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阳送的点心还没吃完,楚染就已开始晕船,开着窗半天都不说话,吃了药无用,躺在榻上不说话。
船入运河,驶得愈发快了,前路通畅。
陆莳给她拿了梅子糖,酸味压一压,到下一渡口下船再缓缓。楚染脸色苍白,也不多话,静静听陆莳吩咐旁人做事。
晚上的时候,关了雕花窗,江风入内,凉意袭人。陆莳前后看过一周,才回来洗漱入睡。一上榻,楚染就乖觉地往榻内移去。
她面向着窗户,丝丝凉风从缝隙里露出来,冷得人往外挪去,身后人一把搂住她,指尖摸过发髻,低声道:“可好些了,再过两日就可以下船歇半日。”
楚染晕乎乎的,有人抱着,反倒觉得好受些,外面江水波涛的声音大了很多,扰得人没法入睡,她躲进陆莳的怀里。
陆莳拍了拍她的脊背,将毯子往下挪了挪,免得闷坏了,她轻轻拍着,楚染竟觉得好受多了,一觉好睡,次日醒来的时候,身旁就没人了。
江上多货船,官船也有,只不过没有丞相的大,见到这样大的都知是朝堂的,主动避开去。楚染吃了些梅子就趴在窗户上,后面还跟着几艘船,上面都是楚帝派的兵士,保护她们周全。
这时,陆莳刚好经过,见她醒了就停了下来,伸手摸摸她的额头,语气略带冷漠:“莫要着凉。”
楚染习惯她在外冷淡的样子,拍开她的手,看着后面跟着的六部朝臣,也学着她的语气:“何时停下来?”
“再过两日,就到渡口,停半日再走。”陆莳颜色好,站在船上,风卷袍服,带着一股飘逸。
楚染忍不住多看两眼,想起陆莳是她的,又觉美好,躺下又睡了会。
新平公主晕船,其余人都不敢造次,陆相跟着也操心,一个个打起精神来,船上极为安静,每人各行其职。
江上时而有飞鸟,一闪而过,看不清样子,就晓得一团白色,不知是谁捉了一只,关在笼子里,献给楚染玩。
楚染没精神逗鸟,搁在桌上,等陆莳回来后,才让人放了。这个江上飞过的鸟,都是南飞,成群结队,捉了太过残忍。
“我们出去看看?”陆莳提议道。
“不去。”楚染往榻上缩了缩,出去以后,陆相就换了一人,语气冷漠,还不如在这里自在。
陆莳不好逼她,趁着外间无事,躺下来陪陪她,摸摸她的头,没有发烧就好。她一摸,楚染就靠近她,主动道:“不忙了?”
“今日无事了。”陆莳搂着她的腰,像昨夜那般拍着她,她哄人的姿势很好,语气也温和,哄得楚染困了。
“你别拍了,睡多了晚上难受。”楚染蓦地睁开眼睛,拨开她的手,只靠着肩膀,这几日与陆莳相处,发觉她确实无太多空闲的时间,去吴江几乎事事都需她过问,下面的人不敢随意拿主张。
她不让拍,陆莳就紧紧扣住她的腰,外面风大,走一圈后,身上都是冷的,“那就不睡了。”
陆莳身上都是冷的,楚染碰着她的手腕,也是无奈:“你就没有让大夫调理下?”
