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止血,回去再抹药。”
危亦桐漫不经心地提剑,从衣角割下一块长条形的布,反手扣剑,动作自然地替苏城寒包扎起来。仿佛这件事于他风轻云淡,再正常不过,不用多言,无需细表。
苏城寒还是没有说话,只用好奇的、略微探究的眼神打量着对面的危亦桐。
危亦桐帮他打上结后,见他还是这种奇怪的样子,莫名其妙地开口调侃问道:“怎么?你这是……觉得自己在做梦还是怎么着?”
不料此话一出,苏城寒恍然明悟一般,低声道:“原来这就是梦啊……”
危亦桐闻言一笑,启唇欲言,想说的话却因苏城寒的下一句话而没说出口。
“第一次做梦就梦见你,”苏城寒眨眨眼,他看着危亦桐,仿佛是自言自语地低叹了声,近似呢喃,“真好……”
危亦桐语噎片刻,忽然心头一动,有几分逗弄意味地问道:“你知道什么是梦吗?”
苏城寒想了想,老老实实回答道:“似乎是睡着的时候,心之所想。”
“那你在梦里看到我,心里想的又是什么呢?”危亦桐特意强调了“梦里”二字,补充道,“心之所想,在梦里说出来,皆能成真。”
危亦桐本以为苏城寒会认真想很久,然后郑重地说出他的心思。
可是……
苏城寒只是一眨眼就说出了他的愿望:“想你像以前那样抱抱我。”
“……”
危亦桐这一刻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反正怪怪的。
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沉重。
你都变成人类了,这么大一只,根本不能像以前那样了好不好。
除非你能变回去……
只是你变不回去了……我们都不能回头了。
最后,他还是抬手,一言不发地将苏城寒搂入怀中。
苏城寒靠在他怀里,一声不吭,安静一如既往。浅色眼眸里的流光,温和溢彩,清宁愉悦。
他们沉默了很久,谁都没有先开口。
苏城寒突然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忽然低念了一声:“溯萧……”
危亦桐淡淡地应道:“嗯。”
“亦桐……”他又唤道。
危亦桐也是应一声:“恩。”
“我在梦里等到你了。”
危亦桐听了,轻笑一声,苦恼道:“可是梦总是有醒的时候。”
怀里的苏城寒一怔,像是才想到这一点,然后他抬眸看向危亦桐,愣愣问道:“那怎么办?”
危亦桐微微挑眉,随意道:“那就醒过来呗。”
“好。”苏城寒认真地点点头,退后了一步。
“你就这么……”
难道不是该有点不舍?
说好的“心之所想”呢?这就是你想的?
危亦桐真的要无语了。
也许是看出来了危亦桐的惊讶和不爽,苏城寒立刻补充一句:“我听你的。”
“听我的?”危亦桐神色危险地重复这三个字,突然笑了。
从前只是在典籍里见过………
混沌这种灵兽,果然非常……奇葩啊。
既是神兽,也是凶兽。
混沌之所以会被称为是神兽,同时又被称为是凶兽,是因为记录混沌的书籍不同,在这些书籍中混沌的形象也有所不同。
在《山经海纪》中,混沌被描述成为神兽的类别,是一只神鸟。其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善良无害……
而在《神异传奇》中,混沌则更多的是被塑造成为了一个凶恶的形象,说:浑沌外表像犬,四足无爪,有目而不见,行走不便,有翅膀,欺负善良,喜欢残暴的人,为四凶之一。
混沌的形象多变而复杂,几乎没有相同的。
全因这一族体内有混沌本源,先天外形承自长辈,后天则有一次利用本源之力衍生造化,然后选择变化形态的机会。
这道混沌本源,属于天地未开之气,可以演化兼容任何状态。
因为如此,它们先天近大道,无论道魔,天赋都得天独厚。
但也因为如此,受此天地未开之气影响,它们行事往往不懂善恶,不辩对错,只论亲疏。
天地未开,一片混沌。
既是善,也是恶;既无善,也无恶
既是道,也是魔;既无道,也无魔。
危亦桐笑,是笑原来自己的心结这么复杂,也这么简单。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苏城寒远比自己通透啊…
他危亦桐不过是个普通人,有一切正常人的七情六欲,他会喜怒,也明哀惧,更有爱恶和欲。
他不接,不想,不做,原来是就惧。
明明也是喜欢这种陪伴的,却总被各种理由钳制拖曳。
他们一问一答。
“我前两天又去了趟北域,从前没注意,那里的天空挺好看,以后,我再带你去看看,如何?”
