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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明是怎么死的 (卷角)


但你说,只要是个人,怎么可能会不难过呢?
是朕在墓前蹲了下来,“对不起。”
五天前那个晚上,是煊来找他,是煊说你父亲的身体又要撑不下去了。次日,是朕乘最早那班飞机回了家。
他的灵质不能用,他找来是煊,然而是煊却说,“这一次,我不想帮你了。”
“为什么。”
“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父亲醒不过来了。想想你的母亲,她守着不会醒来的丈夫,又被调换了儿子,放过那个可怜的女人吧。”
都懂,是朕都懂。那天他和是煊在医院大打了一架,最后由他亲手终结了父亲的生命。
父亲走了,连带着他那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一时间,积压在心里的苦闷一涌而上,丧父的悲痛,对过去的留恋,就连胸口和侧腰上的枪伤都撕裂般痛起来。
“我回不去了爸爸。”他哭了,“我回不去了爸爸。”
雨水变得豆大,瓢泼的大雨在地面上砸起了水烟。
在这无人的空旷之地,是朕终于放肆地宣泄起来。士凉隔着老远,隐约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夹杂在雨声中。
‘我真他妈想让你哭一次,让我看看你因痛苦而扭曲的丑态,让你变得和我一样肮脏和堕落。’
士凉背过身,靠着树干。他竟然不敢去看。
“我好像说了很过分的话啊。”士凉将手背搭在自己的眼睛上,这一次,他的眼睛却是干涩的。
哭不出来,心里堵得慌。
或许他应该冲上去抱住是朕,就像他一直渴望是朕来抱住自己一样。但是他的双脚却像灌了铅一般,一步也无法向前。
‘去啊,去安慰他啊。’他在心里催促自己。
然而另一个声音又在说,‘你应该恨他,他这么痛苦不正是你想看到吗?’
不,他一点也不想看到,再也不想了。士凉他在害怕,他从没见过是朕这样,这让他手足无措。
‘他在哭啊,原来他真的会难过啊。可你一个杀人凶手,出现在他面前做什么呢?’
士凉最终也没有向前迈出一步。
天黑了,雨也停了。
是朕呆滞地坐了半晌,起身走了。
乘上末班车回到市区,是朕下了车,往家的方向走去。
士凉则缓缓开着车,一路尾随是朕回了家。
他将车停在楼下,抬头看向那户窗子,这一坐就是半小时。
可是半小时过去了,是朕家的灯始终没亮。
‘怎么回事?’‘士凉心里泛起嘀咕,‘直接睡了?不想开灯?’
士凉的身体比心里行动更快,下车冲到了楼上。
是朕靠在门口睡着了。
士凉竟然当场笑出声了。太久不和是朕接触,他都快忘了是朕分分钟睡着的残体属性了。
士凉在是朕口袋里摸索到钥匙,将他扛到卧室。
然后他就笑不出来了。之前的枪伤感染了肺部,是朕从那以后就患上了慢性肺炎,现在已经高烧至40度了。
士凉连忙把是朕的湿衣服脱下,拿三层大被子把他裹得严严实实地。
昏迷中的是朕感到身上的重压,拧起眉头表示不满。
士凉把是朕的头搬起来,“醒醒,吃药。”
是朕迷迷糊糊地喝了口水,又吞了药,然后如释重负地重新栽回枕头上。
士凉坐在床边,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帮是朕擦着湿发。
是朕急促又燥热的呼吸就喷在他身上,他的鼻息也落在是朕的额前。
“这么烫。”他顺手搭在是朕的额头上。
是朕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了,迷离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士凉。
“萌萌。”
士凉动作一滞。
他放下毛巾,趴在是朕的胸口上躺好。就这样睡了一夜。

