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容后再谈,这么凶险的阵,往往一击毙命,从昨晚到现在已经近八个小时了,现在还来得及吗。”游历人间见多识广的狐仙大人明显见识过此阵害人之法。
那厢的贺清越显然也想到这个问题。
「贺清越:昨晚至今,岑眠中阵法至少一日有余,你现下去灵医院,再走九九八十一通魅想必来不及。」
抓着岑眠渐渐连挣扎都软弱无力的手,感觉到那双手温度渐渐冷下来,连那双疼得紧紧握拳的手也慢慢松开,贺少钰眼神渐渐森冷,只问了一句。
「贺少钰:只要毁了星陨?」
「贺清越:是的,可是爷爷对你最近的举动非常不满,你别再得罪灵医院了。」
「贺清越:上次你在医院下了一周强制清场的命令,爷爷已经很生气了。」
贺清越的信息还在不断进来,贺少钰却果决地关了机,同样看到信息的狐仙大人有些焦虑地说:“要是卷毛在就好了,卷毛也是山神,恐怕对此有更深的了解。”
“陆隽也解决不了,这样的情况只能去请老爷子。不过岑眠已经在阵中这么久,恐怕魂体已经被完全控制了。”
星陨锁魂阵以星陨为阵眼,封住魂体意识。若阵中魂体为星宿所代表之人,则魂体无恙,意识自清,可为己所控;反之,则魂体自然日益消散,肉身也将随之陨落。
“也有可能已经不在了。”狐仙大人显然想到这一点,声音有些颤抖,狐狸眼眯起,里头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闭嘴。”贺少钰脸色阴冷得仿佛被什么邪神附体一般,从骨子里散发的杀意摄人心魄,压得室内两尊大神都喘不过气来。
“你们先出去。”松开岑眠已经没力气挣扎的手,背对着二人,直到二人出了门,“咔哒”地锁上,才拔出黑色古刀,先用凤血在地上划出咒文,黑色古刀刀刃才对准中心,插入了一小半刀刃,能级过高红至金白色的火焰化成一张张接连不断的符箓,在室内失控般狂窜。
“逆吾者死,敢有冲当!刀插地府,由我真阳!”
咒文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被低沉的声音念出,四四十六个字,以六界文字反复六遍。
森冷的语调如同再世修罗,每吐出一个字,一道烈焰符箓便缠上贺少钰胸膛,凡间的布料早被焚化,露出皮肤上被召出的道道跃动火痕。
岑眠的身体随着咒文而痉挛,似乎在和自己的意志抗衡般,挣扎的动作比之昨晚只烈不轻。
室内乱窜的符咒把岑眠和贺少钰紧紧包围,狂乱的力量在密闭的空间带起狂风,把周遭的家具吹得残破不堪。
直到咒文结束,黑色刀刃彻底没入地面,贺少钰握着古刀的手用力得青筋暴起,眼神死死地盯着床上被符咒包裹着不断痉挛抽搐的岑眠,直到蠢龙蓦地睁开眼睛,嘴里不断喘着气,像是从水里窒息许久终于被捞起的。
看到蠢龙那双干净的眼睛里先是茫然、之后满是依赖和心疼,贺少钰才眼一闭,直直倒在岑眠身上。
“……大腿?”岑眠不顾浑身莫名地疼着,伸手推推压在自己身上那副沉沉的滚烫身躯,目之所及的漂亮肌肉上全是火焰的斑痕。
……大腿房间里是刮过龙卷风吗,怎么书柜架子全倒了,身下的床好像都塌了,自己身上也像是被挖掘机碾过一样疼。
……大腿肯定比自己疼多了。岑眠心疼地想着,想扶起身上微微颤抖的人,既没有力气,也不知从何下手。
身上的贺少钰一动不动,只是偶尔随着火痕跃动而微颤,像是已经没有意识一样,慌张的岑眠连男男兽兽不亲什么的都忘光光了,小心地移动唯一还能动的头,想察看大腿的伤势。
……压根动不了。岑眠只能愣愣地看着那些狰狞的斑痕一丝丝退去,就像被皮肤吃掉了一般。提起的小心脏才放松了一点。这样是要痊愈的征兆吧。
“嗯。趴会。”不知过了多久,低沉好听的声音才哑着在岑眠耳边响起,热气洒在他的耳朵,整个耳廓随之敏感地发红。
……明明就醒着!呜呜呜呜!岑眠脸颊刷地红起来,挪着脑袋,远离大腿离得过近的脸,心跳声大得他怀疑大腿都听得一清二楚。
“啧,蠢死了。”贺少钰撑起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绯红的傻龙,忽然嘴角一勾,扯过岑眠一只手,点点自己的右腿:“下次有人这么对你,你就使劲扫踢他这条腿,懂了吧。”
……倒是起来啊呜呜呜呜!明知道他没力气踢人踢人也踢不准!本来通红着脸的岑眠忍无可忍,抬起头,鼓起腮看着贺少钰。
