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姑娘被流景说出了心思,白皙的面上溢出一丝红晕:“公子这般聪慧,何不猜猜?”
流景端起酒杯,摇着头:“不敢猜,在下怕猜对了。”
“呵...”姑娘掩唇轻笑:“那便不猜了,公子不如将名姓告知,等来日找到公子便揭晓答案了。”
流景将酒饮下,温热间,酒气腾发:“在下流景。”
“小女子息琴。”息琴莞尔笑。
流景自然倒酒,只是斟酌着她的名字:“琴音不止,息息有声,倒是个好名。”
息琴笑道:“多谢公子欣赏。”
“哈哈...”流景开怀笑,还真是遇上了,都是腆着脸皮说话的。
流景与息琴扯得多了一些,这里边有多少真多少假流景自己都分不清,他从来都是善伪装,等辞了息琴回九重天时,人间已过除夕却还是热闹,除夕守夜,是人间习俗。
流景回了仙府,书云念叨他又往人间跑,流景装作很无奈的笑了笑,说了句管得住自己的心管不住自己的腿。
天上的金乌照升照落,流景的日子自顾自过,好不潇洒,若不是王母忽然遣了青鸟前来传信,流景早已经忘了息琴这位曾相谈甚欢的姑娘。
“仙君,王母娘娘召您前去瑶池相见。”青鸟挥着洁白如雪的翅膀,鸟嘴却说出了人话 。
流景那时正在后院里钓鱼,听见这话时,手上的鱼竿抖了抖:“舅母找我?”流景几乎是本能的就猜测没好事了。
“你先回去吧,我稍候就到。”青鸟再挥了挥翅膀,转头飞走了,等它走后,流景才慢吞吞的收了鱼竿,喊了书云收拾好,整理下姿容,才上了云头往瑶池飞去。
流景还在云头上,就看见瑶池仙境里边坐着位庄严法相,螓首蛾眉的贵妇人,流景下了云头,走进了紫气盈润的瑶池:“景儿见过舅母。”流景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
王母听了问候,放下手中端着的茶盏,透着无形压迫气息的眸子随意往流景身上一扫,才淡淡道:“景儿最近又活泼了些。”
通常王母找流景,绝对是有事,等流景一听这话的时候,他就在回想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了,可流景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又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还请舅母明言,也好让景儿被罚的明白些。”
王母啧了声道:“景儿此时不就很明白了吗?还装什么傻?”
流景这回是真冤了:“此次景儿不是装傻,而是真傻。”
王母被他一句话堵得气息不顺畅,哼了声,手一挥,一道公文出现在了流景面前,流景愣了愣,接过打开,看见里边内容的时候,脸色变了变:“这...”
王母说他:“平时在天庭里边闹腾我权当你是在给自己挑媳妇打好感情基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这回你倒是好,下个凡间还给我惹上女娲一族现任族长小女儿夫家老母亲的外甥女,你说说你如何能这么厉害呢?”
流景被王母一句话数落了个遍,腰板就算挺了也驼了:“此事的确不怪景儿。”谁能想到息琴居然会跟女娲一族有关系,而且还能查清他的身份,一纸上告天庭求王母赐婚。
“不怪你怪我了?”王母气道。
“......”
王母叹口气,一副百般无奈的样子:“景儿,我瞧着这息琴不错,身世相貌都可以,不如你就娶了吧。”
流景连忙行礼:“舅母莫要寻景儿开心。”
“若是不想做正妃,侧妃也行。”王母提议道。
流景顿时焉了:“舅母...。”即刻端着一副知错态度:“让舅母这般为景儿费心,景儿知道错了也知道如何做,景儿回府上好好待着还不行吗?”
