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汐飏四下扫视了一眼,然后提起那繁复的轻纱,“举步轻盈”地走进客栈。
林追忆赶上来,刻意地挡在他的面前,避开了众人探寻的目光,护送他往楼上走去。
“唉,你听说了吗?曼华宫和悠隐阁好像在搞联姻呀,这该死的年头,王八和乌龟还真是一家亲,这两大魔教弄一块去,还不知道又准备在江湖上掀起什么腥风血雨呢?”
厅里,一个粗犷的大汉咬了一口牛肉,又啜了一口烈酒,继续对旁边的两个同伴说道:“听说那曼华宫送去的小娘子长的是国色天香,绝艳无双,送去给尚敬轩那糟老头子,却也可惜了。”
“我倒也听说过这个寒姑娘,传言是美丽又孤傲,冷漠又凶残的厉害角,嘿嘿,就怕这样的小娘子那尚阁主会无福消受呀。”
然后,三个人一阵子大笑。
林追忆望着三个大汉,不快地皱了皱眉,然后触碰到了杜汐飏眼里突然升起的杀意。
两人依然默不作声地上了楼,林追忆关好房门,又下了楼扔给掌柜几两银子,“姑娘的饭菜准备好了由我亲自送楼上去,不必劳烦店小二。”
“好嘞——”掌柜收好银子,又问林追忆道:“其他几位客官呢?”
“他们的饭菜做好了送上去便是。”
交代好一切,林追忆又叫了壶茶,端了往楼上走去。
推开房门,他把茶往桌子上一搁,急速走到床边,扶起圈住身体抖个不停的杜汐飏。
“怎么了,少主?”
“给我滚!”杜汐飏一把推开林追忆。因为方才用力过度,身体更是抖得厉害,连着一阵猛烈的咳嗽。
“杜汐飏!你是真不想活命了?”林追忆一反常态的吆喝起来。
“你!”杜汐飏有些怒了,却没力气追究,像只受伤的猫一样抱紧了自己的身体。
林追忆叹了口气,蹲□子,挽起袖口,露出那常年因杀戮而伤口密布的手臂,然后伸到杜汐飏面前。
“你什么意思?”杜汐飏眼神错综复杂的问道。
“这些年来你练功的事我都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野心,我不能说让你放弃,总之,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不可能蠢到把脖子给你当食物,你姑且忍一忍吧。”
“野心?那么,在你看来我的野心是什么,称霸江湖,还是一统天下?”杜汐飏忽的苦笑起来,拧紧了眉头。“现在居然要轮到你来可怜我吗,滚!我不需要。”
“那你就自己忍着吧。”林追忆也较真起来,摔上门走了出去。
终是有些不放心的,林追忆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听里边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变小最后一片平静才转身离开。他长长地吐了口气,往后院走去。
我们,终于要渐行渐远了吗?汐飏,阿寒,过去的终于再也回不来了,是吗?
雪停了,本该凝重的夜色被一地的积雪映得惨白。林追忆靠在院子的栏杆上,大口大口喝着闷酒。英俊的五官因为痛苦而拧成一团,他伸手抚摸了一下左脸的一道被青丝挡住的伤疤,苦笑了一下,又猛地灌了一大口酒,却引来一阵不停的咳嗽。
“阿寒,追忆哥哥带你走吧”,他含糊不清的念叨着:“离开这阴冷的魔宫,从此远离腥风血雨。”他话锋忽又一转,大笑道:“哈哈,踏入这一领域,想必也逃不掉了,除非他妈的死。哈哈……”
一个恍惚,他重重地摔倒在了雪地里,然后打了个酒嗝,幽幽地合上了眼。
梦里,他站在一个清丽可爱的小女孩的床边,一脸焦虑地看着她斜靠着床头不停地咳血,本想着上前为她捶一下后背,却见身后生得和瓷娃娃一样俊美的男孩错过他递上了手帕。
“来,擦一擦。”杜汐飏难得温和地说道。
小女孩接过了手帕,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所处位置,然后看向小少年的林追忆和杜汐飏,小心问道:“你们是谁?”
“我叫林追忆,他叫杜汐飏。这里是曼华宫,昨晚你被幽明师伯带了回来,从此便安心住下吧。我早你一个月来到这里,放心吧,以后哥哥会照顾你的,是吧,汐飏?”
林追忆自顾自的介绍着,却没看到杜汐飏冷下来的脸。
这曼华宫里敢这么直呼杜汐飏名字的,除了宫主和过世的娘亲,他还是第一个。
更过分的是,这是魔宫,这小子始终都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究竟算什么。至于什么安心住下,这里可不是客栈。
只是这么一想,杜汐飏却又无声的笑了。也好,有你在,这地方才没那么死气沉沉,终日寂寥无趣。他又将目光转移到面前的小女孩身上,见她正用纯净漂亮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们两个,一时间不明所以的感觉脸上竟有些火辣辣的,于是叮嘱了她多做休息就急速往门外走去。
“喂,怎么突然走了?”
