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喂,好妹妹还挺厉害呀?我看你兄长他要回不来了,看谁还能护着你……”
轻浮浪荡的声音沿着窗子移到门前,一边哐哐的推着木门,一边势在必得的奸笑着。
梅英吓的浑身发抖,听脚步声,门外应当不止这浪荡子一人,必是还有其他帮凶。可怜兄长不在,她一个弱女子若真被这轻浮之徒占了便宜,该如何是好。
谢逸冷漠的望着似是一主二仆的三个男人轻狂的推敲着钟家的木门,沉声道:“无赦,这四周没有魂魄的气息。”
范皓也疑惑的望着眼前的一幕,诧异的回道:“这么说,钟馗的魂魄没回老家?可他家中仅剩这一个孤妹,论理也该回来看上一眼的。”
范皓还要再说什么,却见谢逸已经朝那三个男人走了过去,行至他们背后时,施术现了真身,冷漠的伸出手来拍了拍那穿着似是主子一般的男人肩膀。
“谁呀?”男人不悦的回过头来,面前突然放大一张恐怖至极的惨白鬼脸,血红的舌头垂了一尺多长。四周的空气骤然冷到极致,男人双眼蓦地瞪直,玩命的尖叫一声:“鬼啊!”
眨眼之间,钟家门前的三人跑了个没影。
范皓无奈的笑笑,谢逸这张恶鬼面具连鬼都怕,别说是人了,想必方才被他吓到的那三位不死也得病上个几天。
一声鬼叫吓得屋内的梅英也跟着打了个哆嗦,这次会不会是兄长回来了,那浪荡子定是被兄长怪异的面容吓跑了。仔细听着门外的人似乎全都跑掉了,四周又恢复了安静,梅英悄悄的将门开了一半,借着微弱的月光朝外张望。
除了那条延伸着远去的羊肠小道,仍然一无所有,梅英愣了片刻,又失望的关好了门栓。
梅英看不到隐了身形的黑白无常,黑白无常却把她看了个真切,这女子出挑的温婉动人,也难怪会有浪荡子垂涎前来骚扰。
看来这钟家小妹也是个苦命人,与兄长相依为命半生,如今她兄长又身死为鬼,今后只留她一人孤苦伶仃的生活在这世上了。
范皓叹道:“必安,我们走吧,这世上苦命之人多了去,恻隐之心我们动不完的。”
谢逸点头称是,世人多苦难,谁能全化解?再说他们只是冥界的拘魂鬼差,又不是救苦救难的九天神仙,一码归一码,纵使钟梅英再苦再难,也是她该有的命数罢了。
谢逸道:“钟馗既是不曾回家,那必然还在他身死之处徘徊,我们且去扈国皇城看看。”
范皓正有这个想法,便随了谢逸一同飞往扈国皇城。
……
杜平昏昏沉沉的睡着,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灰蒙蒙的迷雾,熟悉的声音在迷雾的另一端一声复一声的呼唤着他。
“杜贤弟……杜贤弟……”
这声音是……难道是义兄?杜平惊喜不已,一头扎进了那片迷雾中。
迷雾层层叠叠,杜平竟不觉得害怕,循着声音的方向一路前行,穿过迷雾来到一处荒郊野外般的境地,抬头果然看到一身素衣的钟馗,正背对着他长身而立。
“兄长?”杜平惊疑的呼道
钟馗沉声回道:“贤弟莫怕,正南已身死为鬼,此番前来搅扰,是有一事相求。”
杜平愣了愣,他几乎忘了钟馗早已撞死在皇城的正阳殿上,怪不得不肯与他面面相对,想必是死相可怖,怕吓到自己吧。杜平悲伤的回道:“兄长见外了,杜平恨不能为兄长一雪冤屈,实在窝囊!”
钟馗道:“贤弟切莫自责,此事与你无关,纵使贤弟当时在场,也帮不了正南。”
杜平惊问道:“正阳殿中究竟发生了何事,兄长怎会出了这般意外?”
钟馗长叹一声,将自己当日遭遇之事细细说给杜平。
☆、第57章 撞柱身亡
原来,殿试过后,钟馗果然得了一甲头名,不仅如此,还因为文章优异,获得了扈国皇帝的亲自召见。
钟馗扬眉吐气喜不自胜,欣欣然随着宫侍踏上了皇宫正阳殿。三跪九叩之后,钟馗抬头望见了一朝天子,而扈国皇帝也正在好奇的望着他。
两两互望之下,皇帝皱起了眉头,钟馗心生不妙。
相貌粗陋本就天生,自幼也被笑骂惯了,钟馗本以为天子并非凡人,必是量才录用,谁知旁侧竟跳出几个臣官以貌取人,谗言妄语讥讽钟馗,说什么金科状元须内外兼修,几百考生不缺这一个人才。
对钟馗容貌失望至极的皇帝,本来还打算上演亲手御批状元郎的佳话戏码,大失所望之下竟一时糊涂听信了小人谗言,当场抹去了钟馗的功名。
士可杀不可辱,钟馗没了功名不算什么,可这等奇耻大辱怎能吞下,所以钟馗以身抗命,大骂了一通朝廷不公之后,一头撞死在正阳殿的龙柱上。
“啊!”杜平惊得倒退一步,怪不得皇城之中,人人避而不谈,莘莘学子一心想要报效的朝廷圣上,竟是如此庸俗不堪。
“哈哈哈……”钟馗忽然大笑道:“纵使做了鬼,钟馗也绝不放过那些奸佞小人,有他们挡在扈国朝堂之上,必将误国误民!所以……我要将他们一个不留的全杀光!”
