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变得更大,原来他们是在一座空中城堡里,被击毁的这一面,坐落在氤氲的云层中,俯瞰下去,模模糊糊依稀可看到连绵不绝的山脉,焦黄色的,不见一片青。
慕异卓仿佛听到了哀嚎。
小孩的,老人的,女人的,也有男人的。
末日之下,再铁血的汉子,也难免绝望。
明明他们站的这样高,这样高。
明明他只是个听觉一般的人类。
明明周围的噪音那么大。
为什么,会清晰得如同就在耳边一样。
“心在欺骗你,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我是真的。”司涅不给他犹豫的契机,撬开他的牙关,“请专心。”
“想知道,机甲上写着什么吗?”
司涅停下来,脸色比天色还要阴沉。
怎么会不知道。
初代带回来,喂养几只丧尸,也就恢复了原貌。
怎么会不知道。
“一部破机器,没有我的丧尸,就是堆破铜烂铁。上面写着什么,我不在乎。”
慕异卓收起手,握成拳,干干净净的掌心里,仿佛还留存着一抹特别的温暖,“怎么能不在乎?天毁了它,你又救了它。”抓住司涅僵在自己身上的手,盖上自己的手掌,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感受到的东西,也让对方一并感受了,“你挽回了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_→我知道我停在这里不厚道,但是还是得很抱歉地跟你们说一声,小五到考研结束,都不会更新了,因为实在是精力不够,没法又专心复习又想文,所以来跟大家请个长假,只要解决完考研这个事,小五就会恢复更新,还请大家见谅。爱你们,么么哒
☆、希望仍存2
“是吗?”司涅一点点收回外露的情绪,如同古井,无波,又忽然,仿佛有人往内投了一颗石子,渐渐地泛起涟漪。
他的眼睛变成好看的蓝月牙。
“如果说我真的挽回了什么,那样东西就是你。”不再让慕异卓有岔开话题的契机,他严丝合缝地堵住对方的嘴,一边吻,一边把人带回床上,处处点火。
“我要在……”慕异卓好容易才有喘息的空隙,才吐出三个字,就再次被人封住嘴巴。
“既然我们两个,总有一个该委屈一下,那我委屈了这样久,总该轮到你了。”不由分说,司涅将身下的人翻过去,不由分说地,挺近。
水乳交融是什么样的,那一刻,他们的感觉就是怎么样的。
自从有了任性的资本以来,慕异卓从未在这事上失去过主动权,难得体会一次,发现倒也没有记忆中的那么痛,那么可怕,不止不痛,不可怕,还很充实,欢愉从肉体上,一直过渡到心底里,使人飘飘然,使人沉醉。
都说戒了毒的瘾君子,不再碰毒还好,一旦再碰,便是彻底的沦陷。
更遑论,这种从本性里衍生出来的欲望,压抑得久了,再爆发,便难以自拔。
他们几乎是日日夜夜呆在床上。
也不管是不是没了一面墙,也不管外头是不是电闪雷鸣,也不管那云雾漂浮进房间里,是不是打湿了床单被褥,他们所见所感,只有对方,对方的身体,对方的气息,对方的汗泽。
欢愉无尽。
若是能永恒,倒也够了。
又是一场。
慕异卓毕竟是人类,再贪恋,也总会疲倦得体力不支,攀登上第无数个高峰,终是难以自禁,沉沉睡去。
察觉他的疲极,司涅顿了顿,并没有立刻出来,仍旧保留着姿势——在他身上,高高拉着他的手,十指相扣,却觉得对方的掌心里,有什么东西硌得慌,明明,把慕异卓的手掌瘫过来,什么也没有。
蓝月牙似的眼睛,慢慢地就恢复了常态。
他又驰骋起来,咬牙切齿的,像是巴不得在人身上多留几个窟窿似的。
又不知过了多久,渐觉无趣,冷着眼离开慕异卓的身体,盘腿坐起,随手撕下一角材质柔滑的床单,抓着他干净的,顶多因为经过多场“运动”而微有汗水的手掌,不放过哪怕比头发还要细的纹络,慢慢地擦起来。
一遍,又一遍,力度越来越大,直到磨得慕异卓整个手掌都发红了,他才停下来,眼里的冰冷消融倒是消融了,却也多了几分火气。
赌气一般地把破布丢到地上,他叫来一个手下,“仆一,给我打一盆水,我要干干净净的,如果让我看到哪怕一点脏东西,我就拿你的血来洗。”
尽管平时杀人不眨眼,已经有了智慧的二级丧尸,听到王的命令,简直比最怂的人类都要怂,战战兢兢,连滚带爬地出去,不到三秒,已经把水端了上来。
司涅把慕异卓的手放到水里,又来来回回地洗了几十遍,直到他的皮肤发了皱,甚至开始褪皮,这才把它从水里捞起来。
却仍旧不舒心。
像是越洗,那脏东西就沾得越紧似的。
什么叫做挽回了希望。
骗小孩的鬼话!
