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自流不知道秦玄珂是否知道自己喜欢她,他也没有表露出自己的喜欢,从而影响到她的决定。他只是宛若一个朋友那般,用着最随意的话语,说道:“成不成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舒服最为重要。”
秦玄珂笑得真切,眼睛里似乎有光。这是被认同的快感,是愉悦的体现。
江自流眉眼变得更为温柔了下来。
见到她过得好,那就够了。
只是,这一种想法到达了初玉尘耳中之时,初玉尘表露出来的是困惑。
得知两人见面了的初玉尘饶有兴趣地召见了江自流,对于这个臣子她还是蛮在意的,虽然更多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毕竟她现在也想要追求柳斐然,却苦于难以下手,这里也有一个漫漫追妻路多年的江自流,她自然就想了解了。
“你是说,秦先生高兴就好?”初玉尘苏媚的声音在宣宁殿响起,却是带着一丝疑惑。
江自流就算是在初玉尘跟前,也是个随性的,要不是宣宁殿没凳子坐,他估计就大喇喇地坐下来了。饶是如此,他也是站没站姿,和平日里的柳斐然成了鲜明对比。
但初玉尘也是坐没坐姿,往后边一靠,手撑着脸颊,露出半截玉藕一般的手臂。这一对君臣一看,就觉得是不愧是君臣,都一个样。
江自流点头,“嗯,她想要到处走走,想要和苗姑娘一起走,既然如此,她高兴就好了。”
初玉尘长眉微微一蹙,“这次从封州回来,你断然要在祁城为官,不会再外派。秦先生若是再和苗姐姐出行,恐怕又是一年半载不会回来,你真的愿意?”
江自流漫不经心地抚了抚自己的袖子,唇角的笑意似是无所谓,“陛下,臣不可能绑着她不是吗?再者她本身就对臣无感,何必强求?”
初玉尘却不明白江自流为何是这么一副无所谓的心态,若是柳斐然要离开自己,她断然是接受不了的,她连让柳斐然搬出宫去都不愿意,“你有对秦先生表明心意吗?又怎知秦先生不愿意?”
江自流听了这话之后却突然傲然抬起头来了,薄唇翘起,又是春意盈盈又是笑意漫漫,“陛下,她看着微臣的目光是毫无波动的,不像柳大人看着陛下您的目光。”
突兀地提起了柳斐然,初玉尘一直漠然的神色也有了一点波动。她并不介意别人知晓自己对柳斐然的心态,更知江自流不会泄露,故而她并不吃惊,只是问道:“姐姐看朕怎么的?”
“柳大人眼里只有陛下,忠君爱国,似乎是印在她的身上。只是陛下,请恕微臣多嘴一句。”江自流分明带着一丝戏谑,停顿了一下,瞧初玉尘听得认真,才缓缓开口,“柳大人是眼里只有陛下,可她的目光绝无半分儿女私情,陛下可做好了心理准备?”
到底是情场老手,江自流看得比初玉尘要深远一些,“忠君爱国四个字的重量,对于柳大人来说,什么都比不过,包括陛下的感情。”
初玉尘眸色变幻,目光沉沉地看着江自流。
江自流暗暗心惊,不知何时,初玉尘已经有了如此恐怖的眼神。只是这样静静看着自己,就觉得莫大的压力倾瀑而来。
良久,初玉尘缓缓说道:“朕想要的,绝不会放手。”
江自流见自己主子坚定,心中原先的看戏心态也逐渐地变得消散,变得严肃了起来,只是有些担忧地说道:“陛下,若是强求,恐怕会两败俱伤啊。”
初玉尘呼吸一窒,放缓之时,语气坚定地说道:“朕会让她心甘情愿的。”
江自流不知以后之事,但知道自家主子与柳斐然之间,必定是一番痛苦的挣扎。这相对于他和秦玄珂的不一样,他与秦玄珂是儿女私情,而她们则是上有国家,下有流言,不可同日而语。
“如此,那微臣便祝陛下旗开得胜了。”
江自流告退,而初玉尘则是平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在他准备踏出宣宁殿之时,突然开口,“若是因为当年张歆一事,你大可不必如此。不管如何,当年之事已经过去了,要向前看。”
江自流脚步一顿,在初玉尘看不到的方向,他眼眸里闪过沉重的痛楚,然后眨眼间消失不见,他回首,看向初玉尘,眉梢眼底都是满不在乎,“陛下可低估微臣了,微臣早就不在乎了。”
初玉尘深深看了江自流一眼,没有追究他说的假话,只挥手让他退下。
江自流挺直身躯,走得潇洒自在,一如当年他从监狱里走出来那般。
第139章
但江自流的话还是给了初玉尘一定的提醒,只是这并不能算是愉快的事情。初玉尘靠在御座上,媚眼盯着一个地方看得出神。
柳斐然到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初玉尘。很少见她这般想事情的模样,她素来都是极有主见的不是么?柳斐然不禁放柔了声音,问道:“陛下,您在想什么?”