“杀……杀光?”杜平又是一惊,怪不得近日里传闻京城接连死了几个高官,原来竟是钟馗的报复。
“不错,杀了那些狗官,怒斥了圣上,圣上允诺恢复我的状元之名,以状元官职重新殡葬,且将我的小妹配与一位皇子,钟馗才肯善罢甘休!”
钟馗身形动了动,弥补的结果纵使再辉煌,也及不得性命一条,小妹嫁的再好,也终不如兄长陪在世上。钟馗始终放心不下的,还是他的小妹钟梅英,因此才前来托梦于杜平。
“正南有一事相托,望杜贤弟能帮忙照拂小妹顺利出嫁。”
杜平若有所思的蹙了蹙眉,照拂自是应当,可杜平并未见过钟馗的小妹钟梅英,贸然前去似是有些不妥,但若推阻又不忍心。
钟馗似是看出杜平的犹豫,叹道:“钟馗深受贤弟殡葬之恩无以为报,待小妹出嫁后,家中一应田产全归贤弟所有……”
“兄长,杜平不是这个意思!”杜平听了这钟馗这番见外的话,忙解释道:“只是担心,小妹她……她是否肯信我。”
钟馗轻叹一声,道:“贤弟将那枚相生结给她看,她自会信你。”
杜平这才想起那枚从钟馗尸身上找到的相生结,紧忙在袖袋中摸了摸,相生结竟然不见了。
杜平又在怀中腰间四处摸索着寻找,却怎样都找不到,心下一急竟从梦中急醒过来,猛的睁开双眼,便望见眼前悬着那枚相生结。
杜平的父亲好奇的盯着手中拎着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个女子盘结的物件,难道说儿子去京城赶考的这一遭有了艳遇不成,为什么身上多出来这么个东西?定情之物?祖传信物?看来这女子家中条件不怎么好,否则也不会拿个红绳结子做抵押……
“还给我!”杜平一把将相生结从父亲的手中夺过,顺手塞到枕头底下。
杜父被杜平的举动气的瞪圆了双眼,不就是一个破绳结子吗,从小到大老子什么没给过你?竟学会和老子抢东西了!杜父才要张口开骂,忽然意识到什么,竟笑得一脸乐开花,“平平啊,你可算好了!”
杜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眼珠转了转,一梦义兄钟馗之后,杜平的郁结病症竟然奇迹般恢复了,难道是钟馗的冤魂帮他驱走了病魔?
“平平啊,你是瞧上哪家的小姐了,为父这就给你准备聘礼去!”
杜父见杜平真的痊愈了,不禁喜出望外,早将方才杜平抢走相生结的气愤变成了兴奋,儿子肯娶妻,他当然等着抱孙子了。
杜平白了父亲一眼,毋庸置疑的回道:“没有!”
杜父纳闷的问道:“哎?那方才那个绳结子是……”
杜平道:“那是儿在路上遇到的一个同学的贴身之物……”
“哎呀!不得了,平平啊!为父可就只你这一根独苗,千不该万不该,平平你千万不能娶个男人回来啊!”
杜父惊叫连连,杜平没好气的哐当一声躺回到床上,气急败坏的回道:“爹!你不要胡思乱想行不行!”
杜平将与钟馗在觉生寺相识,一同进京赶考惨遭生死离别,以及方才钟馗托梦与他的事仔仔细细的讲给了杜父听。杜父听完,气的出了三口长气,大叫道:“气死为父也!就说那乌龟王八皇上和尚什么什么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杜平惊的蹿起来捂住杜父的嘴,急道:“爹!你小声点儿,叫人传了出去,告你个侮辱朝廷,可是要遭灭门的!”
“哦哦哦……”杜父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平时都是一本正经的,也不知何故只要在儿子面前,杜父就控制不住经常失态,调整了一番后,杜父悄声问道:“这么说,你那位仁兄是将他的小妹托付于你了?”
“嗯!”杜平神情染上些哀伤,可怜的钟家,怕是只剩下了钟小妹一个人。
“平平,你明天多带些银子去瞧瞧那钟姑娘,实在不行就接来咱家住,为父认她做干女儿,给她丰厚的陪嫁,也让她风光风光!”杜父坚定不移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