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惆怅道:“话虽如此,可殿下心中放不下,任我们怎么说也没用。”
夏秋潋看着福安,面上神情却有些恍惚:“好在她现在,似乎已经看开了许多。”
在燕挽亭最痛苦无助的时候,她却不在,反倒是跟着曹轶东奔西走的游历。上一世这一世燕挽亭对她的情意,她丝毫没有回报。夏秋潋只觉得自己欠燕挽亭实在是太多了,她放任燕挽亭痛苦了那么久不闻不问,如今来了也不过是勾起那些往事,再让她痛苦一番。
福安并未发现夏秋潋的异样,她点点头,想起现在燕挽亭的状况已经好了很多,夏秋潋又来了,似乎一切都有了转机,她便放松了一些,笑道:“不过好在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当今圣上也勤勉爱民。殿下也慢慢走出来了,至少现在还能笑一笑。以前阿,她总是将自己关在不见天日的房间里头,关上门窗一言不发的坐着发呆。”
短短两年似乎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就连曾经孩子气的福安也已经成熟了许多。和夏秋潋短暂交谈后,福安便离开了。
两人交谈时,玥儿不知何时又睡着了,夏秋潋便将她放在床榻上盖上了锦被,而后一人站在门外的廊下,默默的看着亭外那一片清澈的湖水,心中波澜四起。
一大早起身,还未换上衣裳,阿素就撅着嘴敲门进来了,手上捧着托盘里面放着几个玉瓷碗,很是不情愿的禀告道:“殿下,这是夏姑娘一大早送来的,说是多谢殿下收留,亲手熬的粥做的小菜给殿下品尝。”
燕挽亭抓着衣裳的手顿了顿,薄唇微张却又并未开口,夏秋潋。一旁的阿素见状急忙道:“我就跟她说殿下才不要吃她的粥,殿下不喜欢我这就给她还回去,给她自己吃去。”
说完便一喜作势要走,待她都快走到门口了,燕挽亭却突然叫住了她:“放下吧。”
阿素不情愿却又无计可施,只得气鼓鼓的又走回来了,把粥往桌上重重放下,俨然是一副极度不满的态度。
燕挽亭瞥了她一眼,也没动怒只是淡淡道:“我要洗漱了,叫人将温水送来。”
阿素脸色一变,踌躇了好一会才轻声道:“夏姑娘就在外头端着水等着。”
“她这么...何意?”燕挽亭愣住了。
本想着燕挽亭拒绝夏秋潋的粥,然后好出门将夏秋潋赶走的阿素,闷闷道:“她说,为了报答殿下收留之恩,来亲自侍奉殿下洗漱穿衣。”
什么报恩,这等荒唐的理由别说燕挽亭就是阿素也知道分明就是个借口。燕挽亭沉吟了片刻,开口吩咐道:“叫她进来。”
“殿下收了粥就算给她面子了,还真要她侍奉洗漱穿衣?”阿素闻言很是不满,她跺了跺脚一脸的愤恨,咬牙道:“奴婢觉得她粉明就是想要勾引殿下,这狐狸精。”
燕挽亭默默听着,见阿素叫夏秋潋狐狸精她这才皱了眉头,加重了语气斥责道:“阿素,休得无礼。”
谁知这话一出,向来对燕挽亭的话奉若旨意的阿素,却突然红了眼。她带着哭腔对着燕挽亭吼道:“殿下就知道向着她,不如就让她替了阿素的位置侍奉殿下好了。”
说罢还瞪了燕挽亭一眼,然后哭着跑了出去,跑的急还险些被门槛绊倒。燕挽亭站在床榻边,看着阿素负气跑了,也不恼她的无礼,心中反倒有些惆怅。
阿素这是担心她又会被夏秋潋伤了心,这才极力阻止她和夏秋潋再有牵连。只是她却不知道,若是她真的不再和夏秋潋再相见,恐怕这一世心中也有遗憾。
有些事还是彻彻底底的了结了好。
夏秋潋在院子外等了许久,手中铜盆里的水凉了几回换了几回,这才等到了阿素出来。
“阿素姑娘。”见她的手空了,夏秋潋心中有些欢喜,可下一秒又有些愣住了,阿素眼睛红红的跑来,瞪了她一眼,凶巴巴粗声粗气道:“殿下叫你进去。”
说完便捂住了眼睛背对着燕挽亭站在院子外,夏秋潋抿了抿唇欲开口,却又轻轻叹息了一声。她同样知道忠心护主的阿素为何为那么讨厌她,可心中有愧的她,就连解释的话也说不出口,短暂的沉默后,她轻声道:“我知阿素姑娘是如何想的,可我并无伤殿下之心。”
阿素没理会她,一动不动的背对着她。眼看着手中铜盆中的温水又凉了一些,夏秋潋只得先走进院子。
身后的人已经走远了,阿素轻哼一声,不满啐了一声道:“狐狸精。”
“你说谁狐狸精?”一声熟悉的轻笑声传来,阿素翻了个白眼,抬起头看着几步外一身红裙清丽夺目的叶昭袖。
