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潋看着燕挽亭的背影有些发愣,漆黑的眸子闪烁着微弱的星点。
叶昭音目光在她们之间打了个转,然后笑着拉着夏秋潋的手,将她拉向回廊,一边出言安慰道:“玥儿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的,更何况了辞前辈福安小太医都在。秋潋妹妹,你且放下心。来,我们两年未见,我可有许多事要问你。”
通向回廊的门被关上了,叶昭音和夏秋潋就这么站在门外,居高临下的看着枫林阁外,那一圈碧波荡漾,柳树绕堤的湖心,一来一往细声交谈着。
叶昭音问起了这两年夏秋潋的行踪,夏秋潋没隐瞒,去了哪里见了些什么人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叶昭音。
之所以这么坦诚,一是因为没什么好隐瞒的,二是因为,也许她也是说给在屋子里的燕挽亭听的,尽管她知道隔着门,燕挽亭有没有听到,或者想不想听。
叶昭音听了一段发现了异样,她打断了叶昭音的话,一脸诧异的问道:“这么说,这两年你一直与那曹奕公子在一起?”
“嗯,他于我有恩。”夏秋潋点了点头。
叶昭音抿了抿唇,神色颇为复杂的问道:“那你们,可是?”
夏秋潋连忙摇了摇头,眼角的余光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她轻声道:“昭音姐姐多想了,我与曹公子只算得上知己好友。”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叶昭音突然一笑,声音大了一些,戏谑笑道:“可你们孤男寡女独处了两年,更何况我记得那位曹公子相貌的确是英俊潇洒,又富可敌国,难道...秋潋妹妹就没动心。”
夏秋潋有些无奈的看着叶昭音,叶昭音对着她眨了眨眼,然后伸手指着房门,她就是故意这么问的,这句声音这么大,就算是燕挽亭无意偷听她们的对话,现下也应听到了吧。
夏秋潋知道她的意思,不过也只是黯黯然的垂下眼眸:“曹公子于我来说,就如同兄长。”
叶昭音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好了好了,不调笑你了。你说你上次去苗寨,被一个姑娘下了蛊?这又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事,夏秋潋就皱了眉头,她轻描淡写的叙述了经过:“说来倒也奇怪,我与那位小姑娘不过一面之缘也并无得罪,她便循机在我身上种了银蛇蛊。若不是后来机遇巧合之下搭救了一位婆婆,她有心指点,或许我当初就命丧苗疆了。”
“当真这般凶险?”叶昭音听的有些发毛,一听到蛊,脑海中就冒出了一堆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虫子,恶心的她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夏秋潋点点头,这两年她并不是快活的游山玩水,几次险些丧命,当时并未觉得如何,如今提起心中却是一阵彷徨感慨:“嗯,后来也在地势险峻的巴蜀之地失足落下山崖,也被一家良善的猎户搭救了起来。”
“我看你这哪里是去游山玩水,分明是去受罪的。”叶昭音伸手握住了夏秋潋的手,心疼的红了眼。
一抓上夏秋潋的手,掌心那柔软的肌肤竟好似摸到了一块略显粗糙的地方,叶昭音垂头一看,夏秋潋手背竟是有一道颜色偏深的伤疤,看上去似乎伤的很深。
这么漂亮好看的一双玉手,竟有一条难看的疤痕,叶昭音抓着她的手递到眼前,又是心疼又是急切的问道:“这又是如何伤的?”
夏秋潋收回了手,轻轻的拉了拉衣袖,遮住了那道伤疤,她风轻云淡道:“不凑巧,走商路时碰上了一群劫路的山匪。”
叶昭音听着眼眶又红了,她俯身轻轻抱住了夏秋潋,哽咽道:“一路上竟是这般凶险,你倒还是敢跟着去,不过想来也是,曹公子是生意人总要走南闯北的,路上遇到险事也是正常。你一个柔弱的姑娘家,跟着去分明就是受罪。既然来了青州那便不要走了,我在青州盘下了几间商铺,秋潋妹妹若是不嫌弃,替我好好管管也行,免得你东奔西走受苦受累。”
夏秋潋摇了摇头,她任由叶昭音搂着她,语气平淡道:“我答应了曹公子,要陪他去楼兰。”
叶昭音松开了她,诧异至极:“你还要去?那玥儿呢?你就忍心带着她东奔西走?”
