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涟狐疑地看了老师一眼,仍是不敢有半句怀疑,不到半分钟便拣出一片道:“师尊,这片玉简乃是我苍渊门下散修所写,写的正是香山界之事。”
离渊淡淡吩咐道:“你且陈言。”
苍涟道:“此人详细陈述了香山界的风物人情,如今所知的洞天福地、珍宝及秘境所位所属,现在在香山界的修者,及他自己的一些看法。弟子看来,最重要的倒是此点:在香山界或有无名大能,也未曾可知。”
离渊心下惊疑,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说:“此人若是修为浅陋,香山界却有他所认为的大能,也说不定。”
耿星河虽然同他一起游历,可修真法门根基还是来源于香山界。白家能培养出他那样的人,或许也能有更多深藏不露的高人——只是,以白家之能,想要留住离渊一般境界的修者,恐怕难了些。离渊心中,倒是并不轻信香山界能有大能。
苍涟面有豫色,离渊便道:“有何想法,不妨一说。”
作者有话要说: 拿到灵宝的前一刻被人掐死,果然是很倒霉啊啦啦啦~
不过以为重生就能走上人生巅峰那你真是太甜了!前面还有的是麻烦呢!
晚上还有一章_(:зゝ∠)_
☆、白家公子
苍涟深呼吸一口,道:“师尊,此人并非修为浅陋之辈,比起大师兄也只有一步之遥,弟子更是不能胜过他。此人性格狂傲,苍渊界上下唯有师尊与大师兄两人能令其佩服。即便如此,他也常说苍渊界没有真正的大能,唯……唯师尊之父算半个苍渊界之人,令其心向往之。此人所言大能,怕并非易与之辈。”说完这些,苍涟大气也不敢喘。师尊与其父关系自师尊在苍渊界开宗立派起便微妙起来,有心人猜测离宸两百年前至今的闭关也与他对逆子失望透顶有关。
离渊看见小徒弟紧张的模样反而有些好笑。他与父亲之事不容外人置喙,两人又皆不屑解释,以讹传讹之下才传出两人不合的传言。这一次他自然也不会专门解释,详细问道:“此人名讳为何?”
“此人姓钟名回,乃是两百年前来到苍渊界的散修,善使九天紫雷诀,在苍渊门闹事时曾与师尊有一面之交,被师尊您封了经脉,关进黑屋子,放出来之后便心甘情愿归入苍渊门。”苍涟谈起他来如数家珍,脸上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计算,“自从有他以后,一来补充了顶尖高手,二来更吸引散修投奔,再不用担心强敌进犯。”
离渊微微一笑:“看来这还是个重要人物。”他也想起来了。苍渊门一见亦非他们初次见面。初见应是在父亲的离火界,那人曾远远与他对过一眼,看的却恐怕是他背后的父亲。
“那是当然……”苍涟正说着,忽然脸一红,想起面前的是自己师尊,忙道,“弟子得意忘形,请师尊责罚!”
离渊摇头道:“何必如此!你如今也是独当一面的苍渊掌门,何须如此畏首畏尾?你能有如此气势,为师十分欣慰。”他笑了笑,“不过,身为掌门怎能徒有虚名?为师知道你于俗务情有独钟,而为你安排这个职位。只是你也勿忘了,修真之人致力于证道登仙,只因人死灯灭,万事皆空,若不能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又何谈其他?”
苍涟脸更红了,结巴了起来:“我、我……”
离渊看着他的小徒弟,伸手抚摸他的头发:“为师对不起你,还要令你再次主持大局,无法专心修道了。苍涟,为师要你不可令香山界之事影响苍渊门分毫!待我走后,你便将两界间通路阻断,在为师回来前切不可打开。若我半个月未能传信,你便将此玉简捏碎,对来人告知我的去处,他自会知晓。”
离渊将脖子上的玉简解下来放在苍涟手上,郑重托付给了他。
苍涟被这转折惊得空白了一会儿,方道:“师尊也要去香山界?不如我派人跟随……”
离渊伸手止住了他的话语,道:“香山界之行凶险异常,你又有何人忠诚而多余可为我保驾护航?若不忠诚,要之何用?若不多余,怎可令苍渊界处于危险之中?”更何况,在香山界,只有一个人他必须小心。“把联系钟回之法交予为师,你便做你的事情吧。”他最后说道。
苍涟神情已不似初时轻松,应过后不久便拿了玉简交予师尊,末了还是忍不住道:“师尊当真再无事与弟子言说?”
离渊知是小徒弟紧张,也认真冥想,竟还真让他想出一事:“若是为师未能归来,你便将前因后果告予父亲,他自会为苍渊门上下安排妥当。”这次,苍涟显然没在离渊走之前恢复过来。
离渊不多时便动身,御剑通过两界通道,前往了香山界。离渊在香山界界都一家酒店里捏碎了联络玉简,不多时,一个修为至少是出窍期的修者便走了进来,在门口停留两步,便快步朝着离渊走来,一脸的惊喜:“尊者,您怎么在这里?”
