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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开,丞相是朕的! (远无期)


  同时她又觉得,原来一个人生气了也并不是只能沉着脸,像姐姐这般微笑着的样子也同样令人心惊。
  有一瞬间,初玉尘觉得自己的世界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张松听不得柳斐然继续说下去,一张老脸此时又是羞恼又是愤怒,“皇太女天资过人,是本官愚钝,教不起皇太女罢了。”
  “此更是柳某不解之事,张大人乃少有的大儒,如果张大人愚钝,又把柳某等人置于何地?与其说张大人愚钝教不起殿下,倒不如说,张大人您是不愿意去教殿下?”
  柳斐然说到此处之时眼神瞬间变得犀利了起来,那双深色眸子好似藏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深邃。她看着张松,语气并不逼人,但是气势却压着张松似支撑不住了。
  “如若是殿下做错了什么,张大人为人师表,应该去指出去让殿下改过。而且就算殿下顽劣,张大人乃是少师,是殿下的先生,教不严,师之惰,张大人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再说,殿下不曾做过什么,张大人却屡屡说殿下顽劣不堪。然则张大人怎么就忘了,殿下是君,而张大人是臣,君臣之别,张大人不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吗?”
  柳斐然一改往常的温和儒雅,根本容不得张松的反驳。她朝着皇宫的方向拱手,“皇上乃信任张大人,故而才把殿下交于张大人教导成才,然则张大人此番作为,如何又对得起皇上的一番苦心?”
  “张大人对殿下这么大意见,是对殿下的行为有意见,还是对殿下身为东宫之主有意见?殿下的东宫之位,乃皇上所定,也就是说,张大人对皇上有意见了?”
  “你莫要血口喷人!”张松肝胆一震,任何事情牵扯到了皇上都不会是小事情,更何况是在储君的事情上面。
  “是柳某血口喷人,还是确有其事,张大人比谁都清楚。”柳斐然半步不退地说出这句话来,厅堂里顿时只剩下张松的喘息声,明显是被压得粗重了呼吸。
  “好好好,后生可畏,真是后生可畏。”张松此时根本也拉不下脸来了,就算是他意识到了错误也不可能会承认,因为柳斐然根本就没给他留半点面子。
  其实,柳斐然并不想走到这一步,不过因为皇上和秦丞相之事让她有了非常严重的紧迫感,以至于并不希望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面。张松既然对初玉尘的事情不上心,那便自己下重药,如果下了重药还是不成,那么也趁早换一人教导她,不宜再拖。
  更重要的是,她要做了黑脸,才好让初玉尘做白脸。
  场面变得僵硬无比,初玉尘为柳斐然的话暗自高兴,只觉得不愧是自己喜欢的姐姐,只可惜她身份不对,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而就在初玉尘心中暗喜之时,却突然觉得自己的后背被戳了一下。初玉尘神色一动,站在自己身侧的不只有柳斐然么?
  初玉尘年纪虽小,但也是个冰雪聪明之人,虽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姐姐要做出如此举动,但她联想了一下此时的气氛,便也乖巧地开口道:“少师别生气,少傅也只是因为一时心急,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柳斐然心中欣慰,幸好初玉尘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然刚刚营造的得理不饶人的形象就废掉了。
  张松依旧是怒气冲冲的模样,初玉尘小脸儿满是愧疚和不安,手里拿着砚台,道:“这……其实都是学生不好,若不是学生愚钝惹得少师生气,少师也不会生病。少傅,您也别生气了,学生知道你们都是为了学生好,学生以后一定认真学习。”
  初玉尘说让少傅别生气了的时候,抬起头来看向柳斐然。柳斐然垂着眼睑看向初玉尘,眸子里闪过些许的笑意和赞赏,让初玉尘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自己做对了。
  初玉尘心里更是高兴,高兴之余又有点委屈。这高兴的自然是和自家姐姐默契十足了,委屈的便是她觉得姐姐说得很有道理,可是她还是要向少师赔礼道歉。
  张松听了初玉尘的话之后,心里的火再大,也不禁消除了一些,哼了一声,也不像之前那么满腔怒气了。
  见初玉尘聪明地和自己配合了这一出,柳斐然满怀欣慰,行礼赔罪,道:“张大人,你我同为东宫属官,殿下的成长与我二人息息相关,你我更应同心协力把殿下培养成才。这璟国的未来,全都在殿下身上,难道张大人希望这璟国的未来,断在我等手中吗?”
