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宸瞪了周一秋一眼,不说话。
周一秋擅自跟他的亲戚们说景宸是他对象。
“你可得小心点,”严可昌笑得不怀好意,语带双关地说,“周一秋是个神经病。你别光顾着看长相,因为美色把命丢了就不好玩了。”
“你才是神经病!”周一秋跳了起来,脸涨得通红,看着景宸,似乎很紧张他会相信了严可昌的话,“我正常得不得了!闲着没事就闹自杀的你才是神经病!”
他们俩年岁相仿,都是二十左右,智商也都一般般,吵起架特别没营养,反反复复都是那几句话。
“好了!”这时,严可昱面色不善地走了过来,“大半夜的,闹什么!让客人看笑话!”
严可昌却好像并不服他,挑起了一边嘴角,冷笑了一声,但终于是闭嘴了。
“不好意思,景先生,”严可昱转过头来,对景宸说,“我弟弟喜欢恶作剧,希望没吓到你。我送你去你的房间吧。”表面上客客套套,却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不容其他人反对。
“喂!”严可昌在背后喊景宸,等景宸回过头,他的脸上挂着奇怪地笑,意味深长地说,“我要是你,看到这个家里这么多神经病,我一定拔腿就走了。”
景宸听见身边的严可昱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马上要发怒的样子。
“快走吧,”另一边严可昌继续说,“别最后搞得跟我一样,想死都死不了。”
第14章
这幢别墅,建得怪异,站在大厅,能看见所有房间门口的动静。
严可昱在大厅中央等了一会儿,等景宸和周一秋分别进了自己的房间,三弟严可昌也嚷嚷着“饿了”去厨房之后,他才向西边三楼最里面的一个房间走去。
“进来。”
他敲了两下门,马上便有人回答,就好像一直在等着似的。
严可昱进了门,看见他的父亲严雁声背对他站着,面朝着窗外,沉思不语。
“父亲!”严可昱恭敬地说,上前几步,走到了父亲的身后。
严雁声的房间在别墅的最后角落,有一整面墙的玻璃窗。
玻璃窗外,能看见房屋的后面,一条小路通向不远处的玻璃花房。
——严雁声退休之后,为了尽早适应无聊的晚年生活,便种起了花,花巨资在山上搭起了花房,后面还有个珍贵蝴蝶品种的培育室。
外面倾盆大雨,严雁声忧心忡忡地望着玻璃花房,眉头紧锁。
“父亲,”严可昱也看了看窗外,花房里,隐隐约约有灯光,“您请放心,我已经让可卓在那边守着了,您的花和蝴蝶都不会有问题。”
“哦。”严雁声欣慰地点了点头。
他身上穿的睡衣是熨好的,从衣服上整齐的摺叠印迹可以看出他不是已经睡着但被雨声惊醒的。
他一直清醒着。
——即便如此,外面那么大的动静,他的小儿子闹自杀,他依旧只是站在这里,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的花,和蝴蝶。
“一秋把那个人带来了是吗?”他转过身,走到躺椅边,靠了下来。
“是的,叫景宸。”严可昱回答,他们不像父子,对话间倒有些上下级的意思。
“什么底细?”
“警察。”严可昱说,和父亲一样,脸上露出了阴森森地笑。
“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没有,还是前赴后继往我这里送警察,”严雁声冷笑着说,“看来,教训还远远没有吃够啊!”
“一秋知道吗?”严雁声问。
“应该不知道。他以为那条子是个老师。”
严雁声思索着什么,慢慢点了点头。
“一秋年纪还不大,容易轻信别人,这么多年,还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也是十分不易……”严可昱想帮周一秋说几句话,父亲很快打断了他。
“什么赤子之心,就是个白痴!”
严可昱怔了一下,闭上了嘴。
严雁声手放在躺椅扶手上,手指一下一下叩在真皮的布料上,他在准备做什么决定之前,常常有这样的举动。
“不然先把那个警察给解决了?”严可昱问。
“怎么解决?那小子是个警察,警局那边折在我们手里这么多人以后,这次来的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要杀他的话,一般人不行,是你动手,还是可卓动手?老三已经废了不中用了,如果周琰站在他那边呢?真正打起来,你和可卓不见得能赢。”
严可昱沉默了一会儿,问:“那父亲的意思呢?”