阿素对她也没好脸色:“不该来的人倒是一个接一个来了,你们的心思还真是昭然若揭。”
叶昭袖笑了笑,并不在意她的话:“劳烦阿素姑娘通禀殿下,昭袖求见。”
作者有话要说: 连更至完结,每晚八点准时更新。
☆、挑衅
夏秋潋缓步踏入屋内, 手中铜盆中的温水正缓缓升腾起热气。燕挽亭披散着青丝, 背对着门, 正独自穿着衣裳,略显宽大的袍子遮掩住纤细瘦弱的身子, 她垂头理着衣襟时,身后的夏秋潋缓缓放下铜盆, 开口道:“我来吧。”
燕挽亭手一顿, 缓缓系上襟带:“不必了。”
被拒绝了的夏秋潋静静立在桌边,看着燕挽亭穿上了衣裳,拂开肩头细微的褶皱, 然后走到梳妆台边扯下一条白色的发带,准备束发。
燕挽亭虽养尊处优可并不太喜欢别人的贴身侍奉,梳洗穿衣皆是亲历亲为。可这束发有些麻烦, 平日都是侍候洗漱的侍女为她束发的。刚刚才拒绝了夏秋潋,总不能这时又开口央求帮忙吧, 燕挽亭皱着眉头看着铜镜, 随意将披散的青丝挽起,而后用发带系上。
没有细心梳理总显得有些凌乱,夏秋潋走到她身后, 白皙修长的指尖穿过发丝, 又扯开了燕挽亭刚刚系好的发带。青丝垂落,燕挽亭正要发怒,却听夏秋潋柔声道:“是我央阿素姑娘将事交予我办,殿下若恼我自作主张, 一会我便退下。”
燕挽亭一股气闷在胸口,可听她这么说,却又不知该不该怒。便闭上了眼,一言不发。
柔软微凉的指尖轻轻的抓起她的青丝,若有似无的轻轻的拂过她的额角后颈,有些酥痒,不过倒是舒服的很。这让燕挽亭想起以前在宫中,她喜爱披散头发穿着宽大的袍子到处溜达,每次去夏秋潋殿中,她便看不过眼,要替燕挽亭穿好衣裳束好头发。
那时燕挽亭觉得享受,夏秋潋动作温柔面上神情有些无奈,身上的香味就这么缭绕在身边。她享受着夏秋潋在她身旁为她忙碌,心暗暗窃喜。如今场景仿佛重现了,心情却不像以往那么轻松欢喜了。
夏秋潋看着铜镜中倒影出燕挽亭的脸,她闭着眼眉头微蹙,仍旧是一副心烦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黯然。
这么一大早夏秋潋为燕挽亭忙前忙后,伺候她洗漱,又舀出熬好的白粥送到燕挽亭跟前,眼看着燕挽亭喝上了几口,又吃了几勺蛋羹。一直提着的心这才稍稍安稳了些许,原本早就做好了被燕挽亭拒绝的准备,如今燕挽亭接受了,反倒让她有了些意外之喜。
白粥虽清淡可温热暖胃,蛋羹丝滑入口即化也颇为爽口,燕挽亭默默吃了大半。这才看向一旁的夏秋潋,问道:“你可用了早膳?”
“未曾。”夏秋潋摇了摇头,话音落了她又补充道:“不过还好,并无饥饿之感。”
燕挽亭放下碗:“那你先坐下吧,我唤阿素再取个瓷碗来,你到底是华清宫的客人。”
这话若只说了前两句,或许夏秋潋还会欢喜几分,可最后那话却如同一盆凉水迎面泼来。夏秋潋垂下头,清亮的眸子瞬间黯然了下去,她低声道:“玥儿还未醒,一会我还要回去,我若不在她怕是吃不下。”
夏秋潋走时燕挽亭并未留她,只是若无其事的喝上一小口粥,等她走了这才看着桌上的早膳发起楞来。
门外夏秋潋撞上了叶昭袖,两人皆是顿住脚步,叶昭袖一身红衣面容清丽,倒是有几分像她的姐姐叶昭音。她上下打量了夏秋潋几眼,眸子微微一敛,面上露出了一丝轻笑:“没想到一大早竟在此撞见了献妃娘娘。”
叶昭音的话和她脸上的笑意都莫名的带着些讽刺的意味,夏秋潋眉头微微一皱,面上神情顿时清冷了些许,她冷淡开口:“我早已不是献妃。”
叶昭袖捂唇一笑,歉意道:“瞧我,竟是蠢到连这事都忘了,竟未改过口来。若是冒犯了夏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无碍。”夏秋潋眼光清冷的看着她,她虽许久未见过叶昭袖却也记得她。初遇时,她便知道叶昭袖好似对燕挽亭有些心思,后来她被燕挽亭软禁在华清宫后,就再没听过她的消息。如今一见,她这才发现叶昭袖居然还在华清宫中。
叶昭袖笑意微敛,她定定的看着夏秋潋,上下打量了几眼后,突然开口道:“夏姑娘可愿移步一叙?”
清晨的微风拂过湖堤旁的杨柳,垂下的柳条和湖水一同荡漾着,堤岸旁两个女子并肩而立缓步行来,一个身穿白衣一个身穿红衣,格外的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