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焕生一巴掌盖住他的脸:“看你个头!”
彧兰君心累地叹了口气:“你俩谁也别动,别忘了我本职!”
两人同时才想起:六弟是八龙里的大夫。而那时他经常举着剪刀叫:“不好啦!大哥三哥又打起来啦!”
☆、20
这一夜,喝了许多酒,也砸翻了许多酒,三人胡乱睡下,第二天伸个腿就是“乒”,抬个手就是“乓”,乱七八糟。
邪焕生最先睡醒,一身水肿,支着脖子四处看。到处叠叠擂擂的空坛子,活脱脱一座梅超风练功根据地。
脑袋里不由蹦出许多字眼来。
酒、池、肉、林、酒、后、乱、性、酒、后、失、言、毒、酒、伤、身。
酒后乱性?!
哎呀!他拍拍脑袋,悟空!差点把他给忘了!
于是,就同一个勇敢的瞎子,他蹭的从地上弹起,眼睛都没睁,一叠声叫道: “悟空,哎呀,悟空!”
雁三郎躺着一动不动,讥笑道:“人家醒了叫姑娘的名字,你却叫个驴!”
彧兰君翻个身,浮尘遮着脸,继续大睡特睡。
“他生我的气!”
“那你还跟咱们喝酒?”
“我….”
“‘我我我,我该怎样办?’”雁三郎学着他的口气说道,“教你几个成语。”
“闭嘴!”
“穷求猛追、糖衣炮弹、磨石成针、滴水穿石、愚公移山、劈山救母….”
“够了够了!”邪焕生给他一脚,“第一,他不是我情人,第二,他不是我老母!”
“那他肯定是块石头,还是块好硬的石头。对不对?”
“随便你啦。”
“…..”
“三郎?”
“…..”
“三弟?”
“…..”
“我骁勇善战、举世无双、学高八斗、不怒自威、宽容大度的好兄弟啊!”
“闭嘴!你想说什么?”
“…..”
“开口!”
“教我练琴。”
“你?哼,哧哈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
“你是个音盲啊!”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我肯吃苦,有什么不能成。”
“首先,你吃不了苦。”
“你!”
“你以为和尚会吃这套?”
“不试试怎么知道。”
“你不是说,要降住一只猴,首先要抓住他的胃么?我看你倒不如烧几样好菜送上门去,学琴练歌不过是空把式。”
“水滴石穿嘛。”邪焕生很坚持。
“好吧,”雁三郎勉为其难,“去将我的琴拿来,等我睡饱了,再看看有没有心情教你。”
虽然嘴上不乐意,雁三郎还是特特地地做了把胡琴,让他跟着练。在那痛苦折磨漫无天日的昼夜里,一个对牛谈音,一个如临“仙”境,雁三郎嫌大哥学的慢、脑子笨,邪焕生反过来怪他不通人情、不够照顾他的基础。
数日软磨硬泡之后,邪焕生终于学了几支歌,这就迫不及待地背起琴,夜夜守时的闯入金山寺,到悟空窗下拉唱。
期间悟空出门入户,目不旁睹,全然将他当成一团巨大气体。他不气不馁,奋力急追,直到某一天,寺里的小沙弥都会摇头晃脑、一脸陶醉、不自觉地哼唱:“雪花飘飘,北风潇潇,天地一片苍茫。爱吾所爱,无怨无悔….”香客们还道整寺和尚都磕了迷药,吓得都不敢进门。
悟空终于是忍无可忍。这天晚上,他从禅房里出来,冷眼打量若久,看的邪焕生心里战战直打鼓,以为要被赶走。对方却问:“你的手怎么了,受伤了么?”
“我…..”邪焕生激动得语无伦次,“我受了重伤!”
“劣性不改,谎言!”悟空摔门又进去了。
邪焕生丢下琴,上去推门:“你开门,我有话要和你说!”
悟空用背抵着门说:“这样说就可以。”
“悟空….”
“有话快说。”
“我要看着你说。”
悟空默了会,说:“不乐意就走!”
“阿空…”
“那好。我先问你,还是那句话,我信你,你信的过我么?”
“信,我当然信,我全信!”
“那又为何欺瞒身世?”
“自古佛魔不两立。”
“片面之词!”
“如果我坦诚,我乃上古魔龙,多有作恶,太阿神剑又是三弟与解商子共同谋取,为了引六弟出世,无论如何雷峰塔必须解封——你又如何说?”
“人惧果佛惧因。”
“我不懂什么因什么果。我只知道,如果兄弟受苦,我也不会快乐。”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么问题来了,悟空和彧兰君同时掉水里,他该救谁?