林追忆在身后喊了一声,却见他头也不回地走远了,急忙对阿寒道:“你好好休息着,我们再来看你,这家伙仗着自己是宫里的少主总是一副臭屁的样子,哈哈。”
他倒是恣无忌惮的哈哈大笑,急忙起身追上了杜汐飏。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孩,简直就像是,嗯,像是个小仙人一般。”林追忆半天想出这么一个词,却又自豪的笑了笑。
“少废话。”杜汐飏瞥了他一眼,不再做声。
“我也觉得我说的废话,那么好看的脸是明摆着的嘛。”
林追忆又是自顾自的一番唠叨。
那一天,两个少年尚且不知,宫里突然出现的小女孩注定会成为他们一生的牵绊。
睡梦中的林追忆哆嗦了一下,全身冰冷的厉害,抱紧了身躯之后又梦到了另一个场景。
“怎么办呢,少主,比武你总是输。”少年英气的林追忆收起了长剑,满是笑意地看向对面一脸阴沉的杜汐飏。
那少主已脱离了稚气,白皙精致的面孔,樱红美丽的嘴唇,乌黑漂亮的头发,祸国殃民的容颜已初现形态,即使没有动作,已然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邪魅,比之宫主更胜。
“林追忆,玩火吗,敢与我如此说话!”杜汐飏冷声说道。虽是故意做足了气场,但显然是架子不足,多年不分贵贱的相处,他的真性情一时间反倒收敛不住。
“少主大人,属下冒犯了,一不小心道出了实情。”林追忆赶紧俯首帖耳,摆出一副恭恭敬敬唯命是从的嘴脸,却让人尤其想抽一耳光子。
“混账!”杜汐飏见他那阴阳怪气的嘴脸顿时怒火中烧,挥剑就劈了过去,却瞧着不远处一点纯白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然后收起了锋芒,咳嗽了一声在一侧站好。
只见那女子尚且年幼,但是一颦一笑却分外动人心弦,一袭雪白的水仙散花长裙,遥遥似一朵初绽的海上花,较之芙蓉更为清丽脱俗。
她怀抱了一架古筝,冲杜汐飏略微行了一礼,然后看向林追忆,盈盈说道:“追忆哥哥,上次说要教我抚琴的,今儿我可是得了空向你请教来了。”
林追忆一张英俊的脸蛋瞬间通红,然后看了一眼满是嘲讽的杜汐飏说道:“我,我,我,只是知晓一点皮毛而已,少主,比我更为精通。”
杜汐飏冷笑了一声,说道:“牛皮吹破了可就缝不上了,要是我今日不在,你可是准备胡邹乱造,误人子弟呢?”
“哼!”林追忆别过了脸,然后冲偷笑的阿寒咧了咧嘴,道:“要不改天我教你二胡吧?”
“也好。”阿寒答应了一声,然后看向了杜汐飏,浅浅一笑,说道:“如果能劳少主大驾,不知可否——”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妖气横生的男子出现,三人急忙收整了一下表情向来者行了一礼,喊了一声“宫主”,却见杜千夜冷冷看了众人一眼,说道:“汐飏,随为父进关一趟。”
林追忆和阿寒齐齐地看向杜汐飏消失的背影,彼此对视了一眼,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阿寒片刻之后便离开了,放心不下的林追忆独身守在关外,好不容易盼到杜汐飏出关,却见他唇若涂血,凄美若妖,失魂地看了林追忆一眼,然后跌跌撞撞地跑到草丛里弯身吐了起来。
一滩血水,腥气四散。
“喂,你怎么了?”林追忆上前搀扶了杜汐飏一把,却被他冷冷的打开。
凄厉而绝美的少年冷冷看了林追忆一眼,微微勾唇一笑,说道:“和我拉开距离,林追忆,你不过是宫里的一个杀人工具而已,小心脏了我的袍子。”说罢,抖动了几下自己的宽袖,像是极为厌恶。
“你这是——”林追忆一脸的莫名其妙。
杜汐飏笑意更重,说道:“不明白吗,朋友的游戏到此结束了,真以为我不能取你性命吗,想着击倒你简直易如反掌。”说完,竟真的一巴掌将他击倒在地,然后伸手擦拭了一下嘴角殷红的鲜血,只留下一个冰冷而淡漠的身影。
主子和随从的身份,从那一刻起,似乎真的分化开来。
这一切干净美好与杀戮无关的日子于三个年轻人而言,都已被狠狠地刻入心底却又干净地抹杀在现实里。
林追忆始终不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使得杜汐飏一夜之间对他和阿寒的态度彻底地起了变化。几年前的日子里,明明亲如手足,即便在外人面前故意显得疏远,但只一个眼神,三人也是心照不宣,继而会心的一笑。但那一夜过后,一切都变了,杜汐飏刻意与他二人疏远了关系,也不再有什么默契的眼神,只剩下无异于和看他人一样冰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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