看到岑眠恼羞成怒,贺少钰坦荡荡地站起来,随手从被吹掉了门的衣柜扯了件衣服,这次倒是穿得很快,遮住了皮肤底下压抑不住若隐若现的火痕。
不同于室内鏖战后的旖旎氛围,客厅里的陆离和狐仙大人看着城西那边一团大蘑菇云徐徐升起,脸色均是不一的凝重。
刚才贺少钰施法的时候,分明就把城西山上的灵医院炸得严重,连这边的楼层地面都微微震了一下。
用此般玉石俱焚的术法,既伤人又伤己,也不知道里头的贺大少怎么样了。
* * *
半刻钟前的灵医院,顶层净室。
地上的玻璃撤去,露出那天岑眠看到的朱砂咒文,遍布了慢慢整个净室。与咒文的走势相符,孟涂用九九八十一枚通魅在地上伪造一个小七关,环环相扣,入此阵的魂魄绝难逃脱。
更为渗人的是,原本垂着引魂烛的烛台如今已无一根烛,只余四个烛台,三个分别位于西北、东南、西南三位,上头放着的,正是此前贺少钰放在鉴证科保管的“牙齿”、“胸`脯”和“双手”,上头邪气的神威为此阵源源输送着力量。
正中心的烛台是那颗代表岑眠的星陨,此刻已经亮起银白的光芒,说明岑眠的魂体已经稳稳地被困于其中,只要经过十二个时辰,一切自见分晓。
而罪魁坐首孟涂,此时摈退左右,坐在洛子琛的灵主位置上,悠然自得地泡着功夫茶,只留下蒋冽做于原来的右侧位。
“来试试老家伙泡的沱茶?”孟涂拿起一眼浅茶,递给蒋冽。
“唔,总觉得,闻到了那家伙的味道呢。”蒋冽接过茶,细长的眼睛斜看着地上的通魅,沾了童子眉的古代铜钱像是被烈焰炽烤着,发出金黄透红的光,渐渐越来越亮,手上的茶啪地放在桌上,一点没洒,另一只手拔出短刃。
“哦?”仗着那三件遗体,孟涂毫不担心,只是转过视线,看着那通魅,微微惊讶却不为所动地品茶。
“跳梁小丑而已。”孟涂品着那茶香淡淡说。
“呵,你不懂。”蒋冽嘴角咧出一个笑,视线黏在那通魅上,手上短刀一丝丝浮现出银纹,然而却快不过怒吼的业火。
通魅一个接着一个断裂的咔擦声不断响起,愈来愈压迫的气场充盈了净室,连带着黑色的厚重大门和四个烛台都嗡嗡作响地震动。
“这是……”孟涂眼睛眯起,看着那火焰的颜色和纯度,那股力量已是许久未见。
“现在你还敢说是跳梁小丑?”蒋冽不知哪来的迷恋,病态的笑意浮现在那张苍白俊美的脸上,鲜红的舌尖舔舔被火舌剧烈攻击而热烫的刀刃,随着鲜血涌出,发出享受的喟叹。
“凤主。”虽然尚未觉醒,不过距离二次涅槃也不远了。孟涂放下茶杯,站起来不紧不慢地结印,拥有那三件法器加这个阴险的阵法,他依旧不把贺少钰放在眼里。
然而下一秒,最后一枚通魅咔擦断裂,像是瞬间贯穿了整个阴间和阳界一般,红成金白色的熊熊业火疯狂地窜出,无视那三件法器的神威,强行击碎那本应坚不可摧的禁制,疯狂地嘶吼着,吞噬了那本就不多的星陨,将它化成青灰色的粉末,随着火星从半空洋洋洒洒地飘落。
阵法被破,孟涂像是被人从身后狠狠踹了一脚一样,无法自控地弯了下腰,嘴里喷出一大口沉色的血液。
那火却不罢休,像是有灵一般,居高临下地看着蒋冽,蓦地俯冲而来,把蒋冽短刀弹开,狠狠卷着人,往四面漆黑涂着咒文的墙上疯狂地砸。
蒋冽却一直不还手,只是嘴角始终挂着那抹享受的笑,仿佛从中得到无上快感,直到在业火折磨中露出黑色的豹耳和橙黄兽瞳,那双橙黄的兽瞳直到昏迷,始终带着笑意,仿佛眼前业火于他而言不过是和情人嬉戏。
“送鬼入地啊。”孟涂放下茶杯,看着那转向自己的火焰,嘴角弯起一抹儒雅的笑,眼里却闪过凶光,手上黑影瞬出,卷起那三件法器,身影在火焰中如有神助。
火焰凶狠地袭来,炸掉灵医院这一角之前,那孟涂的影子越来越大,竟然将屋内活物和三件法器带着,随着光明,越发黑暗,最终消失于火焰最鼎盛之时。
一丝痕迹也无,像极了他变了性格后的狠绝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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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星陨锁魂阵:(辣鸡作者瞎瘠薄改编的)
相传是敖岸山第一代山人发明的一种阵法,依据九九八十一枚通魅(沾了童子眉的古代铜钱)在地上伪造一个小七关,让魂魄困于此中,永世难觅出径。
再以找出所寻之人星宿陨落后的残骸或碎屑,以此为阵眼,封住魂体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