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次周一秋为什么周一秋差点变成虫子，而景冬阳反而出现控制了局面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林法医笑着摊了摊手。
“谢谢你，我先出去办事了。”景宸站起来道别。
他上走得飞快，江夏在后面追着他：“哎，小景，你急着走干嘛？我们还跟林法医问详细点啊……”
——不用了。景宸已经大概能猜到。
——周一秋，周琰，景冬阳。
最常出现的是周一秋，因为他一无所知，即使知道了些什么也会很快忘记，丢给了景冬阳或是周琰，别人都只觉得他不聪明，严家老爷子和严可昱都觉得他是废物。若不是有周琰的存在，他们怕是早就把周一秋当成了培育透明蝶的虫床，——就像他们差点放弃严可昌一样。
周琰……他做错了很多事，但没有他，也就没有现在的周一秋了。
这么多年，景冬阳几乎没有出现过，他不出现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保护了。
在景宸找到周一秋后，景冬阳和周琰都离开了，周一秋慢慢地接近真相，这下，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看到严可昱的模样，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产生了类似于背叛的想法，从而造成了透明蝶的差点变异。
景冬阳在他的办公室等他，景宸走进门去，看着站起身的景冬阳，走上前，抱住了他。
江夏在他身后倒抽一口冷气，退出了门外，顺手关上了门。
“哥……”
“你怎么控制自己不变成虫子的？”景宸问。
“转移注意力？一遍遍的读一些枯燥的书？做运动？跑步？摔跤？打打拳击？想一想别的事情？……”景冬阳突然停住了，——他十五岁的时候，为了不让自己变成虫子，一遍遍地想着景宸的名字。
他看着景宸的神色，自己也慢慢地红了眼圈：“我……我得走了。”
景宸没有说话，心里明白，他大约也快撑到极限了。
“一秋会陪着你，”景冬阳说，“他已经忘记了……再遇到这种情况，我还会出来帮他。”
“我也想你，”景宸低着头说，“觉得轻松的时候，多来看看我和妈妈。”
景冬阳笑着点头：“我这就去看看她，我多和她说说话，她一定能认出我来的。你别送我……我自己去医院……你什么时候下班？我给一秋留字条让他来接你……”
景冬阳执意要求自己离开，景宸把他送到楼下，看着他上了出租车，从车里向自己挥手。
等到出租车转过街角，又过了许久，他才转过身。
“冬阳要走了？”江夏在他身后不远，问。
“……嗯。”
“唉，”江夏沉默一会儿，突然感叹道，“小时候也没见你怎么照顾他啊？怎么这么听话？”
景宸不说话，转身向办公楼里走，忽然停下了脚步，停在一辆白色的轿车前。
“林法医的车，”江夏跟着他的视线看了看，说，“里里外外洗得这么干净，我估摸着，以他的洁癖，当法医他真是受罪死了……”
景宸蹲下.身，看轿车的轮胎，花纹中有一些黑色的湿漉的淤泥。景宸用手沾了点，在鼻子前闻了闻。
“你干嘛？就算你没有洁癖，你也不能这么不讲究啊？”
景宸没有和他说话浪费时间，冲进了办公楼，在前台翻了翻近一个月来客记录和门口的联系簿，又打了几个电话提取了一些资料。
“怎么了，小景？”林法医打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景宸，侧过半边身子让他进来，笑着打招呼，“还有问题找我？”
“是啊，林法医，”景宸说，走进他的办公室，“有个问题想问您。”
“什么？”
“为什么唐医生……唐安慧死前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你的？”
第147章
唐安慧是个奇怪的、复杂的人。景宸第一次看到她，是严雁声死亡的那天夜晚，她穿着红色的风衣出现，在压抑沉重的氛围中，她泰然自若谈笑自如，并率先提出了让重伤的严可卓诈死，冒充严雁声的主意。
她是个摸不透的人，这些年来，和她最近的严可昱和严可卓说了相似的话“你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抽烟”、“她特别烦闷的时候，就会抽烟”。
景宸见过两次，如果说在余涛的灵堂，她点起烟是因为严可昱突如其来的求婚扰乱了她的心神，那么，在警察局，她走进陈指挥的办公室，迫不及待地为自己点起了一支烟，是为什么？
遭遇了什么事？还是，遇见了什么人。