王母眉头蹙起,样子语气皆是惋惜:“多好的姑娘啊,可惜了,不过景儿若是不愿意,也不能强迫不是?人间都说强扭的瓜不甜,既然景儿这般深明大义,仙府就别回去了,去天牢待段时日吧。”
流景如获大赦,欣然欢喜:“景儿多谢舅母。”
说罢流景不用天兵领,自己就去了天牢,转过曲曲折折的玉石廊后,流景的身影出现在了由穿着银色铠甲的天将守卫的天牢。
天庭之景,便是天牢也云烟萦绕,紫气沛然,根基扎在浮空云盾的天牢,从别处望,可看见那金灿灿,明晃晃的锁基金链,它如桶粗,可承巨重。
天将见了流景,行礼后转身就为他开了牢门:“仙君又来了。”见天将这反应,想来流景进天牢是常事了。
流景掏出那廉价的扇子,笑了笑,脸色不变的走了进去:“是啊,又来叨扰仙友了。”
天将关门:“仙君在里边好好玩,有事喊一声便行。”
玩?流景四处望了望,这宽敞的不像话的天牢除了泛着白光的玉石还有什么?流景无奈笑了笑,走进了天牢最下边那层最后一间牢房,那是流景长待之地,流景很小的时候就进过天牢,那时天牢还不及现在清净,关着妖魔,关着堕落的神仙,后来,有的上了诛仙台,有的上了斩妖台,一番血光之后,天牢就安静了。
牢房也是简单,除了一张光滑的玉床,别无他物,流景在上边躺了会,觉得实在是硌的慌,便捏了法诀,弄了张云床出来,这才睡得舒服些。
流景在里边待了好久,具体多久他又不知道,因为看不见外边的天色变化,牢房封闭,可能是孤身一人的问题,这回牢房里的日子,枯燥无味的很。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景钰赖在云床上,百无聊赖的玩着仙法,手指转动,白光或成线或成圈。
“你愁什么?我看你好得很。”忽然一道熟悉声音响起,流景欢喜望去,正是他的两个好友,景池与白宇。
流景当即收了手在云床上坐直了身子,欣喜道:“关键时候还是你们两个靠谱。”流景目光向下望去,见白宇手上提着锦盒,镶金鎏边的盒子,精美花纹,却是琼花瑞草,神兽灵鸟:“可是带酒了?”
景池嘲笑他:“鼻子倒是灵。”
流景从云床走下,景池与白宇进了牢房,手一挥,祥云聚敛,一张云桌出现,白云滚动,白宇将锦盒放在云面上,打开来,正是仙露琼浆,精致点心。
流景迫不及待的倒了杯饮下,啧了一声,解了馋的样子满足的让人发笑:“还好舅母允许探监。”
景池坐下道:“所以娘娘罚你能错吗?”
流景道:“这回还真是错了,不过她求个交代,我落个态度,双利结果,何乐而不为?”王母罚他进天牢,无非是要回绝此事总得弄个交代,那本子上写的清清楚楚,流景与息琴,情投意合,交谈甚欢,虽然流景不知道情投意合是怎么个情投又怎么个意合法,但交谈甚欢还是有的,所以他也乐意进这天牢。
“此事一出,我还特意看了这息琴的画像,倒是个伶俐模样,有着女娲一族妖艳的相貌,媚眼如丝的模样,不比你那静烟师妹差。”景池道。
流景鄙视他:“我流景能是个看脸的俗物吗?”
景池端起琼杯,似笑非笑:“哦?”
“既然说起了,那就来说说,这月华如何?”
景池想了想,认真道:“花事不败月华颜,琼玉不朽月华身。“
白宇也道:“妄言嚣世无玉骨,掩门透窗窥月华。”
呵,说的也是贴切,但是流景觉得:“人间虽说多绝色,不及月华媚倾城,便是这般的人,我都能忍住不冒犯,何况是这息琴?”
一语说罢,景池与白宇纷纷侧目望向他,心里却是暗暗叹服,果然是他的个性,语言直白。
“说到不冒犯,你与月华如何了?”景池问道。
流景轻笑一声,要怎么回答这个如何呢?说他流景被拒绝了吗?“按照这情况来看,是我流景败了。”
白宇不信:“自诩风流,让天庭女仙尝尽相思的流景也会失败?”
“始料未及啊。”流景感叹。
“月华的态度也的确让人捉摸不清,只是他天命注定要与你纠缠,你给他的,的确是一个成全。”
流景微愣,先前景池提议,只是说了无聊,可今日却扯上天命,流景做神仙久了,自然知晓这天命是何意,跟天命扯上,便是逃不过,避不开。
“天命吗?...景池,相知相交多年,你当懂得,若是伤害,我可舍不得。”
景池轻笑:“既是爱,如何没有伤害?你现在想停,也停不了了。”
流景侧目看他,这天命老仙的徒儿就是不一样,说起话来是一个套路又一个套路。
“打着天命的幌子,去若无其事的伤害,这便是所谓的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吗?”
景池对流景的知晓,不止在他风流,好酒,更知道他善伪装,更懂他爱将真话搬出台面,让人无从猜疑,也更懂,其实他更像人,不像仙。
“那又如何?因果循环,从你遇见月华那一刻开始,我们都踏上了无法回头的路,继续,是唯一的选择。”
气氛忽然降了下来,那是他们三个第一次出现胶着,流景是个仙又如何,可他沾了太多的人气,变得仙不仙人不人,该认的他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