初玉尘回神,目光落在了柳斐然身上。用着一种柳斐然从来没有见识过的目光打量着她,那是一种平等的、不带孺慕之情的打量。
这些年来,柳斐然也褪去了最后一丝青涩,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了起来。微微一笑便能给人心安的感觉,她总是淡然处之,云淡风轻的模样,做事缜密而又妥帖,就好像没有什么能够难倒她。
她的心里,绝对是有自己的。可是,这个情感,却好像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初玉尘想要的,是她喜欢自己。平等的、交心的,喜欢的是初玉尘这个人,而不是她所代表的这个皇帝。
柳斐然被看得有些异样,问道:“陛下,怎么了?”
初玉尘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勾唇笑道:“没什么,太师不必介意。”
她总会让柳斐然喜欢上的,无论什么手段都好。
柳斐然虽然疑惑,可也没有追究,又说道:“近日祁城流传了一个说法,说苟大人并非轩郡马的亲生儿子,而是郡主与其他男子所生的,陛下可有耳闻?”
初玉尘又重新靠在了御座上,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传出去了?不错。”
柳斐然一怔,问道:“是陛下指使的?”
初玉尘颔首,“是朕让人传出去的。”
“为何?”
“苟大人太闲了,总要给他找点事做。”初玉尘轻轻一笑,“再者朕该要行冠礼了,太师您也在为朕准备执政的事情,现在苟大人若是出点什么事情,太师您也少一些阻力。”
柳斐然明白过来了,初玉尘之所以走出这一步,还是为了干扰到苟宿,最好是苟宿因为怒意而不小心犯了一点事,那就最好不过了。
虽然这样的行为似乎并不是很光彩,但身为帝皇,初玉尘这样的手段并没有什么问题。柳斐然为这样的初玉尘而感到高兴,说道:“既然如此,那微臣提出执政的事情可以稍微往后押一下,先等着看苟大人这边情况如何才行。”
初玉尘说道:“苟大人好对付,现在难对付的叔青司。而今货币推行一事让他声望鼎盛,朝中不少大臣都以他看齐,他若是借口拖延,恐怕就是个问题了。”
柳斐然也知这个情况,微微皱眉,“陛下执政乃是理所应当之事,就算他有心拖延,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陛下请放心,微臣定会留意他的。”
两人说起朝堂中的事情,朝堂的事情讲完了,就说到了大臣们的私人问题。柳斐然说道:“昨天叔大人儿子婚事订了,对方为大司马的女儿。”
初玉尘眉头一皱,“朕竟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
柳斐然说道:“微臣也是才刚得知,叔大人对于此事隐瞒得极好,一直没有透露过风声。”说完这一些,柳斐然又有点好笑地说道:“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微臣没有在内室的朋友。”
像柳斐然的母亲,不爱交际,故而很少和官眷来往,消息就不灵通。而她自己没有内室的朋友,更是消息传不到这跟前来。
柳斐然正色道:“陛下,我们不妨在内眷安排一些人手,就不会有今日这般情况了。”
还是根基太薄,且初玉尘也没有想到这一方面。为官者不仅仅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一个家族的事情。从他妻女走向就能看出很多东西来,但是她们在这一方面略有欠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初玉尘手指敲打在案桌上,然后说道:“太师,您与秦丞相算是师生关系,而卫尉贾大人也是当年秦丞相一手提携上来的,算起来,您和他还是师兄妹的关系。”
柳斐然一怔,便明白过来了,陛下是想要自己从贾大人那儿入手,若是贾大人和自己是一条心,那么他的内人自然也会跟着一起,从而也能松缓这方面的压力了。
柳斐然点头应允,“微臣明白。”
初玉尘从上边走下来,“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暂且先不说吧,时间不早了,太师,咱们去用膳吧。”
走到柳斐然跟前,初玉尘很是自然伸出了手搂住了她的腰,往门口的方向带。
柳斐然没有想到初玉尘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瞬间身体就是一僵。虽然穿着官服,可到底还是能感知到对方的手,更何况是放在腰上这种敏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