第116章

是朕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他梦见自己被封在一个棺材里,什么也看不见。突然,冠盖上的土地重重地挤压棺材,他被压在下面动弹不得,还无法呼吸。
好重,胸口好重。
“咳咳。”他被一口闷气呛醒了。
睁眼的时候,门恰好被推开。
士凉似乎没有防备,愣了一下后,又镇定下来走上前。
“还烧。”他摸摸是朕的脖子,“吃点东西吗?”
是朕被烧得迷迷糊糊地,根本无力思考和回应。
“得吃点东西再吃药。”士凉转身出了门。
白粥和炒咸菜,不错的,连士凉都忍不住饿,想了想,还是先给是朕端了过去。
小桌板架在床上,士凉把是朕扶起来。
他调整着是朕身后的靠垫,“能自己吃吗?”
是朕好似没有听见的样子。
士凉见他没有回应,犯了难。
喂他?开什么玩笑。
士凉心里也不好受。其实他想走,从一早醒来时他就想走。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是朕,他是凶手。但他的逃离不完全出于他的自责,他仍然继续憎恨着是朕,憎恨着因是朕而起的过去。
他无法原谅,虽然知道自己是迁怒。
‘我这么恨他,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照顾他?’因为舍不得啊。
士凉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安静地看着是朕。
是朕歪着头,挺憔悴,眼睛没有神采。
他太疲惫了。
那碗粥他没有喝,睡眼惺忪地坐了十三秒,又重新趴回了被窝,睡了。
士凉把桌板一撤,自己端起粥碗吃了。
是朕背对着他,醒了就盯着窗外,困了就继续睡。
#000099,深蓝色。
这是士凉当时的感觉,像是午夜时分坐在沙滩上,面对海。
对是朕来说,和士凉并行,像是端着一盆水。
盆中的水左右摇晃,剧烈的力量牵扯着你的行动。
但是,怎样才能推动海洋里的水呢?
整整一天,是朕一言未发。
持续的高烧困顿了他的意识,积压的苦闷阻塞了他的思绪。
他难受,因为父亲,因为很多事情,因为士凉。
士凉心里堵,去了客厅。
是朕家里的家具都换了,让他觉得陌生。
他突然想起了那天,他从利比亚回来以后生了一场大病,也是像是朕这样,什么都不理,什么都不做。是朕把他从窗台抱到床上,是朕说‘你再睡一会儿,我带你出去逛逛。’他们去了钓鱼台,去了学校,也是从那天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看着墙上的钟表,分针再一次追上时针的时候,他听到屋里有动静。
他迅速起身,“你要不吃点东……”
是朕径直进了浴室,关上门。
“是朕。”士凉敲敲门。
回应他的是浴室里的水声。
“我不知道你现在心里怎么想我的,但是今天,我不是来消遣你的。”士凉说完,拿上车钥匙走了。
士凉回到学校后的几天里,还真是顾不上去想是朕的事,太忙了。
下了课就去校会,回了宿舍就忙着期末的小论文,很快,校庆晚会来到了。
“所有催场干事都和自己负责的演员在一起吗?一会儿按照节目单,提前两个节目依次来后台就位。走二楼外侧的楼梯,别从会场上进。”
“知道了。”
“我就在第三排最右侧的观众席呢。电话不通可以来这儿找我。”
“明哥咱们今晚上去哪儿聚餐啊~”
“鹊桥吧,主席说他桌都订好了。同志们再辛苦辛苦,晚会七点准时开始。”
士凉放下对讲机,看着手里的节目单。
整场晚会的细节都是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出来的,了然于胸。他坐在观众席上,晚会按部就班地有序进行着。
他坐在台下,坐在掌声中。
士凉曾手刃过极端组织的高级领导人,窃取的情报让一个国家损失了千亿,可他十八年来的人生却被这短短两个月的充实填满了。
成就感。
“士冥!”舒怡一路小跑过来,“张老师问你留学生节目第几个出场?”
“啊?”
“张老师说他跟是朕说过。可咱们根本没有准备留学生节目啊。”
士凉哑然,他想起是朕回家那天确实给他发过短信,不过他那时还在为天台上的事心烦,就把短信删掉了。
难道就是这事儿?
“这……安排空档倒是好办,我现在就联系艺术团的人,问问能不能临时出一个。唱歌就行。”
“能保证节目质量吗?”舒怡拧起眉,“咱们学校的交流生很多的,校庆没有留学生参与的话影响挺不好。”
士凉连忙起身,“师姐,你让化妆师在后台准备好,呃……我确定下节目就联系你。”
士凉联系艺术团,但被告知团里能出节目的留学生少之又少,会唱歌的几个欧巴居然还不在校区,出去浪了。
“舞蹈呢?”主席在一旁问。
“舞蹈有点困难,服装和造型都是问题,灯光那边我还没打招呼呢。”
“明哥!主席!”这时候,小灵通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出大事儿了!”
“怎么了?”
“咱们区这片儿停电了,还好明哥之前让我们把设备都连上蓄电池。”
“什么时候能修好?备用的应急电源能撑多久?”
“说是一整条街都断了,刚跟电工打听,估计今晚别指望了。蓄电池顶多十五分钟吧。张老师说校外那个铜像上的灯不能灭,说是帝大传统。把两应急电源都搬到那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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