唐安慧曾经有个恋人，两人青梅竹马，一起考进了著名的医学院，在那个人加入梁家以后，唐安慧为了寻找他，也主动接近了和梁家关系密切的严雁声。……那个人是谁？
“她最后一个电话为什么是打给你的？”景宸注视着林法医，问。
“有吗？”林法医反问道，“我那天确实接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是她打来的？大概是打错了吧。”
他说完这句话，房间里一阵冗长的沉默，房门打开，江夏、陈指挥，还有其他很多人，一一走进来，站在景宸身后，望着林法医。
“你诈死，改了名字，改了档案，”景宸说，“和所有的亲人朋友断绝了联系，可你的未婚妻仍旧一眼就能认出你。”
话说到这里，似乎再没有什么反驳的必要了，林法医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掏出一支烟，慢慢地点燃。景宸看的真切，那是唐安慧的遗物，女士烟，窝成一团，在她的风衣里被发现。
“什么时候发现的。”林法医问。
“我早猜到警方内部有他们的人，而且是梁家的，不然‘千年虫’没有办法拿到警方的文件还全身而退。”
“怎么怀疑到我的？”
景宸摇了摇头：“从网络部到版权组，我几乎人人都排查了一遍，就是没有怀疑到你头上。直到今天……”他回头看了看江夏，“江夏说你身上的气味让他想起了小时候掉进水沟……”
“呃？……”江夏无辜地抓了抓头。
“他上次提起那条臭水沟是在梁家的悬崖下面，那是沼泽的气味……昨天，昨天你去了哪里？”
林法医笑了，摇摇头，不再说话。
“你洗了车子，可是我们还是在轮胎上发现了淤泥……你去了梁家，那里已经被大火烧成了废墟，你去那做什么？”
事已至此，林法医脸上却是一片淡然，隐隐约约还带了一点笑意。
“我和小唐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他说，“那天凌晨，她给我打电话，一遍遍地问我‘你不是死了吗？’她在哭，哭得挺伤心的，我想跟她说，‘急什么，所有人都是要死的，就快了。’怕她难过，就没有说出口。”
“她死了，你没救她。”
“嗯……”林法医应了一声，然后默然了好一会儿，抬头一笑，“她自杀了，我小时候就觉得她有可能会自杀，她这个人，挺懦弱的……”
“你去梁家做什么了？”景宸不想听他再虚伪地回忆唐安慧，打断了他。
“急什么？”林法医深深地吸了口烟，烟雾挡住了他的脸，“我们都是要死的，就快了。……你猜什么人会活得久？”不能景宸说话，他又自问自答，“心里有恨的人才死不掉，——怎么能死呢？还得留着命报仇呢。”他拉长了声音说，笑盈盈地看着景宸。
景宸看他脸上的笑容，忽然明白了什么，转身向门外走去。
“小景，怎么了？”江夏跟了出来，追上他问。
景宸想通了关键，脸色一下变得苍白：“他去救梁漫城了。”
“啊？”江夏张口结舌。
梁漫城，梁家第二代继承人，一个月前，被藤恩益和周琰两人联手活埋在了沼泽底下，他还没死？他居然还没死？
“不会吧？那他不成妖怪了？”
“第一他脑子里有透明蝶，第二心里有恨的人不会那么容易死。”景宸继续快步向监控室走去。江夏愣了一会也快步跟上，嘴中抱怨：“你说藤恩益和周琰脑子怎么想的？杀人不杀干净了！如果梁漫城真的没死，被姓林的从地下挖起来了，还不得找人报仇啊？”
景宸顿住了脚步，愣了片刻，转过身，对江夏说：“你去看监控，找找看看林法医的车从昨天到今天去了哪些地方。”说罢，他自己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你去哪？”江夏在他背后喊。
“我去找一秋。”
第148章
景冬阳向景宸告别。转过身，眼前的一切东西都出现了多重投影，太阳穴一阵阵的疼痛。——他必须得走了，他不敢回头，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去，报了医院的名字，就闭上了眼睛。
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现了，临走前，还是再去看看母亲吧。
出租车司机是个热情的中年人，一边开车，一遍忍不住看景冬阳的脸。
“怎么了？”景冬阳问。
“没什么，”司机看自己被发现了，先是否认，马上又感叹地说，“你说现在，漂漂亮亮的小伙子，为什么想不开要在脸上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你妈妈看见不糟心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