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云将一张道符交到凌霄的手中,低声叮嘱了一句:“回黄泉道,在道符的指引下将众人带往月暝阁外头。”
他看着谢川柏三人在徒弟的带领下快步向着进来时的那扇拉门走去,消失在门后,然后提起佩剑,一个闪身到了苍魑对面,将广白挡在自己的身后,吐出了一个字:“走。”
广白刚要开口,长云却像是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一样,又补了一句:“不久你就会再见到毫发无损的我。”
听他这样说,广白便转过身以极快的身法赶上了凌霄一行人。苍魑要去拦他,长云步步阻截,月暝阁的大堂内只剩下了两个人在对峙着。
“长云,你非要逼我么?!”苍魑怒道。
“你想看我痛苦,却又不愿动手伤我。”长云淡淡道,“不是我在逼你,是你在对自己苦苦相逼。”
苍魑被他这一句话戳中了某根神经,眼中顿时凶光毕露,举起镰刀便要向着长云砍去——
长云立刻举剑抵挡,一黑一白两个身影难解难分地缠斗起来,黑者身形疾如风,迅如电,白者身姿轻盈飘渺,如出岫之云,又如谪仙下凡。
大堂仿佛化为一片开阔的战场,霎时间剑啸风起,八方皆动。
凌霄带着四人到达了月暝阁外,等待片刻之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是长云,而是浑身萦绕着一股浓重杀意的苍魑。
“苍魑,我师尊在何处?!”凌霄厉声问道。
苍魑没有理睬他,二话不说便挥舞着镰刀攻了上来!
他攻势极猛,攻速极快,让凌霄招架无法。
其余四人纷纷上来协助凌霄,秋池将喘气连连的凌霄带出战圈,广白欲施放玄天雷劫,但碍于没有充足的时间,只好以其他杀伤力略逊一筹的招式抵挡苍魑的攻击,却被打得连连后退。
谢川柏与寒声提剑拦下苍魑正要斩向广白的镰刀,两人合力与其鏖战一番,却终究不敌力量完全觉醒的魔族领主。
五人纷纷负伤,苍魑仰天大笑,正准备以必杀之招为这场一边倒的厮杀画下一个句点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一个熟悉刻骨的声音高声唤了他的名字。
“苍魑!”
他蓦地停下手里的动作,猛地回过头,看到长云正提剑站在距离月暝阁的门槛仅有几步之远的位置。
他立刻慌了神:“长云,别出来!”
经过一番激战后,长云气息有些不稳:“你伤我爱徒,我怎可袖手旁观?”
苍魑几乎是怒吼道:“我说过,这五个人,我一个也不会留!”
“你总说想与我再较量一番,如今你我一较高下的时机已至,你却不准我出手,还在我面前打伤吾徒。”长云面露决绝之色,“吾徒若亡,我亦再无存在的理由。”
“你以为我会信你么?!”苍魑将镰刀刀柄末端往地面上用力一撞,“一旦迈出那个门口,你的最后一片精魄也会消散于天地。若无你镇守月暝阁,封魔塔中必会再次滋生邪灵,你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我说的话,你又是不信。”长云叹了口气,“那么,苍魑,赌一局吗?”
“又是赌局!”苍魑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望着长云眉宇间那一抹哀愁之色,态度却突然发生了转变,“怎么赌?一着定胜负太无趣,我不赌。”
“我现在距离门槛还有三步,你出一招,我就往前迈一步。三招之内,这五人若能保全自己的性命,你便放过他们,回阁中来与我一战。”长云缓缓道,“你若违背赌约,多出一招,我就立刻跨过门槛,绝非戏言。”
苍魑一挑眉:“你说三步就是三步?我为何要信你?”
“长云不骗人。”
“哈!”苍魑怒极反笑,“你长云若从未说过谎话,我苍魑当场自尽!”
“何必在意那么些微不足道之事,别叫年轻人看笑话了。”长云的语调依然平和。
苍魑眸光一沉:“我不相信你。”
长云思忖片刻后说道:“那我再让两步便是。”
苍魑心中一喜:“此话当真?”
五步五招,他正好可以把身后那五个苟延残喘的人全部解决。
长云点头:“千真万确,但我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苍魑忿忿道。
长云将佩剑收入了剑鞘,一甩拂尘,然后说道:“这五招,你只可向同一个人发出。”
苍魑冷哼一声:“要是那人连我一招都接不了呢?”
