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了片刻,钟晚也想通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反正李星垂只是缺个抱枕,与其委屈自己,不如教他一种更省力的姿势。
钟晚侧过身去,搬起李星垂的一只手搁在自己脖颈下,又把他的另一条手臂绕在自己腰间,一本正经地命令道:“腿不能放在腰部以上。”
李星垂抬腿把钟晚交叠的双腿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感觉把人完全掌控在身边了,才没有再乱动。他盯着钟晚平静的睡脸,心里哼唧一声,傻随从之前还推三阻四的,如今不是乖乖就范了?且还如此主动,要求自己抱得这么紧,分明就是在试图亲近,欲拒还迎!
至于在钟晚没纠正睡姿前,他到底把人抱得有多紧,李星垂已全都忘了。
睡到中夜,床上长手长脚的身影忽然在一眨眼间骤然缩小。变身为三黄的李星垂从钟晚的腰间钻了出来,敏捷地跳下床铺,跑到了院子里。
墙头上跳下来一只通体黄毛的小猫,扑到李星垂身上滚了两圈,一张皱着的猫脸上写满了欲求不满。
“去,发春了别往我身上滚。”李星垂往后跃出好几米,伸爪拍了拍身上的毛,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星垂,你也太重色轻友了吧!”这只猫叫李凌绝,一直自诩为李星垂的左膀右臂,和他从小厮混到大,随时随地都在发春。李凌绝一直觉得李星垂八成在那事上不行,否则身为一只猫妖,还是九尾猫妖,怎么就能这么清心寡欲呢?
李星垂把他招呼到厨房去吃鱼,省得他没事乱说话。李凌绝果然消停了一阵,专注地啃了条鱼,才开始说正事:“你猜得没错,那个人果真有问题,先前针对钟晚的暗杀就是他的人干的。”
猫主子的眼中闪过一抹寒芒,“以前可想不到,他竟然会跟我对着干。”
李凌绝直叹气,“要我说,你干脆把那小村民送走得了。他蠢兮兮的,碍事不说,还成天说什么要信奉犬妖。那些臭狗有什么好的,真是没眼光。”
“你说什么?”李星垂猫脸一沉,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李凌绝乐了,“敢情你不知道啊,先前你不是让我去那小山村里保护他么?我听他一直念叨,说什么猫最不可信,还是狗对人忠诚。他以后再也不要养猫了,要拜妖的话,也得去拜犬妖。哦还有,不知为何,他一直在骂一只叫三黄的猫,说这只猫忘恩负义,没心没肺,特别讨人厌。”
说罢,他看了眼李星垂冷得跟寒潭似的脸,幸灾乐祸地道:“哟,原来还真说的是你啊,怎么就起了个这般庸俗的名字,这得是多大仇啊?”
“说正事。”李星垂咬牙切齿地打断话茬,“武举的事,安排好了么?”
李凌绝又扒拉了一条鱼啃起来,“放心,我调|教的妖你还不信么?”
两只猫在黑暗中见面,又在黑暗中悄然分开。李星垂跳回床上,恋恋不舍地在钟晚身上蹭了许久,才变回人形。
一大早,钟晚就被催着起来,回安王府收拾东西。他的行李很少,就只是从盈满村里带过来的一些小玩意儿,包括他那入春之后就很少用的小手炉,还有一套麻布衣服。李星垂看见这些东西竟很是怔愣了一会儿,钟晚怀疑他是想起了进京赶考以前在家乡的穷酸生活。
安王劝李星垂留下来再住几日,被心意已决的后者果断拒绝。昨晚尝到了同床共枕的温暖,李星垂才不要在别人的地盘上束手束脚。
安王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强留你了。厨房里做了好些糕点,我拿不准你和钟晚爱吃什么,你去挑一些带走吧。”
李星垂自个儿是个吃货,加上如今要照顾钟晚的饮食,想了想便决定利用过目不忘的本领去安王的厨房偷学几招,回去让自己府上的厨子学。
钟晚正埋头收拾东西,打好包以后却发现李星垂不见了,而安王一脸不虞地站在面前看着他。
“殿下……是有什么吩咐吗?”
安王眯眼道:“是你让星垂搬走的吧?”
钟晚哭笑不得,“殿下,草民怎么可能左右探花郎的决定呢?”
