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染心不在焉,随口道:“管她做甚,霍家的人去哪里了?我们去瞧瞧。”
连城干着急,“你管他们做甚。”他不好意思说人家去了温泉馆。吴江王送来几个怪物,也不能说是怪物,穿着鱼皮的女子,在水中作舞。
接着,旁人就开始模仿,温泉馆中也养了这么些女子,博人眼球。
连城进去后就傻眼了,瞄了一眼就跑了出来,也不去管那些霍家、周家的人,先跑为上。再听楚染要去,他拉着她道:“那里不大好玩,殿下回去找陆相,再不主动些,她就是别人的了。”
楚染朝那里看了一眼,将摘下的面具塞给连城,“无妨。”
“无妨?”连城干站在原地不动,殿下心真大,他忙道:“殿下,你都不知晓陆相有多炙手可热,我来郢都城内,听到的都是陆相不可多得之类的话。”
楚染脚步一顿,眯着眼睛:“我怎地没听过。”
连城不大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拿着面具就套在自己脸上,如何都不肯带去。楚染推了他几下,生气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
他着实无奈,道:“殿下可知城内温泉馆?”
“汤泉?”楚染当真是不知道,她听到温泉二字,就只当是男人去泡汤泉之地,转而一想,那和澡堂子就无甚区别了。
想到哪里不对,就问连城:“那里不干净?”
连城重重一点头:“不仅不干净,还有很多伺候人的女子。”
“早说,我去瞧瞧,青楼都曾去过,怕这作甚。”楚染不以为意,她曾因事去过青楼一遭,那里虽说是倚红偎翠之地,可进去只要干净些,也不会出事。
连城陡然觉得新平殿下与旁人不同,只是不敢带她过去,“我是不敢过去,殿下要去一人去,那人到底是谁?”
他指着灵祎,距离隔得远,也分不清是谁,兼之他从未见过灵祎,不认识也是常事。
楚染不好过去,便道:“灵祎公主。”
连城咋舌,不敢再喊着让楚染过去,毕竟是偷偷溜出宫的。他只拽着楚染不让她走,絮絮说着来京途中的事。
陆莳摆脱灵祎后,依着连城给的线索,到了楚染面前,见面具在连城手中就知不对。现在人多,不好说话,只得问起霍家人的去处。
连城支支吾吾地说着温泉馆几字。陆莳可不是孤陋寡闻之人,当年吴江王将人送来时,楚帝还觉得有趣,接连宠着几月,后面就忘记了。
他虽忘记了,陆莳却记得清楚,面上不作计较,与楚染道:“回府?”
楚染惦记着温泉馆,想开口去问问可能去,只是没开口就被连城抢了先:“回相府,我送殿下回去。”
他一急着开口,脸色就通红,陆莳心中更知不对。
回府后,时辰还早,楚染算计着宫门落锁的时间,道是要回云梦泽,离开一日就罢了,一日一夜总归是不妥。
她说的都是常理,陆莳也拒绝不得,让人去准备马车,亲自送她进宫。
两人态度平静,让连城跟在里面团团转,不知到底哪里不对。他脑子转不过来的时候,楚染已踏上马车,心里将灵祎骂了一通,转而就跑去温泉馆了。
今日外面热闹,坐进马车都能听到热闹的声音,楚染靠着窗坐下,不去理会陆莳。
她自己生着闷气,脑海里想的却是霍家人的打算,霍启留在郢都城,霍家的人都跟着留下,说是给霍茯办嫁妆。
吴江约定是时间是十月初,那时天气好,不热不凉,恰好。算算也只有八十几天的时间,也不算是仓促,毕竟礼部也会准备嫁妆。
想不通就去掀开车帘,刚伸手就被陆莳按住了。
陆莳的手还是很冷,夏日里碰着很舒服,楚染摸到后就感到沁人的凉意,她苦恼,想去甩开。陆莳人不动,指腹在她手腕处细细摩挲,无声的安慰。
她的肌肤是冷的,连带着看人的目光都是冷的,楚染甩不开她,就不作声,车还未入宫门,车内的气氛就缓和不少。
楚染不说,陆莳也不去问,都是一片静默,待过了片刻后,陆莳忽而起身,坐在她那侧。
眼前多了阴影,楚染心中一慌,就推开了她,道:“你该下车了。”
她气鼓鼓,就像十五一般,恨不得挠人两下。陆莳记得她从前张牙舞爪的模样,回来后收起了乖张的性子,也不知是不是想通了。
楚染生气,她却笑了笑,自己也不知哪里好笑,她忽而倾靠过去,阖眸而动,唇角贴上温软。
她鼓足勇气,前世里不敢越雷池一步,看到不再贞静的楚染,心中多了一抹怅惘。楚染变得有情有欲,知晓生气,知晓吃醋,知晓给她甩脸色。
陆莳的主动,让楚染一惊,唇角上柔软的触感。
车内逼仄,这般一贴近,更让人觉得心慌,舌尖碰着舌尖,心口处的憋闷散去了很多。楚染从来不是矫情的人,亲了就亲了,也不会将人粗鲁地推开。
陆莳很温柔,带着清冷香气,与她碰在一起,总感觉不同,她嗅着那股香气,感觉自己与她又贴近了几分。
心口被挠了两下,她还是郁郁不得欢。
陆莳亲过也不松开她,觉得楚染哪里变了,就如同方才,竟没有推开她,乖得很,多半心口不一。
她抵着楚染的额头,指尖摸到她的手腕,语气压得极轻:“还要回云梦泽吗?”
