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离渊已翩然落地,手上一捏一翻,便将几个大汉同时掀翻在地,冷言道:“此等恃强凌弱见色起意之辈,纵然活在世上又有何意义?!”说着,便捏起法诀,打算为民除害。当他正打算这么做时,胳膊却被另一人抓住了。离渊正打算震开,忽地心中一动,停下灵力,问道:“公子有何想法?”
白衣人摆了摆手,露出了一个笑容:“道长为民除害,自然是好事一件。只是这里毕竟是香山界,家务事还是由我们来处理吧。还请道长成全。”他松开手,吩咐女子道:“把他们的衣服脱下。”
女子掩嘴轻笑,照做后说道:“公子打算如何?”
白衣人拿起墨笔,在几个大汉的前胸后背处上画了惟妙惟肖的乌龟,然后拍了拍他们,叫道:“去吧!”
大汉们不敢逗留,光着屁股跑了出去,带着身上的乌龟,引得街上成了欢乐的海洋。
离渊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本来无意干涉。
如何处置这些人是白乐天的事情,但是这种处置方法也……太奇特了。
白家就用这种方式统治一界?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只要用这种方式就能统治世界不是很好嘛。
☆、客至
白衣人喘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仅剩的一张椅子上,喝了口茶,调息片刻,起身道:“在下白乐天,乃是此处白家之主。若道长不嫌弃,不如来我白家一坐。”
离渊自然是没有意见,召来钟回,看了一眼白乐天身边的红衣女子,只觉得也是一位高人,直接向她问道:“道友怎么称呼?”
红衣女子看向白乐天,白乐天为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自是没有逃脱离渊的眼睛。
红衣女子抱着琵琶,朱唇在面前后轻启:“道长称呼奴家为红绡便好。”
白乐天爱惜地抚摸了一下红绡的脸,笑着说道:“红绡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没什么别的技艺,倒是弹得一手好琵琶,若有机会,让她给你们弹弹听听!”他走到门边,踏上阶梯,想到什么回头问道:“道长可要一起?御剑乘风虽然飘逸,人间车马也别有一番趣味啊。”
离渊尚未说话,钟回已经应承了下来,神采飞扬地说道:“那正好!尊者与我正想就此观览一程!多谢白公子厚意!”
白乐天笑着说:“甚好!二位是天人,我是地人,委屈你们啦!”
离渊故意道:“何处委屈?”
“从天上飞的变成了地上跑的,还不委屈么?”白乐天笑嘻嘻地让离渊坐在身边,“免得二位委屈得飞升,在下一定设宴,让二位好好感受一下地上的奇珍。”
他说着,又开始咳嗽起来。红绡在他身边一边拍,一边给他拿药,劝道:“公子,将窗户关上吧,莫要受寒了。”
白乐天连连摆手:“不行!这样外面的人就看不见我了!”
“公子……”
“不必说了。”白乐天说完,喝着水一口闷了药,还急着向窗外的人招手示意。
离渊与钟回对视一眼,彼此都看见了对方眼睛中的不屑之意。
修仙者莫不是为了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对身体最是珍惜。像白乐天这般为了出风头而损害实质的行为,在他们眼中,近于痴傻。
但现在毕竟不同,离渊开口劝道:“公子,身体重要。”
“在下感谢道长关心,不过在下的身体再保养也难有起色,不如——及时行乐。”白乐天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的样子并不像是位高权重的白家家主,倒像是不知愁滋味的无忧少年。
这样子真是过分任性了。
离渊刚皱起眉头,白乐天却已经抬手关上了窗户:“好了好了,我知道道长关心在下,是我不知好歹。多谢了。”
离渊的话被他堵回去,心头微恼。
他虽境界高深,此时却有所顾忌,结果一来一去主动权皆掌握在这个病恹恹的小少爷身上。
他故意沉默了片刻,才道:“岂敢。”
“有何不敢?阁下可是离渊尊者。我一位长辈与我言及尊者,其中风华令人倾倒。真是……”白乐天侧目一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被人戳破身份的感觉并不太好,可对方仰慕的眼神也令离渊颇为受用,一来一回竟是两相抵消了。离渊有心发作,可怒意全无,只得心叹自己到底还是凡心。
“我正是离渊,那又如何?”
白乐天说:“无意冒犯。只是百闻不如一见,在下十分高兴而已。”
他说完这句话,脸上笑出了两个酒窝。
离渊虽不能胸载日月,但还容得下一个小小的崇拜者。
他的声音柔和不少:“听闻你的长辈叫做白曙天,我以为那是我一位故交。闻君数言,想来相差不远。公子可愿意为我引路?”