  “皇上对我等托付重任,我等必应竭尽全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又岂能像张大人之前此番潦草行事?殿下年纪尚小,可正是因为如此,才需要张大人多费心思啊。柳某年纪尚轻,这少傅一位柳某也坐得不安,总归难堪大任。故而殿下还是需要张大人扶持,有劳张大人费心啊。”
  前面话说得那么重,而后服软说出来的好话,总归要顺耳不少。张松不知这两人暗地里形成了默契,只道终于说了人话,脸色也就没有那么难看了。
  “柳大人说的事情,本官岂能不知?”张松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过错,只是抚须轻哼道。
  “是柳某唐突了,还望张大人恕罪。”柳斐然自然不会介意张松的话,顺从地赔罪。
  初玉尘不喜欢柳斐然明明没错却向别人赔罪,故而开口说道:“学生愚昧,很多事情不懂,只知道两位都是学生的先生,都是学生所尊敬的人。”
  “今日来也是因为听闻少师病了,故而登门拜访。这是启元年间的端砚,是学生的小小心意,还望少师收下。”
  这一块端砚成色极好,砚心湛蓝墨绿,可见便是细腻光滑。张松见着如何能不喜欢?不过是碍于面子不敢有所行动罢了。
  此时见初玉尘双手把砚台奉上,张松忍不住偷看了两眼,却碍于面子,不肯伸手。柳斐然如何看不出来?便开口道:“这是殿下的一番心意,张大人还是收下吧。”
  张松轻咳一声,接过了初玉尘的砚台,道:“皇太女有心了。”
  初玉尘见他接过,小脸上露出了笑意,“应该的。少师身体不适,学生不便打扰,先行告退了。”
  张松缓和了脸色,把两人送出了门口。而两人上了马车之后,一直紧绷着的柳斐然顿时笑了起来,手指朝着初玉尘虚点几下,摇头笑道:“你呀……果真是聪慧过人。”
  可不是么,虽自己有所提醒,可是她能在这个年纪,领会到自己的意思,果真是聪慧。
  初玉尘一听,小脸顿时笑得如同春日之花,“谢姐姐夸赞。”


第20章
  柳斐然含笑摸了摸初玉尘的头,心中又是骄傲又是略微复杂。初玉尘这么聪明自然是好事,可是见她年纪小小却经受这些,又有些心疼。
  初玉尘没有想那么多,倒是有些担忧地问道:“姐姐,你说少师会不会记恨你呢?”
  “无妨,他本来对我也不太有感。”柳斐然并不在意地摆摆手,“殿下可知张大人为何连任了三任少师之职却没有实权么?”
  柳斐然有心教初玉尘分析朝中臣子,故而直接拿了张松说事。她见初玉尘摇头,便说道:“张大人为人墨守成规,不懂变通,颇为固执,在官场上容易得罪人,且世间之事多为千奇百怪,如若像他这般照本宣科,恐怕难以达到成效,这便是他为何至今还只是少师的缘故,因为他的性格并不适合为官。”
  初玉尘想到平日里张松的行为举止,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旋即又好奇地歪着头道:“可是,既然少师并不适合为官,又为什么会当官呢?”
  “原因有二,其一,少师一位虽品级高但无实权,就拿我自己为例,少傅和大司农丞。少傅与少师同阶,都为东宫属官,但除此之外我还有实权的官职,便为大司农丞。前者是身份的象征,后者是权利的象征。”
  “其二,张大人虽有这些问题,但他博览群书,知识渊博,桃李满天下。他为官,也是一种稳定人心的方式,不会寒了读书人的心。朝廷也能给人一种任贤为用的信任感,为补朝中的新鲜血液。”
  “朝廷和读书人的关系在哪里啊?”初玉尘不解地问。
  柳斐然笑道:“读书之人最可怕的不外乎是那一支笔,若是引起了读书之人的愤怒,怕是武力也无法压制得住。而朝廷,最怕的就是动荡,一旦出现了这种问题,就会朝纲不稳,很多事情都难以展开。”
  初玉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那么朝廷的新官任职,父皇好像说过,是通过各地官员选举,通过了考核就行,那么和天下读书之人有什么关系?”
  “这……”柳斐然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有饱读诗书,有才华能力之人,才能被各地官员看上从而被选举为官啊。”
  话虽如此,但显然这个答案柳斐然也是不甚满意,又忍不住辩解般地说道:“前朝对于官员的选拨,是在各家子弟中选,知根知底,不怕有错。”
  “为什么会有错?怎么保证各家子弟就一定有能力为官呢?”初玉尘侧着脸问道。
  “故而才会有考核一说,如果考核不过,那自然也是要被反对,不得入朝为官。”柳斐然说到此处之时,已经惊人地发现,初玉尘话语中似乎透露了一些惊世骇俗的想法,让她心神不禁一荡,“而到了康安帝期间,贵族之间的推荐变成了可从乡县之间推荐,途径大为增广,很好地保证了贤才的发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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