“好。”
“等杂事结束,我们再去南域的浮欢楼,找蓬芷把浮欢楼抢到自己手上,如何。”
“好。”
“苏城寒……”危亦桐从未觉得自己认真回应苏城寒感情能这般毫无障碍过,就像是汛期的江河,冲垮堤坝,就一瞬间的事……
他俯下身,不由分说就是一个绵长耐心的吻。
别指望接下来有什么互诉衷肠的环节……
因为结束这个吻后,苏城寒很认真地征求起危亦桐的同意:
“这个梦我不醒……可以吗?”
眼里貌似流露出的意思是“再来”啊!
危亦桐:“……”
作者有话要说: 混沌,也写作浑沌,中国古人想象中天地未开辟以前宇宙模糊一团的状态,也常用来形容思想模糊不清,不分明。
原始 含义是宇宙初开之前的景象,基本含义主要指混乱、无序的状态。作为科学术语,混沌一词特指一种运动形态。
古代传说中央之帝混沌,又称浑沌,生无七窍,日凿一窍,七日凿成而死。比喻自然淳朴的状态。
《山海经》中较早记述了混沌神话,特别值得认真分析。《山海经》第二卷《西山经》云:“又西三百五十里曰天山,多金玉,有青雄黄,英水出焉,而西南流注于汤谷。有神鸟,其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是识歌舞,实惟帝江也。”浑敦即混沌,混沌的形象为识歌舞的神鸟。
古书《神异经》说:浑沌外表像犬,四足无爪,有目而不见,行走不便,有翅膀,欺负善良,喜欢残暴的人所以称是非不分的人为“浑沌”。为四凶之一。
☆、以君之姓冠吾名
28.
危亦桐不知如何回答苏城寒的询问。
罗夏渊是长年不见天日的阴暗,危亦桐所有的复杂情绪一并融入这幽暗之中,他自己辨不清,也无心去辨清。
其实他私心里很想听苏城寒任性地问他一句:“为什么要醒来?”
毕竟,好梦总是留人睡不醒的。
若苏城寒真的这么问了,他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奇怪感受了……
没有握剑的那只手上忽然传来一阵微凉的感觉,危亦桐低头看去,是苏城寒握住了他的手。
“发生了什么吗?”苏城寒温声问道,“有我能帮忙的?”
危亦桐和他对视片刻,斟酌起苏城寒这是以为还是在梦中,还是已经意识到刚刚不过是个玩笑?
如此澄澈的浅色眼眸,他人一眼就可以望清里面盛放的所有情绪,同样这双眼也仿佛可以一眼看透所有。
温和如水,飘逸若风。
苏城寒给绝大多数的人留下的印象就是如此。
好像一杯温茶水,不热情,也不高冷,就是那样平平淡淡,平淡到甚至有些乏味。
可危亦桐却总是能准确无误地接收到苏城寒传达出的所有喜怒哀乐。
如同危亦桐一个微笑,苏城寒就能读懂藏在微笑后面的其他东西一样。
苏城寒说过,想离他更近一点。
他那时苦恼地叹了一句,已经够近了……
难道不是吗?
这世上什么样的距离比……他人眼里看不懂的心彼此却一眼就知晓,更近?
“天玑和我做了一个小交易。”危亦桐便也懒得瞒苏城寒,照直说,“你在做的这个仪式,需要动些手脚了。”
话说出口,倒有几分像是刚刚心血来潮一问一答的温情都是为了这个做铺垫的刻意。
危亦桐微微皱眉,话一出口他也意识到如此不妥,但想想又觉得没必要解释。
他说出的承诺,自然不会反悔。是刻意还是随意,都一样。
苏城寒定定盯着危亦桐看了一会儿,抿了抿唇,想了想,这才点点头。
危亦桐却是笑了。
这可真是难得,居然没直接一口应下?
难不成圣主陆离在苏城寒心中,还是有些地位的?
不,不对。
陆离在苏城寒心中大概就是等同一个缔结契约的对象,还是那种母亲说要这么做我才这么做的契约。
危亦桐饶有兴致地道:“看你这样子……呵,有话还是说出口吧。”
“隐元曾请我不要答应天玑的请求。”苏城寒这次立刻就老实地回答了,“我想了想,天玑没有找我,不算我违约……”
这是在钻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