楚染被她抵着,哪怕再是心口不一,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来,顿了半晌还是没说话,马车却在停了下来。
陆莳不勉强她,伸手给她理好衣袍,道:“霍家的事,明日再与你说。”
说完就下车了,自己坐了后面的车回府。
回云梦泽后,楚染将灯和面具给新阳送去,沐浴后,新阳就跑了过来,问起乞巧节的热闹事。
今晚闹得不愉快,楚染也没太多的心思去看,粗粗说了几句,就打发新阳离开。
入睡时,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鼻尖似乎还涌着独属于陆莳的香气,她翻着身子,看着外面的光色,她活得与梦里不同,结局必然也会不同的。
太子也不会死,待他登基有了子嗣,她就回封地,陆相倘若放得下这些,就一道过去。封地里无人看着她,与陆相也恣意些。
想着这些杂乱无章的事,到三更天才迷糊地睡着,一觉醒来都是午时了。
睡得身上都疼,起榻梳头床衣裳,方准备用午膳,就见新阳欢喜地跑来,手中捧着两枝茶花,她看了一眼桌上的膳食,不大合胃口,就不让拿碗筷。
坐下来,喝了一碗甜汤,低声道:“阿姐,可知城内出事了。”
楚染心中咯噔一下,问道:“何事?”
“昨日霍家大姑娘走丢了,禁军去找,将郢都城翻了个底朝天,翻到温泉馆的时候,看到水下好多穿着鱼皮的姑娘,让人直接捞了上来,挨个去搜,没想到,霍家大公子不肯,直接就打了起来,结果温泉馆里翻出了周老太爷家的大公子,卫国公家的世子,被禁军丢到衙门里去了,人还没出来呢。”
新阳笑得眉开眼笑,趴在桌上捂着肚子,楚染喝着鱼汤,道:“霍大姑娘找到了吗?”
“听说的走迷了路,阿姐,你说妹妹丢了,哥哥怎地还有心思玩,真打脸。人在衙门里关着,陆相不说话,都不敢放人。”
楚染给她盛了碗鲜鱼汤,觉得昨夜的事像是连城干的,绑了人家妹妹,去打哥哥,蛮横。
新阳喝口汤润润嗓子,继续道:“卫国公气得扬言换世子,闹得一夜,也不知怎么样了。”
“你怎地知晓得这么清楚?”楚染觉得奇怪,昨夜发生的事,云梦泽内消息闭塞,她竟知晓得这么清楚。
新阳眼睛一眯,极为快活,悄悄道:“你忘了,明妃的兄长也被关着,周大夫人来宫里求明妃,让陆相先放人。”
“明妃与陆相并不相识,如何让她放人?”
新阳又道:“阿姐在云梦泽里,明妃与你说一声,你再去让陆相放人,举手之劳。”
“原来你是求我放人来着,我给陆相写信试试。”楚染道,这并非是大事,两人说好之后,灵祎就来了,新阳吐吐舌头,转身就要走。
灵祎叫住了她,从婢女手里接过一盒子,递给她:“珠子好看,给姐姐玩。”
不用楚染去看,就知里面是南珠。她抬头去看新阳,朝她点头,新阳快快活活地将南珠收下了,反正她脸皮厚,不介意这些讽刺的话。
新阳走了,灵祎才将给楚染的珠子拿出来,与新阳不同的是,里面放了四颗,都是很大的,这是祸水东移。
楚染也收下了,这么好的动西去卖了,也值不少钱。吴江出南珠,好的都拿来做贡品,次要的才卖出去。
灵祎自己得了,容易被人说,如今宫内人都分了几颗,也无人会在意。待陛下回来,都忘了这件事,倘若问起,便说是买的,陛下犯不着为这些小事去查。
送了南珠后也说起昨夜的事,她与霍茯本是同行,不想遇到陆相,就把她忘了,待回过神来,人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