“调过了,无甚用处。”
“你找的庸医,回郢都后,找御医试试。”
“不必了,你中午想吃什么?”陆莳转移话题,与她贴得紧密,唇角碰上她的脸颊,心跳得厉害。
楚染脑子里想的还是她的体寒,被她亲过才回神,蹙眉道:“吃你最好。”
陆莳不恼,反捏着她的鼻子:“中午吃些清淡的,下船后去驿站休息两日,等你缓过来再说。”
“再缓,到时就赶不回郢都城了。”楚染反驳,话说出口就感觉心慌得厉害,靠着陆莳也提不起精神,更别提推开她。
“不回,就留在外面过年。”陆莳随意道,想起楚染在意的事就添一句:“不用担心太子,没有你在,他也活得很好。”
楚染知晓她的意思,默然不回话。陆莳抬首抚上她的唇角,倾身过去,亲了亲,楚染淡然,没有拒绝,她小心地加重力道。
江风呼啸,呼吸声就显得很弱。
浅尝过后,楚染脸色微红,想起方才陆莳的冷漠,就觉得不舒服,扬首看着她,眼中湿润润,“你刚刚就把我当作一生人了。”
“莫要在意。”陆莳安慰道,这些事是无法避免的,她有意促成,不想楚染会直接说出来,也是无措。
楚帝心情不定,这些时日对太子倚重,待恒王也宽容,贤妃提及给三皇子换教习先生也同意,还让人多在意四皇子的课业。
乍然一看,毫无偏倚,让人也是看不清。
算算时间,陛下驾崩还有几年,就看太子是否健康。生死一事并非她可主宰,帝王心思可去猜测,沉疴是她无能之事。
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人去时常在意太子的饮食,只要没有中.毒,恒王就无法得势。
“阿染,你若在意这些,我便……”她顿了顿,改变旧时的决定不难,就怕楚染到时又走前世里的老路。
楚染听她换称呼,蓦地
她的性子就是这样,在意与不在意,总让人看不清。陆莳一时闹不明白,见她脸色好了些许,贴着她的额头:“口是心非。”
“没有,你别贴着我了,陆相又不正经了。”楚染不安分地动了动,躺了几日身上没力气,倒给了陆莳机会。
陆莳揽着她,眉眼舒展,感应到她力气大了不少,也觉得心定,至少不再是说话都要闭上眼睛。楚染身上都是药味,她摸到一旁的荷包,里面装了油纸包,拿出姜糖,喂到楚染口中。
姜糖辛辣,一入口,楚染就眯着眼睛:“好辣。”她微微张口,粉舌吐出,看着陆莳就带着责怪。
陆莳手指头磨着她的眉眼,忽而伸手就盖住,楚染眼前一黑,口中多了一股清香,舌尖一卷,姜糖就没有了。
她抿抿嘴巴,方才的甜味瞬息就不见了,这些时日嘴里苦涩,吃什么都觉得胃口不舒服,方才感觉到甜味,好受很多。
人软在陆莳怀里,抱着她肩膀,指尖紧扣而没有松开。
片刻后,口中多了糖,她含着没有放,眼中微湿。陆莳手松开时,眼仁更加亮了,她看着陆莳:“还是白日,你不怕旁人说丞相……”
话未完,就被堵住了。
楚染逗弄的话都不大好听,陆莳在西北就听过很多,已然不想再听。楚染不知自己惹恼了她,西北回来后,陆莳就不曾恼过,突然恼了,让她吃惊。
吃惊之余,又觉后悔,虽说听不见小金铃的声音,可还是羞耻得很。
浪涛声很大,一下接着一下拍打着船,激起浪花。
耳畔之余除去浪涛声外就是呼吸声,也分不清是谁的,画册上人叠加一起的姿势让楚染明白过来。这时后悔没有多看几页,陆莳当是看过不少,不然怎么会知道的。
她糊里糊涂,开始拒绝,陆莳似是一阵漩涡,哪怕她再是不愿,也会不知不觉地被吸了进去,无法自拔。
难受之余又觉得畅快,那些羞涩暂时性随着浪潮退去,留下的只有**巫山。
舱内暖意融融,风也灌不进来了,被子紧紧盖在两人身上,外面有人在说话,是婢女走动,道是江面风大,多加件衣裳。
楚染模糊去听,冷不防眼前换为陆莳温柔的样子,她大有上了贼船的感觉。陆莳就是盗匪,骗她上贼船,不让她下去,真是可恼。
半醒半睡之间,意识迷糊,身上一片黏腻,也觉得一阵热,她嘟囔几句要沐浴。
后来,身子酸得厉害,就不知怎么样了。
****
江面上往来的船如同星辰,点缀着漆黑的夜色。
李初求见陆相问及明日停靠之事,新平公主晕船,是否多留半日,都需陆相拿主意。
陆莳从舱内走出来,神色温和,吩咐婢女晚膳熬些清粥来,放在炉上小火温着,另外配些清淡的菜,莫要油腻。
婢女退下后,李初才敢问话:“陆相,停靠一事是否要惊动当地县官,另外新平公主可要下岸休息?”
他是被陛下拨过来的,只要回京,必会升迁。若事情办得好,升迁得更高,待陆相也更加尽忠。
“去告知一声,停岸两日,安排大夫去驿馆。”陆莳吩咐道。沿途的事必然会惊动各地,也不比藏着,大大方方的。
李初退下后,她又转回舱内。
楚染被外间的声音给吵醒了,翻个身子,想继续去睡,想到白日里的事就清醒了,她爬起来,迷糊了会,看着走进来的陆莳:“你去哪里了?”
见她又在,躺下又想睡。
陆莳不让她睡了,扶着起来,一面安抚道:“晚上喝些清粥,可要沐浴?”
楚染面色比前几日好多了,唇角带着嫣红,莹润的肌肤在灯火下泛着光泽,她看着陆莳,见她又是一副正经色,“你少来这么正经。”
陆莳淡笑,寻着衣裳给她穿。
丞相要亲自动手,楚染也不拒绝,会脱她衣服,也该会穿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