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癔病。”谢宇立刻结论。
“我的话还没说完。”齐谐打断,“接着科研者抽取了这两人,不、这两只‘僵尸’的血液,注射给一名完全不知情的受试者,不久之后,他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至此,这种血液就被正式视为一种‘病毒’,代号UV-32。”
“不可能。”谢宇斩钉截铁。
齐谐对他的反应早有所料,笑道:“我说过你未必会信。”
“那之后的‘国家级计划’又指什么。”谢宇追问。
“当然是骗他的,不然那姓卫的笨蛋又要问七问八,耽误我逃跑。”
“你为什么执意逃跑。”
“你傻吗?我的体温常年低于37度,万一被那些科研狂发现,岂不是转眼给拉去做解剖?”
虽然被骂了一句,看在齐谐的反应足够真诚,谢宇基本接受了他的解释。
见二人的谈话告一段落,小桃乖巧地走上前来:“齐先生,钱姐让我转告您,明早七点出发去机场。”
齐谐点过头:“知道了。”
“你要去外地?”谢宇问。
“出去办些事。”齐谐说。
“和怪事物有关?”
“是的。”
“丁隶说你进归心堂只是做文职,不会再参与任何案子。”谢宇了然,“你在骗他。”
齐谐笑笑算是承认。
“啊还有。”小桃又转向旁边,“钱姐还说了,如果谢先生愿意,可以一同去。”
谢宇顿了一下,微微蹙眉:“我?”
“对呀。”小桃点头。
“呵。”齐谐敲着折扇,“钱助理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有意思。”谢宇对小桃说,“无所谓她卖什么药,我先买下了,请你转告钱助理,我愿意一起去。”
“你不用考虑个几分钟?”齐谐问。
“不用。”谢宇态度坚决。
齐谐唉地叹了口气:“竖根竹竿你就爬,迟早要栽在意气用事上。”
谢宇稍微靠进沙发里,顺势跷起二郎腿,目光透过镜片看向他:“这不是意气用事,我从很久之前就想亲眼见识一下你解决案子的手段。或许我没有跟你说过,除了槲寄生计划,我对你也很感兴趣。”
☆、猴打头
清晨的上海起了雾霾。
齐谐和谢宇都是习惯早起的人,张师傅的车拐进月园,二人正好提着行李出门。到达虹桥机场,齐谐没做任何联络,轻松找到了来往人群中的钱思宁。
一身素色衣裙,简练不失妩媚,她笑靥如花地打招呼:“齐先生早。”
齐谐点过头。
钱思宁视线一转,落到谢宇身上:“你好啊,程羽大侦探?”
谢宇应:“又见面了,迪丽拉。”
齐谐四下扫了一眼:“他们人呢。”
“哎呀齐先生!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听闻洪亮声音,谢宇扭过头,见对面走来三个男人。说话的是领头那位,年逾不惑,穿深蓝色对襟褂,灰白的头发向后梳,正拱着手迎上前。中间那人和齐谐年纪相仿,又高又壮,穿一件白色斜襟褂子,下巴留了一撮胡子,慢悠悠踱着步,神情带着三分倨傲。最后是个年轻人,身形黑瘦,身着一套改良汉服,推着两只行李箱,看来是个随从。
谢宇望着三人走近,又对齐谐打量一眼,心想难怪他在归心堂讲课之外都不再穿那些“奇装异服”,否则这样一群人站在一起,根本就是一场古装扮演大会。
“鲁爷。”齐谐挂上笑容,冲领头的人拱了拱手。
“不敢当不敢当!”不惑男人连连摆手,“我虚长几岁,齐先生不嫌弃的话,喊一声鲁兄就好。”
齐谐笑着摇头:“齐某新进归心堂,不能乱了辈分,先生之名可担当不起。”
“齐老弟!”鲁爷拍拍他胳膊,指向身后,“介绍一下,白德企。”
“白哥,久仰。”齐谐作揖。
“幸会。”白徳企眼一斜,随意抬了抬手。
鲁爷又一指:“这是我助手,小马。”
“齐先生好!”小马笑出一排牙,结实地鞠了个躬。
“你好。”齐谐点过头回身介绍道,“鲁爷,这位是我的友人,谢宇。谢宇,归心堂的鲁爷。”
二人握过手。
“各位大人,咱们还是先换登机牌吧,到了候机厅再寒暄不迟。”钱思宁笑着提醒。
“对对,还是小钱想得周到。”鲁爷说着带头向里走去。
换票、过安检、登机,一路听几人闲聊,谢宇大概掌握了一些情况。鲁姓男人全名鲁仁达,跟了荀老板十几年,是归心堂的老人物,被恭称为“鲁爷”。白徳企和齐谐的工作性质相当,平时在总部授课,连带处理一些怪异事物。这次是荀老板指派鲁爷带队,去湖北解决一桩紧急案件。