“若那人接不下你五招,你换人接着打便是。”长云云淡风轻地说道。
苍魑回身,镰刀的刀尖指向前方狼狈不堪的五人,正待他要决定以哪一个人来试招的时候,谢川柏一手撑地,借力支起自己的身子,站起身来镇定自若地拍了拍衣摆上沾着的泥土,对着苍魑挑衅道:“区区五招,你当我们五人中谁接不下?”
苍魑半眯着眼睛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一番,末了冷冷说道:“修为不深,口气倒是不小。那便由你来接我这五招吧。”
“尽管放马过来吧。”他向前几步,展开翼盾挡在自己的身前,做好了接招的准备,“打死了算我的。”
“川柏?”广白在后面唤了他一声,这时候他心里面倒不全是担忧,更多的是对于谢川柏跟长云的疑惑。
他的视线越过面前针锋相对的两人看向长云,后者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冲他点了点头。
“放心,哥买了保险,要是不小心挂了,你就是受益人。”谢川柏背对着他说了一句。
广白听不明白这一句几乎算得上是情话的玩笑,一颗心却没来由地安定了几分。
☆、愿赌服输
在庞大的翼盾的遮挡下,谢川柏不动声色地催动了手中紧攥的那一道混元符。
混元符,使用后进入无敌状态,可完全防御同一个敌人的连续三次攻击。
念完系统在物品说明处给出的诀文之后,混元符从谢川柏的手中飞出,在他的周身环绕三圈,筑起三道坚不可摧的金色护身气壁。
对面的苍魑爆喝一声,挥舞镰刀在身前划出一道月牙状的痕迹,将面前的空气撕裂开一个狭长的口子,伴随着一阵喧嚣,无穷无尽的邪灵从那道口子中飞出,聚集成一团宛如黑云压境,间化为了齑粉。
苍魑见谢川柏吃了他这一招之后竟是安然无恙,面色不由地又阴沉了几分,眼中杀意更盛。
他挥舞镰刀再连发两招,又被被谢川柏一一挡下。
看着对面这个昂首挺立着的接招者,苍魑心中疑窦顿生。
刚才这个人还被自己打得这么狼狈,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却突然具备了连挡他三招的实力,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他心中有了猜测,回头恶狠狠地瞪了长云一眼,然后将镰刀在空中虎虎生风地舞了三周,紧接着,一道携带着浓重黑暗元素之力的小型飓风向着站立于十步之外的谢川柏卷去!
他茕茕孑立,身形单薄然而岿然不动,甚至面带笑意,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也依然是这样一副无所畏惧、云淡风轻的样子。
即便长云先前就告诉他,按照他说的去做,他们五人的性命就都能保全,但在面对拥有压倒性的力量的苍魑,被告知要一动不动地生生接下他的五招的时候,无论自己有没有受到符咒或是道术的庇佑,任谁都多少会有些心慌。
在那一道黑暗飓风向着他席卷而来的时候,他念出了刚刚在黄泉道上长云单独告诉他的道诀,催动了长云灌注在他的眉心的琉璃金身诀,在飓风冲击而来的一瞬间,他双目轻阖,只觉得自己周身被一股温暖清润的力量包裹起来,耳边一阵呼啸声过,他睁开眼睛,周围一切如常。
“长云!”
苍魑回身怒斥道:“你真真是刁滑奸诈,诡计多端!”
“见笑了。论心计,你族主宰比之我,有过之而无不及。”长云眉眼带笑,“不过我时常觉得,苍魑你并不应该是一名魔族。”
“我有足够的力量,无需计谋便可让人臣服于我!”
长云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缓缓摇了摇头:“你太迷信自我的力量了。”
苍魑不死心,回过身去面对已挡下他四招的谢川柏,蓄起全身力量发出第五招,顿时月色黯然,狂风怒吼,草木皆动,树枝纷纷折断!
最后一次了。
谢川柏再念一个琉璃金身诀,镰刀挥舞出的气流道道如夺命利刃,从四面八方向着他袭来!
利刃猛烈而纷然的攻势止息的同时,琉璃金身破,谢川柏连连后退,最后跌坐在地面上,“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他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擦去了嘴角的血迹,挣扎着站起身来,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向后跌去——
他原以为自己的背部会撞上坚硬的土地,却摔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你怎么样?”
广白在他的颈项处喷吐出来的气息如同春日蒸腾的水汽,轻柔地将他包裹起来。
“没事没事。”谢川柏咳嗽两声,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别担心,我们都没事了。”
广白不答,一手揽过他的背部,一手托住他的腿弯,将他打横抱起,在他的周身罩下一个小型护体结界,转身就要带着他回到那边的三个人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