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禾一听,忙扯着沈琳就走,临出门时听到窗户响,回头一看,就见老头子站在打开的窗户里头,鼓着两腮瞪他们,跟只气*蛤*蟆一样。
沈琳忍不住偷笑,两人走出一段后,秋禾说他娘:“你不惹他说你两句,浑身上下不舒服,是吧?”
“老头子自己犟拐,怪我咯!”沈琳说着,要拧秋禾的嘴,“你护着谁呢?我才是你妈!我一泡尿一泡屎地照顾了你十七年……”
“行行行!”秋禾告饶,说:“石榴姐,小弟以后是您的人,为您做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总行了吧?”
母子俩一起去了车站,秋禾一直等沈琳上了车,又眼看着车走远了,才依依不舍往回走。进了院子,就见沈宝成坐在檐下的椅子上,闷闷地抽着烟。
秋禾忙过去把烟夺下来,丢在地上用脚捻了,说:“出院时医生怎么跟您说的?不自觉!”
他外公挨了一顿呲,脸上有些讪讪的,舔舔嘴不说话。秋禾进屋拿了个苹果,削好皮递给外公,老头子接在手里,没有吃,瞟秋禾好几眼,才问:“你妈怎么想起来在县城买房?”
秋禾在他旁边坐下,说:“妈说您年纪大了,往后少不了要人照顾,您又不愿意去省城,所以她只好把家搬回县城来。离您近点,以后方便些。”
老头一听,这不是说他老了不中用么?立刻梗着脖子嚷嚷:“我不要人照顾!我自己好得很!”
“拉倒吧您!”秋禾给自己也削了个苹果,边吃边乜斜着眼瞪老头,“现在是好,过五年呢?十年呢?不是我说您,我妈先服个软,您也见好就收吧,两人总别别扭扭的,也不怕人笑话!”
老头不吭声,埋头吃苹果,脸色却很不服气。秋禾吃了会儿苹果,又说:“外公,我妈昨天都跟我说了,她以前在酒店里,那是跟人推销酒水,是卖酒的,不是给人陪酒来着。”
沈宝成怔住了,脸上半信半疑,半天才说:“她跟你说的?我问了她好多回,她咋不跟我说这话?”
“她那不是祖传的犟么?别人越是冤枉她,她越懒得解释。再说,您那时候正在气头上,她说了您就会信吗?”秋禾停了停,心里酸涩起来,又说:“还有,我爸爸跟妈认识时也没什么钱。他那时候在省城开了家小小的打字复印店,也就能糊口而已。后来是妈妈把店接过来,经营了好多年,才有了现在的印务公司。您都不知道我小时候她多么辛苦……”
说到这里,秋禾鼻子发酸,便停住了,站起来去了卧室。沈宝成独自在小院里坐着,半天没动,良久,才抬起手来揉了揉脸。
秋禾正好从窗户里看见,又自悔话说得重了,惹外公难过,正要出去解劝两句,只见白川从屋外走进来。
白川一进门,就看到沈宝成一脸怅茫地坐着,眼仿佛有点红,像是哭过,——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他立刻一惊,蹲到沈宝成跟前问:“怎么了?”
沈宝成自觉失态,忙撩起衣袖擦眼睛,强笑道:“没啥!刚才有个蠓虫飞到眼睛里了,我揉了揉。”
白川看他不欲多说,也不好勉强,便问:“石榴娘娘和秋禾他们呢?”
“一个刚走了,一个……”沈宝成说着,朝屋里喊:“秋禾,白川来了。”
秋禾便从屋里走出来,白川看他眼眶隐隐也有些红,猜到是因为沈琳走了,这一老一小心里难过。他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好把手里拿的东西递给沈宝成,说:“挖了一棵野山参,给您炖汤。”
那野山参比胡萝卜粗点长点,根须俱全。沈宝成拿在手里细细端详,十分惊诧,说:“这么大个头,怕是上了年头的老参了,想不到咱们山上也还有!这东西太金贵!你留着自己吃!”
白川不以为然道:“我吃了也白搭。您跟秋禾才要多补。”
秋禾听说是老参,也凑过来看,说:“原来这就是野山参,在哪儿挖的?这个是不是很值钱?”
沈宝成和白川一起看他,过了一会儿,沈宝成才说:“普通野山参都贵得离谱,更别说这么大的了。我们这片山上以前也有,早就叫人挖绝了。我还是小时候看到贩子收过这么大根的。”
白川便说:“以后我再找找,山里只怕还有。”
沈宝成把参递给秋禾,又吩咐说:“既是白川给了,你好好收着,别叫人看见。晚上睡觉前,切硬币厚的一小块,放到砂锅里加水,拿小火炖一夜,再搁上点蜂蜜早上喝。别切多了,野山参药性烈,放多了人受不住。”
秋禾答应了,郑而重之地把参拿到厨房,藏进碗橱里去了。沈宝成拄着拐站起来,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忽然抖擞精神,对两个孩子说:“今年收上来的红薯多,我们来熬红薯糖,做糖果子,好不好?”