他挽回的,是一件尚可利用的武器。
什么希望!
他无父无母无亲无友,哪来的什么希望,他只有自己。
只有……自己。
他眼里的火,渐渐地就熄灭了,握紧慕异卓皱巴巴的手,仰着头,背对着外面光怪陆离的景象,蓝如海洋的眸子里,像是在涨潮。
“仆一。”
才跑出去不到半个钟的丧尸,忙不迭地跑回来。
“给你十分钟,把墙恢复原状。”他命令道,兀自抱着慕异卓,去了另一个房间。
慕异卓过了半个多月的惬意时光。
吃喝拉撒,美酒佳肴,睡觉贪欢,床友优秀,人生最普通,却又最难得的几样欢乐,全齐了。
丧尸处处有,轻易就是二级以上,却没一个敢动他。顶多趁司涅偶尔不在,进来收拾东西,顺带好奇地瞄他几眼,看看这人类究竟哪里特别,让饕餮格外看重,严令哪怕他掉一根头发,都要找个人来陪葬——已经有几个等级比较低的家伙,控制不了本性冲动,为难这个人类,结果人类倒是连衣服都没破个口子,那些倒霉鬼却尸骨无存。
然而无论丧尸对他是敬是怕,是恨是怨,是垂涎或贪恋,慕异卓都没什么所谓,他们于他,就如同房间里的各类摆设,只不过是普通房子摆的是不会动的花瓶,这座大城堡里摆的是会动的丧尸而已。
比起害怕他们或者和他们为敌,慕异卓更乐意睡觉。
睡他个天昏地暗,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烦,反正也不怕睡多了,总有需要耗尽体力的时候。
睡了醒,醒了睡,黑暗一直不变,身边的一直都是司涅,时间仿佛凝固了。
凝固的时间里,许多过往早已被他抛诸脑后,有时候司涅和他聊天,谈到某某某,说到某某事,他还会一脸茫然,得想半天,才能记起来。
比如任雄是谁。
比如刘雪是谁。
比如他明明有丧失疫苗,为什么还会变成丧尸。
比如他已经变成丧尸,为什么喝了司涅强灌的血,反而变回了人类。
他诚实地说记不清了,司涅便沉默下来,拥着他,也不解释一遍,就是紧紧地拥着,冰一样光滑的脸颊贴着他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也忘了许多。只要记得自己,就够了。”
慕异卓机械地点头,轻轻擦过对方的脸,没有开口,不由自主地努力回想,想了大概有十来分钟的样子,才终于记起——
任雄是他的朋友,也是一个背叛他的人。
刘雪就是斯娜,又是一个背叛他的人。
他会变成丧尸,是因为体内的疫苗并不是无懈可击的,而驾驶的希望号机甲,由于大量利用丧尸的能量来修复自身,本身就带有变异的丧尸病毒,再加上机甲本有的机甲毒,三者长期接触,导致了疫苗变异。
而他会变回人类,则是因为那天司涅吸收了丧尸安元提过的天外陨石,陨石里有一些类疫苗的成分,因而扭转了疫苗变异的过程。
“我记得了。”等到所有来龙去脉都想清楚了,他才慢腾腾地说。
于是轮到司涅沉默下来,只是轻轻地吻着他,“总有一天,你什么都会记不起来的。”
他说得不错。
在黑暗的怀抱里躺得越久,慕异卓的记忆就越模糊。
渐渐地要回忆起一件事,花费的时间已经不是以分钟计算的了。
当回忆变得越来越累,他就索性放弃了回忆。
的确,记不得也没什么,怎么都少不了他一块肉。最好通通都忘光了,就没有背叛,没有失去,没有伤心,一切苦痛都远离而去。
人生,末世,天变,与他何干,享受就好。
是日,他再一次醒来,花了好几分钟回想刚做的梦,愣是想不起一星半点,又花了好几分钟才记起自己是在哪里,睡眼惺忪地翻到一边,本来是想翻到某人的怀里的,不想把自己翻到了床底下去。
又跑哪里去了。
他随意地想着,也懒得爬起来,直接扯过被子,在地上把自己裹成蛋卷,一动不动,等着下一次睡意的袭击。
还来不及睡着,便有人捂住了他的嘴。
仅仅凭借手的温度,他就可以断定,这个人不是司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