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屈折
叶千凉不知是中了什么毒,能找到的所有名医来看过都束手无策。那马上就要失去的感觉令将猎发疯。
“告诉本王你对千凉下了什么毒,免得受皮肉之苦。”
凌戈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做。”
“好啊”,将猎阴冷地笑道,“先五十大板。”
每一板下去,凌戈都感觉身体快碎成了两段。渐渐地皮开肉绽,血也流在地上汇聚成一摊。凌戈咬着牙一声□□未出,气息已变得微弱不可闻。将猎皱了皱眉,走上前付下身去检查他的鼻息,却听见凌戈口中虚弱的喃喃声,“...四十八,四十九,五十。”板子停了,凌戈的声音也停了,将猎还以为他晕过去了,正要叫人泼醒他,却听见一声道歉,“对不起。”
“不用道歉,告诉我解药在哪,本王就不再怪罪你。”
“对不起”,凌戈睁不开眼睛,“我不知道。”
“你!”将猎怒不可遏,“继续用刑!”
各种刑具都快用了个遍,凌戈始终只有两句话,我什么都没做,我不知道。
将猎气急了,阴狠地说道,“那我就拿你的血做解药!直到用光为止!”
叶千凉的身体每况愈下,将猎守在床边,不眠不休。他温柔地抚摸着千凉的头,怕自己一闭眼睛的功夫,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王爷,您要的血...”一名侍卫端着一碗鲜血奉到将猎面前。
将猎冷声,“拿去喂狗!”喝他的血有什么用,将猎当时只是焦急愤怒。
凌戈在刑房里奄奄一息,原来太过疼痛的时候,想晕过去是不可能的。
“真的不是你做的?”
凌戈抬了抬沉重的眼皮,“不是。”
“让本王剐了你的肉,看你还嘴不嘴硬!”
将猎拿起匕首,顺着凌戈的手臂切去。每一刀像削竹子般削开皮肉却不切断,浑身的伤口层层叠叠像是鳞片一样,既是令人生不如死的刑罚,又是一种残忍血腥的美感。凌戈迷迷糊糊地想,将猎不是这么残忍的人,是爱情让一个人发疯。
用刑了有些时候,凌戈已经体无完肤了,但他依然坚决地否认。将猎把刀扔在一边,颓然地坐在地上。他用双手捂住脸,声音都在颤抖,“不是你,还能是谁?”好像是在质问凌戈,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他除了审讯凌戈,一点其他的办法都没有。所以只能这样一遍又一遍的虐待,一遍又一遍的发泄。这已经无关他该不该相信凌戈能不能找出解药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这些。尽管这些毫无用处。
将猎死死地盯着凌戈的眼睛,仿佛这样就能看出究竟。
这好像是将猎第一次好好地看自己,没想到却是在这种情况,再怎么盯着我我也没有办法帮你啊,凌戈无奈地笑笑,“好了,王爷不是想要解药么,我的心就是解药。”
将猎一愣,眼里透露出怀疑。
“是真是假,您拿出来试试不就知道...”
话未等说完,将猎就迅速地抽出刀利落地□□凌戈的胸口,毫不犹豫,刀刃慢慢内压切断了肋骨切向心脏。凌戈低头看着那把闪着寒光的刀,上面映着将猎冷俊的脸。
啧啧,对我还真是无情。凌戈闭上眼睛,感受着生命的最后时刻将猎留在他心口的温度,那是刀的冰凉。
就在即将碰触到心脏的那一刻,一个侍卫狂奔着冲了进来,“王爷!”
将猎立刻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终于反应过来,就在刚刚,在无证无据真相不明的情况下,而且还是凌戈明显在求死的情况下,他差点杀了凌戈。将猎拔出刀,眼里除了怨恨仇视,还有脆弱和狼狈,他低声仿佛在哭泣,“不是你做的,又会是谁呢。”
凌戈感觉再这么下去,将猎真的会疯。他需要一个出口,他感觉自己为千凉什么都做不了,焦急,惶恐,无助,怨恨着别人,更痛恨自己的没用。凌戈深刻地明白这种感觉。也许下一刻,将猎就要崩溃了。
“王爷。”侍卫又催促了一句。
将猎恢复了往常神色,匆匆地跟着侍卫离开了。
原来是千凉醒了。将猎几乎不争气到喜极而泣。叶千凉脸色苍白,轻声安慰着将猎,“我没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将猎温柔地替他盖好被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告诉我么?”
“是上次武林大会的时候遭人暗算,中了怪毒又受了伤,这段时日一直没好,我也没有同你说过。”叶千凉纯净地笑道,“不是致命的毒,估计再等些日子就会痊愈了。”
将猎心一紧,“这么说,不是凌戈做的”
“凌戈是戴面具的那位公子么?”
