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心理暗示还是忙了一天,一提司涅也觉得喉咙紧起来,“那我为什么也口渴?”
丧尸被逼得快哭了,“或许您今天没进餐?要不我立马让人准备……”下半句他再没勇气说出口,只因对面的丧尸王面色实在太可怕。
“你们今天燃熏香了?”
丧尸一骇,想了想刚才还和管香的朋友聊过,才放下一半的心,战战兢兢地说:“没啊。您说慕先生不喜欢堡里血香的味道,不许燃,我们都谨记着呢。”后半句他是抖着牙说的,到最后整个儿都瘫到了地上,简直怀疑下一秒就会被司涅的目光杀死。
“我再问你一遍,堡里没燃香?”司涅咬牙切齿地问。
“没。”扫地丧尸感觉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了,只见对面的丧尸王面色越来越沉,越来越沉,可怜的小丧尸抖得跟筛子似的,甚至都闭上眼睛准备受死了,然而眼睛再睁开时,丧尸王司涅已经不知所踪。
他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吸进空气,身体慢慢有了力气,可刚有血色的脸,不到瞬间又变得死白死白,突然,他弹跳起来,连滚带爬地冲出房外,大喊,“管家,管家不好了,出事了,慕先生出事了!”
☆、潘多拉盒1
身体是轻的,轻飘飘,像是一个在空中的风筝,有风猛地刮进来,就一阵晃荡,如果不是有一根线连着,恐怕就要随风而去了。
慕异卓觉得冷,又觉得分外安心。
可以不再背负着对不起全人类的罪名,可以不用再去烦恼人情纠葛,可以彻彻底底地把发生的一切都抹掉,像是把系统格式化一样,乐得轻松,真好。
“慕异卓,你个懦夫!”
看,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他想笑,也不知道有没有真的笑出来。
“你他妈要是敢死,我就拉整个地球来陪葬!”
地球多少人啊,又不是人形核弹,那是说陪葬就能陪葬的,不死地球才要完呢。
“你以为这样就一了百了吗?信不信我把你变成丧尸,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自己体内还有疫苗,这里也没有机甲毒会导致变异产生,就算可能,那就赌一把呗,赌是他先死,还是先异变,毕竟死人是感染不了丧尸病毒的。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你就这么喜欢这个世界?喜欢到没法杀了我,就宁愿杀了自己拉我一起陪葬?”
扯着风筝的线稍稍一顿——他竟是忘了这一层。
“慕异卓,没有你,就没有我。”
“没有我,也就没有你。”
“我们的命,是连在一起的。”
“你就真的,这样狠心?”原本咬牙切齿的语调,几句话下来,渐渐地也失去了力度,满满的无奈,满满的哀伤,像是浓厚的墨,滴落在纸上,迅速地渗透,扩张。
慕异卓已经失去感觉的心,忽然悸动了一下。
风筝犹犹豫豫地收线,时而把他往某个沉重的地方拉,时而又放松。
活着,你真的开心吗?
现在这种状态,你真的是在活着吗?
这样黑暗的屋子,待得久了让人连光亮都畏惧了。有多少个日子,夜半醒来,慕异卓会发现身旁的人,蜷作一团,仅仅依偎着自己,像是听多了鬼故事的孩童,若是摸上他的眉心,就会发现那里起伏不平,满盛着不安。
这样的司涅,哪里是平日对着丧尸呼风唤雨,肆意妄为的丧尸王。
你就真的,想这样活着?
“是,我要活着。我为什么不活着?错的又不是我,是世人对不起我,又不是我对不起世人,凭什么我不该活着?活着,我若痛苦一分,就能让世人痛苦十分百分,如果死了,那才是什么都没了。”
浓厚的墨彻底染花了纸,也带来了让人窒息的重量。
“异卓,异卓,异卓。”
司涅抱着慕异卓,蓝色的瞳仁有些涣散,那么多话梗在喉咙里,能够溢出来的却只有对方的名字,短短的两个字。
人在他的怀里,比纸还白,偏偏地上被子上全是血,使得这样的白,哪怕在黑暗里,都像是要发出光来。
他呆在暗处久了,这样的光,让他觉得难受。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以为你不会这样狠心的。”
“算我输了,我不强求你和我一起享受末日,你不是心疼这个世界吗?你不是心疼世人吗?我找到办法了,找到能让我们两个人共存,又不会导致地球分崩离析的办法了。你听到没有?”
“你他妈的,刘雪背叛你了你跟死了妈一样,周零死了你跟死了爸一样,成天盯着手看,怎么到我这里,你就一声不吭,一点都不心疼了呢?”