白乐天摇了摇头:“并非在下不乐意,只是不可为之。”
“为何?”
“长辈与在下素有隔阂,少居此处。”白乐天说,“尊者运气不错,兄长这两日正好回来。只是他不让我进入他的住所,只好尊者自己去啦。”
离渊:“……”
说话能不大喘气么!
白家的祖宅名曰香山居,处香山界众气所归之处,风景尤美。
马车驶到这里停下,白乐天被一老者扶下车,因身体不适先一步离去,红绡亦随他而去。在此之前,他做足了礼节,请离渊自便,白家上下都将尽力服务。
来到香山居之前,离渊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耿星河,可是真到这个地方以后,或许是白乐天最后的表现太过震撼,他倒是没那么强烈的意愿了。因此,当白山,即是初见时扶住白乐天的老者,亦是白家的总管,当他告知他白曙天此刻不在白府,请他安静等候时,离渊也并未发怒,而是提出了另一个要求:他要见白乐天。
大概一个时辰后,他的要求得到了满足,而此刻日已偏西了。虽然白乐天或许是稍稍怠慢了他,离渊作为修道之人却并不觉得时光难熬,一个时辰于他不过一次冥想,因而被带至白乐天的餐桌上时亦无不悦,甚至有些兴味道:“你不曾考虑到你的怠慢将会有何种下场么?”
白乐天微微一愣,看向他那年老的管家,白山鞠躬道:“仆以为不可在主人睡觉时打扰。若贵客有何不满,请责备老仆吧。”
白乐天放下筷子,道:“怎能如此自作主张!便罚你于沸炎池边静默思过吧。离渊尊者,这是我的过错。尊者请坐,凡能尽力之事乐天万死不辞。”
离渊听他匆忙道歉,心里不知为何却有种愉悦,挥手道:“何必!这于我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于公子却是雨后甘霖。公子现在脸色好多了,愿公子早日寻得灵丹妙药,根治顽疾。”
白乐天哂然一笑,没说什么,只淡淡道:“承你吉言。”
离渊笑容一僵,忽地生出愧疚来。白乐天性格刚强,自不是等死之辈,自也多方寻医问药,如今依然如此,便可想象此间心酸。他刚刚几言看似祝愿,实则触及面前之人的痛处。
离渊有心弥补,白乐天却无心再听,打断其思绪道:“尊者无欲无求,乐天却是俗人。酒楼解围,加之刚刚冒犯,无以为报,只得以先人之物相还。白山。”
老者呈上一玉佩,白乐天接过来,亲自走到离渊身边交给了他,“此乃先人之物,白家无人能用,愿于尊者有用处。”
先人?白花朝?还是更早的白香山?离渊满腹疑惑地接过,神念一扫,发现是一大乘期修者的心得,并能抵挡一次大乘修者的攻击,不由郑重收好道:“离渊恭敬不如从命!此礼珍重,现在是我欠你。”
白乐天见他满意,也笑了:“何出此言?这于我毫无用处,送与尊者正是物尽其用!尊者不嫌我怠慢便好。”
离渊嗯了一声,却是把这恩情默默记在心中。修真讲究有因有果,有始有终,他以举手之劳换得此等珍宝,不做些什么总是难以平息。此时白乐天正要用餐,邀请离渊同来。离渊虽辟谷多年,在白乐天邀请之下中就盛情难却,加之白家饭菜精美,便同他一同用餐。
他正要动筷子,却发现白乐天并没有要吃的意思。
“你为何不用餐?”离渊问道。
“在下身患重疾,不可尝美食,因此颇爱看别人享用珍馐……”白乐天郝然一笑,“那可真是秀色可餐。”
离渊做梦也没想过自己会秀色可餐。盯了白乐天好一会儿,他抬起筷子,夹了一口菜——
嘴巴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离渊扭曲着脸抬起头,觉得自己张开嘴就有火焰喷出来:“为什么这么辣……”
白少爷笑语盈盈:“这才是秀色可餐呀,尊者。”
用餐之后,仆从收了碗筷,便一一告退。桌上只剩一壶茶水与两个茶杯,皆是上好紫砂制成。白乐天捧着茶杯,神情悠闲,不显得病弱,倒有了几分翩翩佳公子的味道。离渊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与对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也颇有乐趣。白家小少爷虽先天不足,却是心境平和自然,信奉及时行乐,亦能克己正心,倒是个妙人。不过两人能如此合拍,大概还是白乐天有意迎合,而这个小少爷正好也于修真有所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