飞机降落在宜昌,钱思宁联系了一辆车,高速、国道、再转省道,三个多小时后终于抵达神农架的旅游集散地,木鱼镇。
到了宾馆已是黄昏,鲁爷决定第二天凌晨进山,吃了晚饭,几人各自回屋。
“地方小,没有总统套房,委屈谢少爷跟我挤一个标准间了?”齐谐调侃。
“我的确不习惯和人同住,麻烦你在卫生间凑合一夜。”谢宇放下行李,打开空调,一本正经地说。
齐谐不再继续这个玩笑,拿了电水壶去接水:“明天我们要住在山里,露营的东西已经备好,得自己背进去。进山的一共六人,你我、鲁爷、白德企、小马,和一位当地向导。钱助理留守木鱼镇,方便和外面联系。”
“案件的情况呢。”谢宇问。
齐谐搁好水壶按下开关:“一队搞徒步的大学生进神农架拉练,其中两人半夜不见了,队里派了三人去找,也失踪了。后来有同伴接到短信,上面写着一些诡异的话,什么‘我全知道了!’‘神就在这!’‘救命!在下面!’‘我的身体不见了!’之类,吓得他们赶紧报了警。当地武警搜寻了三天两夜,没找到任何线索,恰好这家学校的校长和荀爷有些私交,便托他帮忙。荀爷倒是仗义,说这是一帮祖国的花朵、明日之栋梁,归心堂必竭力相救,大手一挥,就把事情扔到我的头上了。”
谢宇在沙发坐下:“那个白德企的能力跟你一样吗。”
“白德企么……传说他自幼师从一位‘乌有散人’,七岁通灵,九岁开眼,能斩妖除魔、差鬼使神,后来被鲁爷提携进了归心堂。”齐谐说到这不禁笑了笑,“不过这些话听听就罢了,坊间还传说我是老先生的闭门弟子呢,尽得他老人家真传,能呼风唤雨上天入地。也就你们知道,我真正是个什么样。”
电壶里的水烧沸了,开关啪地跳起。
齐谐拉开行李,取出一袋煎好的中药,又找出一只饭盒,放进去,浇上开水温热。
谢宇在背后看着他一系列动作:“其实和坊间传说差不多。”
齐谐头也不回:“恭维人的时候,记得脸上不要冷笑。”
翌日凌晨,四点半的闹钟把谢宇叫醒,齐谐已整装完毕:冲锋衣、鸭舌帽、登山手杖,看起来似模似样。下楼和鲁爷汇合,向导稍后也到了,六人登上一辆依维柯向林区深处前进。
一路上天还没怎么亮,山间安静非常,一行人基本无话,鲁爷拉开车窗抽烟,谢宇托着平板看电子书,白德企和齐谐都靠着椅背打瞌睡。
终于一阵平缓刹车,前排的梁向导回过头:“几位老板,到了。”
下了车,六人已身处群山腹地。
这里刚下过雨,空气好得让人肺里发虚,树木被潮气打得十分浓绿,山石也被沁成深灰。地上有些很浅的积水,漂着一些红黄相间的东西,谢宇低头看去,是一群淹死的毛虫,其中几只还在挣扎,却只能原地蜷动。
“我现在明白钱助理为何叫你来了。”身后的齐谐说。
谢宇回过头,面前出现了一只硕大的登山包,和一副幸灾乐祸的笑容。
“我认为和雇小工的钱比起来,我的往返机票和食宿费更贵一点。”谢宇背上装备,分量着实不轻,再一看,齐谐的负重比自己还多些。那边的白德企只有一个普通背包,鲁爷基本是个甩手掌柜,东西都在小马那里。
“如果你背不动可以分一点给我。”谢宇本来良心发现,要跟齐谐这么说,而后一想,那家伙一定会恬不知耻地说声好,然后把东西全部丢给自己,当即决定拉倒。
“几位老板?好了的话我们就上路咯!”梁向导招呼。
鲁爷看看天色,说声可以,队伍就向充满未知的原始林区挺进了。
扎紧了裤腿和袖口,六人一边走一边用手杖敲着地面,以便惊走草里的虫蛇。带头的是梁向导,他自小在山里长大,对地形十分熟悉,几乎一模一样的山包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该向哪走。由于这一趟是来搜救学生,行军速度不免加快,几乎连休息时间都没有,偶尔停下喝几口水就继续上路了。谢宇有晨跑的习惯,自信体能还算可以,背着一堆装备爬山都有些吃紧。再看身后的白徳企,也好不到哪去,至于鲁爷早是气喘连连。只有齐谐步履轻快,连走十几里山路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还跟向导有说有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