头状,打向清荷。清荷躲开,想要从墙头逃跑,却被一把桃木剑插中胸口。
“啊!”那剑发出的光将她的身体四分五裂,顿时人皮化为灰烟,白骨散成一堆。林子修出现,拿出一紫金葫芦将那鬼魅收入其中。
钟毓撇撇嘴,“你这小道士可真会抢功,等这鬼魅无力反抗的时候才来。”
林子修不想理钟毓,他对往生说:“这鬼魅小道收去了,还请尊者谅解。”
“道长辛苦了。”他转身看向钟毓,“跟我回去。”
“好。”
回到竹林小筑,往生给钟毓疗伤,他让钟毓把上衣脱下——那伤口在肩膀处,深得连皮都绽开了。往生捏了一点仙鹤草在掌中揉碎,然后按在钟毓的伤口处。伤口愈合传来的痛感让钟毓皱起眉头。
往生看了他一眼,“痛吗?”
“是痛。”他咬着牙,“不过比起那画皮鬼受的锥心之痛还是很轻了。”
“那画皮鬼也是迷了心窍。”
你倒是心思明净,还知道拿白芥菜籽防身。
钟毓笑了,说:“我那天看你让秦府家仆拿来芥菜籽施法,就抓了一把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往生你也真是的,不早点来救我。
“我到了村口的茶亭,那小二跟我说你去了郊外庭院。”
你是知道我会下山寻你,所以特地交代他等着我吧。
“呵,你如此知我,也不枉咱们前世就交过手。”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钟毓一口喝下。“还是往生你泡的茶好喝。”
“可是这茶水已经凉了。”
“没关系啊。”钟毓笑道:“以后有的是机会喝你刚泡好的茶嘛。”
往生看了他片刻,问:“你不闹脾气了?”
“本来就没闹脾气,本座哪有那么小心眼。”钟毓倒坦然起来了,说:“你啊,关键时刻还是很护着我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