当然是彧兰君。震属雷,入水还不给电死?
“不说话么?”门后语气越来越冷了。
“你教我怎样回答?”
“所以我说,人惧果佛惧因。”
依旧不懂。邪焕生肃眉沉思,越思越燥。
悟空道:“你关心的只是我答应与否,而我在意的却是事实真相。你说,这两者矛盾吗?”
“这….”
“另外,你为何而来?”
“道歉。”
“道什么歉?”
“那一夜….以及所有。”
“又错。那夜你受药力所迫,既非本愿,我又何必追究。”
他真正愤怒的,就只是解封。
“我知道,”邪焕生越说越是绵软无力,“无论怎样你现在都很生我的气,我该如何做?”
“你说呢?”
我说呢,我怎么说?他想想说:“你对我如何怨怒,都是我的错,无话可辩。但你曾对我说,忿者,如桦皮火,其相猛利,若纵狂象心,受难无间狱。你又说,行一善,消一罪。若隐瞒真相是罪,若前世铸恶是罪,我要行多少善才能消我的罪?”
“行善渡世,而非弥罪。利益交换,又错!”
错错错,全是错。碰了一鼻子灰,六神无主。
他咬牙,孤注一掷:“一人做事一人担,今后无论发生什么,皆是我该面临的结果,不赖你!”
悟空静了良久,差点又要抄棍子打人:“你我缘分已尽,今后各入命途,互不干涉。”
太过分!邪焕生直忿的切齿陷足,还犹觉不够,心里更是捂了把火,冰冷透彻幽咽绿光的邪火。为什么一切都要按他的想法来?为什么永远是我里外不是人?为什么伟大的总是他,而卑鄙的都是我?一肚子委屈,一肚子的窝囊气。
气死我也!
“马走平原,虎卧高岗,也好!落得自在!”他将胡琴跺个稀烂,扭身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我也要洪荒之力...
☆、21
“三哥,那和尚把咱大哥甩啦?”
“呵,你就等着瞧,照他这脾气,呆不过两天就双脚往外伸,去找那猴子去了!”
“三郎,别乘风点火!”
“咦?你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了,你们三兄弟欢喜团聚,我就得收拾包袱走人了?”
“哈哈,呵呵呵。”
“三哥,你笑得真傻。”
“去!别和那些道士学坏了!”
邪焕生蓦地从桌子上拔起头,叫道:“饿了!”
彧兰君揉揉他肩膀:“怒而食,甘味是毒。等气消了再吃饭,啊!”
“气死我不够,还做饿死鬼!你真够义气!”邪焕生对他吼。
雁三郎一个挺身挡在彧兰君前面:“凶什么凶!要吃就给你吃。”端了碗面上去“这就一碗清汤面条,多了也没!”
邪焕生鼻子里出气,食指一弹,立刻变出一堆黄灿灿的金子来,嘴里叫:“小二!饿了!给爷上菜!”
那小二脚底抹油凌波微步,撞进来对着三人连连点头哈腰:“有有有!官人,你要什么?别说天上飞的地上走的还是水里游的,就是王母娘娘的仙桃小的也给你摘来!”
“去去去没你的事!”雁三郎三两下将他推下楼“边呆着去!”
小二哪肯罢休,举着脚还要上来。解商子忙塞了两吊钱:“这点钱打赏你,少凑热闹!”
这边邪焕生抄起筷子,饿鬼投胎似的嗖嗖往嘴里塞面。雁三郎回头见他这种吃法,不由重重捏两下脸“你说你!高兴了也吃,无聊了也吃,郁闷了还是吃!就这点出息!”
很快将面吃完,张口又要喊小二。
彧兰君一巴掌盖住他的嘴,回头示意:“解兄,这里就数你最聪明!”
解商子想了想,说:“哎,对了,你大哥不最爱那个非羽塢么?这两日人就在越仙楼献唱,不如去玩玩,心里也爽快些。”
彧兰君连忙说:“对对对!”床底下拖出半人高的《一剪梅》“你给他买了这么多,要个签名不是难事哇!”
三人不由分说,押解邪焕生去了越仙楼。
非羽塢在越仙楼中院戏台上挤眉弄眼的唱歌。为了制造效果,大暑天裁了片片白绸在天上飘展,光看着还以为在唱窦娥冤。
彧兰君拿肩膀顶了顶邪焕生:“你听,唱的真好。”
“没兴趣。”
“哎!气氛这么热烈,怎就没兴趣?你看,那头的姑娘长的真美,你看你看!楼上那两个小女子向咱们招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