“寻友。”离渊言简意赅地说道。钟回境界约是出窍巅峰,离离渊还是有差距,不过也足够傲视香山界的大部分修真者了。他生得极俊美,神采飞扬,眉宇间满是傲气。虽然言行举止谦恭有礼,钟回可不是什么温和之人。他的目光在对方身上停留了片刻,便转开,又道:“你只怕已经猜出来了吧。”
钟回微微一笑,从不掩饰自己的过人才智:“容在下妄加推测,恐怕是星河真人。耿耿星河欲曙天,尊者不妨拜访白家白曙天,定会有所收获。”
离渊微微颔首,回应道:“你便去为我安排吧。我不想在此引起纷争,便化名迟钟鼓罢。”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若用此名,耿星河自能从中揣度出自己的身份,而旁人便是能联想到这一层,也未必能够知晓他的身份。说到底,耿星河在绿萝苍渊两大世界并不出名,更鲜有人知两人的友谊。钟回却是在离渊父亲离宸的离火界曾见过两人,方知此事。
离渊口舌挑剔,此间茶水不能令他满意,他勉强尝了一口便不再碰水杯。钟回亦是不屑劣茶,从头至尾未看桌上的菜肴茶水。离渊也不在意,令酒家将此处菜肴布给附近群乞,抬脚便要离去。钟回自是跟随其后,笑道:“香山界虽小,可白家乃是大族,说来还与令尊有些渊源。当年离宸尊者夺舍重生,进境缓慢,多少人猜测他从此无缘大道。然而此时白花朝横空出世,与令尊一面之缘后出手相助,令他重登大道,自己却销声匿影于此,真是造化弄人……”
“父亲竟有这么一段。”离渊低声说道,却没有深究的意思。离宸肉身是他父亲,魂魄却是他人,此事他九岁便知道了。离宸以前如何,都只是尘封的旧账,不必再翻。他思量了片刻,道:“看来,你对白家倒是心怀畏惧,真是难得。”
钟回忙叫道:“并非如此!白家失了白花朝,不过是寻常世家,哪有尊者去不了的道理?只是白花朝毕竟生死未卜,仍隐于白家背后也未曾可知。尊者还是不要妄动为妙!”他说到此处,也自知失言,“离宸尊者怕也是希望尊者能够三思而后行。小世界虽小,往往暗藏凶险。”
离渊眉毛一挑,明白他的意思,不觉好笑。离宸的追随者皆认为他未经磨练,不成大器,却忘了他亦是在生死中修成渡劫修者。可钟回的话亦让他回忆起幻梦中的种种,不自觉也加了几分谨慎。香山界暗藏凶险,这一点的确没错,小心并无坏处。他淡淡道:“正是如此。如今便由你安排吧。”
钟回刚刚觉得呼吸困难,听到这话才松了口气,忙应承道:“必当尽心尽力!”
离渊与钟回不觉已在酒店二楼站立说话几刻,此时下楼,却见一楼一阵骚乱,满地狼藉,旁边是一病弱白衣人,一怀抱琵琶的蒙面红衣女子,及几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为首的大汉拿着刀,指着白衣人满脸不屑,嚷嚷道:“病秧子!没本事就让你旁边的女人把面纱掀起来,让爷几个好好瞧一瞧!”
白衣人被女人搀扶着,刚想开口便弯腰咳嗽了起来,咳起来便是惊天动地,没完没了。女人忙从他的衣服里拿出药,给他服下。白衣人合着水吞服了那药,方起身,一开口便引得众人发笑:“你知道我是谁么?”
大汉们哄然大笑,一人道:“恐怕只有我的刀知道了!”白衣人低笑了一声,刚想说什么,突然抓住胸口,面色苍白如纸,只有双颊因为咳嗽变得酡红,像是随时要咽气。
离渊微微皱眉。看似那白衣人与女人是在弱势,可实际上,光那女人的修为就比那些大汉加起来还要高,而那白衣人的修为他看不出来,多半是用了法器或是修为太高或太低。那女人温顺服从那白衣人,恐怕此人若非修为高深,便是来自大贵之家。而在香山界,能称得上大贵之家的只有一个——
钟回忽然道:“尊者若能出手解围,恐怕入白家之事便轻而易举了。尊者可知那白衣人为何人?”
离渊心里一动,疑道:“难道他便是那白家家主白乐天?”
钟回颔首:“正是!此人正是白乐天。白乐天虽身体虚弱,却流连于人间欢场,更有微服私访之习。说来香山都之人皆熟知这位的喜好,那几人无甚修为,恐怕是香山界别处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