“嗯。”
“说起来我还要向他道歉。那日路过燕前轩时我正好看见他,觉得和一个恶人长得很像,于是一时冲动就伤了他,还因为动了内力使得自己旧伤复发。现在想想肯定是我弄错了,那个恶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府里成为王爷的人,而且还不会武功。”叶千凉自责地苦着脸,“怎么办,我伤了他,他会原谅我么”
“他会原谅你的。”将猎脸色复杂,他不会原谅的,是我。
凌戈好像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有的鲜血还在流,有的已经凝固。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停在自己面前,凌戈费力的睁开眼睛,轻声唤了一句,“王爷。”
将猎不知说什么好,任何道歉都显得太苍白无力,只能一脸痛苦,手足无措。
凌戈望着他脆弱无助的样子,心疼地快喘不上气。一直以来我到底在坚持什么呢?是我的清白重要还是将猎重要。被误会又怎样,被怨恨又怎样,管他什么对错什么是非,说是我做的我承认就好了,他希望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好了,只愿他能因此心里的自责少一点,痛苦少一点。
想到这,凌戈瞪着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哭着认错,“王爷,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这么做了...对不起,您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将猎听此,震惊不已。如果是之前他肯定会相信,但是现在很明显,他知道凌戈在撒谎。凌戈为什么要这么说。
凌戈看着将猎似乎不是太相信,想了想又接着哭道,“我...我喜欢王爷...因此我嫉妒叶公子,就一时冲动伤害了他。对不起。你要为叶公子报仇就杀了我吧,把我碎尸万段拿去喂狗都行,要是还不解气就折磨我一辈子,您怎么对我都是我罪有应得,只要您别再因为我这种人而生气了。”说着说着凌戈眼泪竟然止不住了,话也不再半真半假,开始每一句都是真情流露,凌戈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有这么眼泪能留,有这么多话要说。他语气温软真诚,哭得说话都开始断断续续,“王爷,我求您了...原谅我好不好。虽然我知道我没有得到原谅的资格,但是我还是想求求您,这样才算我知了错,尽了力。叶公子...我没有办法救他,我也很急,但是我真的没有解药,要是有的话我一定早就拿出来了!我...我相信叶公子吉人天相,会好起来的。他要是万一真有事的话...我发誓,我不只今生不得好死,我以后的生生世世都将轮为牛马猪狗来补偿您!”
明明曾经下定决心不会再求他第二次,可是今天还是狼狈地哭求了。原来喜欢一个人以后,就会为他把自己的誓言和原则一次次的打破。
凌戈一脸自责,慌乱无措,眼神像受伤的小动物般脆弱小心,看得将猎胸口一阵刺痛。他突然明白了凌戈的用意。凌戈为了给事情一个结果,给将猎一个解脱,宁愿认下莫须有的罪名承受生不如死的惩罚,宁愿放下自尊放下原则哭着求着卑微的像是靴下尘土。将猎是聪明人,他能分辨出凌戈话里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哪句是交付了性命般的真挚,哪句又是彻骨锥心的苦涩与无奈。听着听着,那浓重的悲哀竭力的伪装与清晰的绝望令将猎喘不过气。
将猎想问,何苦呢,何必呢,但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能静立在那,一言不发。
渐渐地,凌戈发现除了自己的哭泣什么也没听到,将猎根本无动于衷,连声讽刺与呵斥都没有。第二次...又没有用么。凌戈张着嘴,就那么愣在那儿,忘了眼泪还在流。太难看了,自己哭的样子一定是太难看了。没办法,我尽力了。只是自己的眼泪一点也不惹人心疼,甚至都不惹人可怜。
凌戈深埋下头,他拼命地想忍住泪水却无济于事,只能边笑边掉眼泪,心头的苦涩扩散蔓延,突然间气血上涌,凌戈陷入昏沉。
将猎发现凌戈突然一动不动了,忙把他打横抱起来,快步走向医房。
一路上,凌戈闭着眼睛虚弱无力,但性情好似变了个人似的,不断用脸轻轻蹭着将猎的胸前,一脸满足。将猎吓了一跳差点就那么把凌戈扔在地上,他稳了稳心神,在凌戈耳边沉声地警告,“别闹。”虽是警告,却不带一丝寒意,反而有了点宠溺的味道。
凌戈软着声音撒娇地呢喃,“王爷今天好温柔啊,以后都对我这么温柔好不好。”
将猎对凌戈的一反常态惊诧不已,突然不知怎么回答,想了半天才小声回答到,“那你要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