“你心疼世人,怎么就不心疼心疼我呢?”
“你怎么就不……心疼心疼自己呢?”
“慕异卓!你以为你死,我也会随你去吗?你想得美。我要把人类一个个抓起来,一点点地折磨至死。先从那个什么任雄开始,然后是你那些同学,然后是你那些老师……”他的话被截然打断。
“你如果再抓着我的伤口,我真的会死的。”
司涅眯起眼睛,怒极反笑,“醒了?”他不但没有松开手,反而更加用了气力,看着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脸色变得更白。
“嘶——”慕异卓倒吸一口凉气,一阵眩晕,“你究竟是想我活,还是死?”
“我想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司涅从唇缝中挤出这么一句话,狠狠地印上对方的唇,毫不犹豫地咬开一道口子,感受着溢出来的腥甜。
那样大的血腥味,他已经饿了许久。
慕异卓不是受虐狂,可看到对方皱起的眉心,就什么挣脱的动作都做不出来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司涅离了他,嘴上是一抹猩红,贪婪地舔了舔唇舌,蓝色的眸子发着冷意,“如果……”他停顿下来,冷意慢慢凝聚,最终深深地埋藏起来,“你好好休息。”说完,体贴地把慕异卓安置到床上,又拿了床干净的被子,给他盖上,侧着身支着脑袋,不容置喙,“我看着你睡。”
慕异卓任凭他摆弄,与他大眼瞪小眼了很久,终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没有威胁自己,没有说找到了让两人共存的办法,自己还会不会醒?——这才是司涅没有说出口的话吧?
你怎么就不,心疼心疼我呢?
他满脑子都在想这句话,直到身体的疲惫铺天盖地地击垮他,才沉沉睡去。
那天之后,像是想跟他证明什么似的,司涅在房间里开了一扇窗,关着的时候就像是一片玻璃墙,隔着能看到外面电闪雷鸣的景色。
他没有骗慕异卓,外面的闪电一天天地变弱变少,直到一个星期后,万里无云,蔚蓝的天高而开阔,单是看一看,就让人有一种心胸舒展的感觉。
慕异卓回头看了看门口站着的一派丧尸,心里想虽然不能再踏出这个房间一步,但代价还是挺值的。至于帮他掩盖血腥味的斯娜,司涅在听了来龙去脉后,倒也没怎么为难她,只是把人打发走了。
倒是司涅,在寸步不离地跟了他五天后,好像有什么急事,被手下催着离开了,这两天一直不见人。
他究竟在忙什么?是与最近的天象和缓有关吗?
一向绿发飘逸的元帅安斯艾尔,现在顶着一头杂乱无章,看起来像是营养不良的头发,驾驶着机甲,目标明确——饕餮的大本营,丧尸浮城。
天空蓝的让他心慌,除了颜色不一样,就像是头顶上顶着另一片无边无际的荒漠。
他已经赶路了三天三夜了,一路死寂。
连丧尸都只有小猫三两只,他连停下来都不用,扫除小罗喽跟扫灰尘似的,机械运动而已,思绪则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们都说,慕异卓和司涅,都是丧尸,是叛徒。
司涅那家伙,竟然是丧尸王饕餮,真神奇。
自己居然和饕餮是厨艺知己,一想到这个他就想大笑三声,真他妈带感。
不知道为什么,就算知道那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饕餮,他都不觉得反感,就跟无数人都说慕异卓长了獠牙,他也不信一样。
慕异卓是谁?
慕严的儿子。
慕严,天才科学家,专攻如何破解丧尸病毒,就是二十多年前,他来到绿曼陀,手里的项目都有了极大的进展,只待难关一破,丧尸病毒就对人类不再有威胁性。连儿子的基因,科学家都要搞个保密系统,他安斯艾尔就不信了,慕严的儿子慕异卓,会是卧底丧尸。
退一万步讲,年轻人一看那面相,就不是丧尸样。
要说谁是丧尸,他更信是那个什么薛戎,打以前就看那小子不顺眼。
老迷信讲面相的安斯艾尔,随手又扫清几只低级丧尸。
或许自己真的老了,老固执。
要真不信慕异卓是丧尸,他又怎么会前往丧尸大本营找他呢?哪个正常人,能在丧尸堆里安然无恙,和丧尸王饕餮谈笑风生的?
只不过,比起让毕夏普动用那个秘密通讯系统,他更宁愿去丧尸浮城找找奇迹。
一想到毕夏普,安斯艾尔杀怪都暴力了些。
三天前他们几个元帅,吵了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