“这倒是。”安王有些懊恼,自他与李星垂相交以来,对方虽对他比对大多数人都要和颜悦色,却也向来极有主见。李星垂不想做的事,谁也强迫不了。
“真不知你是会什么妖法,竟让星垂如此看重。”
对于安王的迷弟本性,钟晚早已了解透彻,他干笑两声,没理安王,站在门口等李星垂过来。他发现住在李星垂府上的时候,比在安王府里有安全感得多,也许是因为有原主的这层关系在吧。
却没想到他不理安王,安王却不依了,直接挑了把椅子坐下,道:“先前的暗杀,影卫还未查出是谁动的手,虽说有极大可能是冲着本王来的,但刺客发现本王不在后,还对星垂痛下杀手,你应当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安王府有影卫和皇兄拨来的禁卫镇守,比探花府安全得多。本王希望,你能劝劝星垂,让他留下来。”
钟晚还没来得及腹诽,就听见李星垂带着笑意的话语传来:“殿下是信不过臣的身手么?”
钟晚见安王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心虚,还来不及感慨这位小王爷是真把李星垂当挚友看待,就见到迈步进屋的某人眼中,分明没有丝毫笑意。
危险,相当危险!
显然安王也察觉到了李星垂的不悦,并未多说,送他们俩出了王府。
路上,钟晚忍不住问:“安王虽然说话欠考虑了些,可他也是替你着想,你何必这样不留情面?”
李星垂耸耸肩,“我什么都没干,哪里不留情面了?”
钟晚是真的搞不明白了,这人常常看着跟个情商为负的中二病患者一样,时不时又会显露出危险的气场。好在这些日子的相处让钟晚深切体会到,李星垂对原主与众不同,所以他又问:“两年前的暗杀,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星垂似笑非笑,“安王都不知道的事情,你为何笃定我会知道?”
钟晚顿时语塞。是啊,他在问出这个问题以前,根本没考虑过李星垂不知道的可能。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没等他回答,李星垂便悠悠地道:“那事就是冲着我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猫主子在某方面其实还……蛮单纯的是吧,哈哈哈哈,不过开窍就好啦!
第20章 男主就是他
钟晚的第一反应是扒在窗帷边看马车外有没有偷听的人,李星垂看着好笑,故意问:“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放心,我若是被抓,不会把你供出来的。”
“你就一点不担心?”钟晚气不打一处来。
李星垂镇定自若,“没人能听见的。”
钟晚自动理解为有影卫之类的人在附近守着,便也没再多纠结这事,急着让李星垂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刺客的目标到底是谁,不过是看哪一种说法更能自圆其说罢了。皇帝不想把这件事闹大,便没有仔细去查,或者说,即便查到了也不会告知于我。其实,安王当初在定下要和我一同回府后,忽然离去,既可以说是刺客找上我的证据,也可以说,安王是被刻意引开的。而我的人后来查到,安王在京郊的庄子出事,是我的对头动的手。”
不知为何,听完这话,钟晚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不为别的,光为李星垂有对头这件事,就让他觉得这书中世界果然是平衡的。有苏到一比的探花郎在,就应该有针锋相对的死对头。
钟晚点点头,正色道:“星垂,等林大哥考完武举以后,我想离开京都,回盈满村过日子。”说完他立刻观察李星垂的神情,若是原主在家乡有亲戚,那么李星垂一定会搬出来劝说,让自己回乡看看。
可是李星垂又哪里知道钟晚是从哪儿来的呢?他不确信钟晚说丧失记忆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也不敢贸然编话。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于是钟晚亲眼见证了李星垂从失措到理直气壮的突兀转变。
“进京赶考前,你说过,若我高中,就要来京都一直陪着我。”
“我说过吗?”钟晚对此表示了十足的疑惑。
李星垂肯定地点头,他的聪明才智在想到借口的一瞬间,再次回到他的掌控之中,“况且你在京都也没什么不好。想种什么,我府里都可以随意给你种,若是地不够,还可以去我在城外购置的庄子上种。我知道你在农活上是一把好手,以后你就负责我的吃穿,咱们自给自足。你也知道,以林元森的实力,在武举上摘得一甲不过是探囊取物,到时他定会留在京都。你们若是想找人,在京都也比其他地方都来得方便。”
这些话句句都说在了钟晚的心上,他在盈满村最看重的朋友就是林元森和赵晴晴,想要回去,也只不过是舍不得那一片田地。至于那没良心的三黄……都两年过去了,钟晚也不指望他会回来了。
李星垂知道自己口才不错,可也没想到钟晚会松口得这么快。
他想起以往日日在小破屋里和傻随从依偎着说话,翻翻书生意淫写出来的话本子。还有每日农活结束后,钟晚一回到家里,就会特别高兴地抱起自己,说一堆的话。其实仔细想来,当初傻随从在盈满村过得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