夏秋潋垂下眸子:“如今玥儿见到...见到了殿下,若是殿下愿意,玥儿就跟着殿下吧。我不会带着玥儿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挺早就码出来了,哈哈。
☆、泡茶
叶昭音还想劝夏秋潋留下:“一个姑娘家四处漂泊, 总归是不便的, 更何况秋潋妹妹这般貌美, 少不了
有贼人觊觎。”
可说了这么两句后,又觉得这话肯定劝不动夏秋潋, 于是话音一转,不等夏秋潋开口, 她就拉着夏秋潋
的手, 连哄带威胁:“几年未见,你若一走,此后又不知何时能再见。这次你若不留下住上半月一月,
我就翻脸给你看。”
夏秋潋见她说的认真,也不好现在就推辞,只能模棱两可道:“此事还是等玥儿醒来后再说吧。”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 夏秋潋便要去看看玥儿,一推门, 就对上燕挽亭的眸子。
原本坐在床榻边的燕挽亭不知何时起身走到了桌边, 手上还提着茶壶,似乎是正要倒茶。
见夏秋潋推门而入,她怔了怔然后垂眸晃了晃空了的茶壶, 走到了门边让侍女上壶新茶。并嘱咐她, 有
客人在茶壶里的茶水就一刻都不能空着。
这侍女是以前夏秋潋在华清宫避寒时,就伺候她的,是个熟脸人。
她接过茶壶,临走却多嘴问了句:“殿下以前特地吩咐给夏姑娘准备的碧螺春还有一些, 可要拿来?”
此话一出,叶昭音便惊了惊,旋即心中暗喜。
若想让她们二人旧情复燃,那就得让她们想起以前的一些开心事,就算是以前相处的一些小事,也能勾
起回忆。
侍女的问话的确让燕挽亭和夏秋潋同时愣住了,夏秋潋薄唇一抿,神情复杂的看着燕挽亭的背影。
燕挽亭沉默了那么一会,她看着侍女手中的茶壶,眼神有些恍惚。
经侍女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几年前夏秋潋还住在阁中时,很是喜欢喝一个茶园产的碧螺春,于是她
便把那茶园买了下来,又嘱咐人摘了几罐茶送给夏秋潋,让她尝尝。
只是后来茶没喝完她们就离开了,而那几罐茶却还留着,只是新茶已是陈茶了。
燕挽亭默不作声的一挥手,让侍女退下了。
叶昭音见她们二人默契的不做声,便清了清嗓子道:“没想到当年殿下贴心给秋潋妹妹留下的茶,竟是
还在啊。”
燕挽亭眉头微微一皱,不知为何叶昭音的话冲淡了她心底的怅然,反倒让她觉得有些讽刺,她面无表情
的回身道:“放了几年的旧茶,早便霉变难以下咽了,不过是府中婢女觉得弃之可惜,便留到了至今。
”
夏秋潋身子一颤,她抬眸看着燕挽亭,短暂凝视后,她垂下眸子默然不语,燕挽亭说的是茶,可想的怕
是人吧。
眼睛余光瞥见夏秋潋神色黯然,燕挽亭本想解释她不是意有所指,可话到嘴巴却又硬生生忍下了。
现在,她又何须像夏秋潋解释,就算和夏秋潋说清自己不是再指桑骂槐,又能如何。
可叶昭音及时开了口打破了沉默,她看了看夏秋潋,又看了看燕挽亭,笑道::“我倒不觉得放了两年
的旧茶就难以下咽,宫中侍女尽职若将茶叶封存好,说不定那旧茶味道愈发醇厚甘甜。”
燕挽亭并未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瞥了叶昭音一眼,她不是不知道叶昭音想做什么,只不过不想说穿,若
是说了出口,反倒是让人觉得她还在意。
叶昭音吩咐人去将放置了两年未曾动过的旧茶取来,说是这茶她要亲手冲泡,吩咐完又先出去了一趟。
屋子里就剩下燕挽亭夏秋潋,还有躺在床榻上还未醒来的玥儿。
两人谁也不愿意开口,一个静静坐着一个静静站着,也不知各自在想些什么。
直到玥儿轻咳了一声,将两人惊醒了。
夏秋潋急忙走了过来,与燕挽亭并肩而立,两人皆是俯身看向玥儿,担忧又忐忑的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想要伸手去抚摸,却又忍住了,生怕一个小动作就惊吓到了这个可怜的孩子。
玥儿缓缓睁开眼,第一眼见到夏秋潋时,她眸中便泛起雾气,唇角一撇豆大的泪珠一串串的往下掉,她委屈至极想要伸手讨抱,可手一动身子就疼的厉害,一张小脸因疼痛扭曲起来。
夏秋潋急忙俯低身子,心疼的伸手抚摸着她的小脸,轻声细语的安慰道:“别怕玥儿,娘亲在这,没事了。”
玥儿醒来燕挽亭原本欣喜,可听夏秋潋自称是玥儿的娘亲,却是愣了好一会,她看着抚慰着玥儿的夏秋潋,看着她白皙精致的侧脸那一抹入骨的温柔宠爱,躺在胸腔中沉寂的心突的跳动了一下。
“玥儿别怕,没事了。”夏秋潋柔声安抚着玥儿,问她可还有哪里疼,玥儿皆是摇头,哪里都不疼,只是委屈害怕,像只被吓惨了的幼兽,颤颤巍巍的在夏秋潋怀中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