严雁声沉吟片刻,缓缓地叹了口气,说:“把那小子变成我们的人吧。”
“父……”听到这话,严可昱马上变了脸色。
严雁声抬起手,阻止长子继续说下去:“他是警察,你我都能看出来,周一秋虽然笨,但周琰肯定知道。”
严可昱马上明白了父亲想要说的东西,周琰在知道景宸身份的情况下,允许周一秋把他带了过来。恐怕说明,周琰已经不是那么好控制的了。
严雁声手指向床头。
严雁声的床头墙上挂了几张放大的家人的照片。严可昱走过去,移开角落里不引人注意的一张。
相片的后面,是一个不大的保险箱。
按下密码,打开保险箱,里面并排摆着四个试管,试管里是一些淡褐色微微浑浊的液体。
严可昱手停在半空,犹豫了一刻,取出了其中一管,关上了保险箱。
“想办法给他注射吧,”严雁声在他身后说,声音苍老低沉,“周琰对我们来说很有用,能多一个控制他的东西也好,今年情况特殊,大家谨慎点做事。”
严可昱握紧手心里的试管,只是小小的一瓶,却仿佛有千钧的重量。
“去吧。”严雁声说。
严可昱离开了父亲的房间,一出门,转头看,三弟严可昌捧着碗面条,站在离他不远的栏杆边,大口的吃。
“你在干什么?”严可昱顺手把试管藏进袖子里,面色不善地问弟弟。
“吃面条啊。”严可昌嬉皮笑脸地对他说。
严可昱向他走了几步,还有不到两米远时,停下了脚步,他看着严可昌的眼睛,没有半点笑意,只有恨意的眼睛。
严可昌慢慢笑不下去,兄弟两人,在走廊上,冷漠地对视着。
“你在这干什么?”严可昱一字一顿地问。
“我在看你在干什么,”严可昌学着大哥的语气,咬着牙说,“一看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你们又要害人了。”
“嗤,”严可昱发出一声短促地冷笑,似乎没有跟三弟交谈的必要了,越过严可昌,边走边说,“这么晚了,早点睡觉。”
“是到睡觉的时候了,”严可昌跟在他身后,不停地说,“我每天都睡不着,你是不是也一样?还是你睡着的时候,也是在想着怎么害人……”
严可昱猛地转过身,快得如闪电一般,扼住弟弟的脖子。严可昌被他一推,不自觉地后退一步,他身后就是栏杆,差点摔了下去。
手里的面碗落了下去,砸到一楼大厅的地上。
严可昌的脖子上还有刚才绳索的勒痕。
严可昱手正按在淤血印记上,他又嗤笑了一声,拇指按了按紫色的痕迹,低低地对弟弟说:“没用的东西,死都死不干净。”
严可昌的眼睛猛地睁大,他一向玩世不恭什么都装作不在意,仍旧无法相信大哥会对自己说出这样冷酷的话,“大哥……”他的嗓子被严可昱扼住,说话十分艰难。
“想死还不容易?妈妈怎么死的你不是亲眼看见的吗?”严可昱说,话语中的恶意滚滚,满意地感受到虎口之下,三弟整个身体都克制不住地战栗了起来。
“呵,胆小鬼!”严可昱说,把半个身子悬在栏杆外的弟弟拖了回来,松开手,蔑视地看着他瘫在了地上。
他蹲下.身,帮弟弟扣好刚才不小心扯开的衬衫纽扣,刚才残酷的打击弟弟的人仿佛换了另一个人一样,温柔地说“回房间休息吧。”
说罢,严可昱不再理会没用的三弟,向楼下走去。
客房在大厅对面的二楼,夜色已深,不知道那个叫景宸的死警察是睡着了,还是在干什么刺探秘密的勾当。
严可昱走到大厅,听见沙发那边传来“哒哒哒”几声,像是弹球一般的声响。
这么晚了,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
沙发背对着严可昱放着的,昏暗的落地灯下,严可昱只能看见那人的头发。
“一秋,怎么这么晚了,今天这么辛苦,还不睡觉?”严可昱问,半侧过身,慢慢向那边走去。
那人没有回答,严可昱走到近前,才看清刚才不是什么弹球的声响,而是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在摆弄着手里的弹簧刀。
“哦,周琰。”严可昱松了一口气,走过去,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周琰坐在黯淡的灯光下,额前的头发最近长长了,全部抓到了后面。
——相比一团稚气,看起来根本不像快20岁人了的周一秋,周琰明显老成很多,此时头发梳到后面,更是比实际年龄又老了好几岁。
“你知不知道你把警察带进来了?”严可昱问,他喜欢聪明人,所以周一秋和周琰之间,他更信任周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