白川立刻说好,秋禾却是从没听说过这种吃食,不过看那两位兴致勃勃,便也积极响应。沈宝成于是指挥两个孩子洗红薯、泡小麦,又从西厢里翻找出一个炉子,刷干净了放在院子里。
做糖果子先要用到米花。到了下午,吃过了饭,白川生了炉子,沈宝成搬把椅子坐在旁边,亲自炒起了米花。
凉石镇人每年收了糯米,都会把颗粒完整的挑出来,蒸熟后摊在席子上晾干,再用手碾成一颗颗米粒,密封收起来。要吃时,把这种米放到锅里翻炒,炒得每一颗都炸开了,就成了又白又脆的米花,就这么干吃或做汤做点心,都很受欢迎。秋禾守在炉子旁边,看外公变戏法一般,炒出雪白喷香的一锅米花,忙跑进厨房拿了勺子,给白川一把,两人围着米花开吃。
秋禾尝了几口,大加赞赏,说:“好香!我觉得米花已经很香了,干嘛非得拿这个做什么糖果子?”
那两个都笑他没见过世面,白川说:“糖果子也很好吃!”
秋禾不以为然,认为白川在吃这方面没什么发言权。一个连疙瘩汤都觉得很好吃的家伙,基本可以肯定没什么东西是他觉得难吃的了。
沈宝成却回忆起往事,说:“最香莫过红薯糖!不过,我也有十几年没做过了。以前你外婆在的时候,家里年年做这个!她娘儿俩都喜欢吃。熬红薯糖费时间,好多回等做好糖果子的时候,都到了半夜。你妈那个馋呀!就守在锅沿上,赶都赶不走!有一回守得直打瞌睡,不小心从椅子上栽下来,把额头都磕破一块皮,哭得那么厉害,也还吃了两个热乎乎的糖果子才去睡!”
秋禾笑得要死,决定下回拿这事好好打趣一下石榴姐。一边又挑眉挤兑外公:“哎哟,我还以为做糖果子是给我吃的呢,原来是专门为自己闺女做的!”
他外公老脸挂不住,佯怒道:“我打你个小油嘴!是没让你吃还是怎么的?”
秋禾笑,说:“不是特意为我做的,我才不吃!”
沈宝成说:“那你把刚吃的米花吐出来!”
白川在旁边一边给炉子添柴禾,一边听那爷儿俩斗嘴,直觉得浑身毛孔都张开了,透出了满当当的愉悦来。
三人正一边炒米花,一边闲话家常,屋外来了一群人。原来是石老六带着警察老王过来了,刘老头挂着一只断胳膊,也跟在后头。老王一进门就笑:“好香!来得巧,赶上新炒的米花了!”
沈宝成忙拄着拐站起来,把众人往院子里让,叫秋禾帮着搬椅子,又叫白川给每人泡一碗糖水米花。一群人闹哄哄地在院子里坐定了,老王寒喧片刻,说起了正事。
“上回局里不是逮了几个人吗?有两个在审讯时供出来了,说是梁三派他们到凉石镇来打的人,第二天又让他们来偷挖银杏树。前一阵我跟老石跑了几趟县里,想找他们要一笔赔偿款,今天总算拿到了,就赶紧给你们送过来了。”
老王在镇派出所干的年头不短,跟凉石镇人也都有感情。上回自己辖区接二连三出了事,老人们被打,银杏树被盗,让他脸上很是无光。后来听说青湖帮混子们供出了打人的事,老王便想到老人们住院花费不小,树被偷的损失也得找人赔。他往县里找了好几回人,后来又叫上石老六去了几趟,这事总算有了点眉目。
梁三和刘宏明虽然死了,可两家的公司却还在。前段时间沈琳也去找过公安局里的那位吴副局长,还让省厅的朋友打过电话,关注了一下事情进展。托行贿清单的福,吴副局长现在十分有望去掉一个副,变成吴局长,便也不好对这事太掉以轻心。再加上梁三那公司如今是墙倒众人推,他便也夹在里头,为凉石镇老百姓讨了个公道。所以在几方面作用下,石老六今天终于铁公鸡上拨毛,从梁刘两家公司拿到了一笔赔偿款。
石老六从怀里掏出个旧布包来,小心翼翼地打开,只见里头放了几沓子钱。他说:“沈叔,白川,这一共是九万块钱。有五万是赔您和刘叔的医疗费和营养费,还有家里被砸坏的损失。另外四万,是给白川的。那十几棵银杏树,追是追不回来了。如今这种古树涨价涨得厉害,要按市价算,一棵都不止这个数,可那些人好说孬说,也只肯给这点钱。”
老王接口道:“按说走法律程序,还该你们去法院告他,到时候判下来,赔的估计会多点,可我想着,打官司耗时太长,再说到时候梁三那公司不定怎么样了,搞不好一分钱都拿不到,所以就让老石替你们做了这个主。要是同意的话,你们领了钱,在这里签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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