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光,他看到了一双蓝色的眼睛。
与此同时,他从心底里发出了声音,“我在保护我想保护的人,我在保护我该保护的东西。”
黑色的眼眸和蓝眸四目相对,那一瞬间仿佛双方都能看进对方的眼里去。
“司涅?”慕异卓下意识地要后退,却因为下巴被钳制着,动弹不了。
“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愚蠢。”司涅笑起来,弯弯的眼睛像是蓝色的月牙,又像是怒涌而起的蓝涛,可不知为何,慕异卓忽然觉得波涛之下,是怀旧一般的温柔。
那是他从来,从来不曾在别人眼里看到的情绪。
那是对于他的、因他而起的温柔。
这真的是司涅吗?
真的是那个逼迫他回忆起不好的事,骗他签下不平等契约的司涅吗?
他醉倒在这样的温柔里。
后面的事,就像是酒后喝断了片,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只知道当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机甲驾驶舱中了。
☆、真亦假时1
慕异卓睁开眼睛。
一片漆黑。
他闭上眼,再睁开,依旧没有改善多少,伸起手在自己眼前晃,也什么都看不到。
什么情况?
难道他瞎了?
恐惧感一下就抓住了他,“腾”地一下坐起来,他四处摸索着,想要搞清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究竟是怎么回事。
身下出奇的软,用手摸了摸,触感像是毯子一类的东西,难不成自己是在床上?
不可能吧?不久前不是还在机甲驾驶舱里,和两只丧尸王打架吗?
后来安立克那家伙一直强迫他吸收丧尸的能量,然后自己的理智莫名其秒就消失了,再后来似乎……
“司涅?”记忆里那把声音,那双眼睛,是那个家伙,没错吧?
就在他念出这一句的同时,手上也碰到了一样硬硬的东西,感觉上,形状上……怎么那么像……
“你摸就摸了,没必要还字正腔圆地叫我的名字。”一只手在黑暗里抓住他,声音喑哑,像是心里有一把火,一直燃到了喉咙上。
慕异卓跟触电一样,条件反射就要把手收回去,结果挣不过对方。
果然猜得没错。他就是想观察下周围有什么,怎么会想到能摸着这么不合时宜的东西,“你怎么在这?不……应该说,我在哪里?”
“床上。”司涅闭着眼睛,抓着慕异卓的手,轻佻地用拇指指腹在他手背上画圈。
“哪里的床上。”
“你说呢?”他停顿了一下,整个空间里就静得跟什么似的,只能听到一个因为紧张而急促起来的呼吸声,“既然我在这,当然是我的床上。”
“为什么我会在你床上?”慕异卓快抓狂了,“里世界呢?大家怎么样了?丧尸王呢?不对,你也是……”猛地意识到这个危险家伙的真实身份,慕异卓又是冒冷汗,又是哭笑不得,之前还和那两只丧尸王针锋相对呢,怎么转眼自己倒躺到某只丧尸王的床上来了。
还能不能好好当敌人了。
“什么里世界?什么大家?什么丧尸王?”司涅终于睁开了眼睛,蓝眸在黑暗里就像两簇鬼火一样阴森,不过也让慕异卓安心了一些——最起码他不是瞎了,而是这里太黑了。“异卓,你是怎么了?我们是情侣,睡在同一张床上有什么奇怪的?倒是你,说些什么奇怪的话呢?”
“喂,你别驴我,情个鬼啊,你以为我傻的吗?这里究竟是哪里?你要干什么?”那一声“异卓”把他的鸡皮疙瘩都叫起来了。
“干什么?”司涅笑得很轻,又像是发自心底的开心,一个用劲,就把慕异卓按身下了,“当然是干你很喜欢我干的事啊。”
“我喜欢你干什么事了,滚开。”他卯足了劲,总算把人推开了,想着爬远点,结果扑通一下摔了个大跟头,栽到了地上。
咔哒。
像是什么按钮被按下了,随着这一声,房里亮起了幽幽淡淡的蓝光,也让司涅那双奇特的眼睛不再突兀。他曲腿坐在床上,朝地上的慕异卓伸手,“异卓,你生气了?没事吧?是哪里不舒服?”
一连串的问话,都夹杂着浓而殷勤的关切,还有他的目光,也是满满的担忧。
这已经不是他认识的司涅了。
恍惚间,慕异卓已经不自觉握上他的手,对方伸手一拉,把他带回了床上。
“又做噩梦了吗?”司涅转过身,拉开了床边的一个柜子,从里面拿出一盒牛奶,递给慕异卓,“喝点吧,安神。”
“又?”他有些发怔,下意识地接过去,入手是温的,像是人体一样暖的温度。
“是啊,你每天都会做噩梦,有时候半夜会崩溃地醒来,可是问你做了什么,你又不记得。我刚才听你提到了什么‘丧尸王’?你这回记得自己做什么梦了?”司涅看他呆呆的,还特地拿过牛奶,帮他打开再塞回他手里。
慕异卓更加困惑了,“那是梦?这里没有丧尸吗?你不是丧尸吗?”
“说什么呢,我怎么就成丧尸了?”司涅哈哈笑,“你老实说,是不是还梦到我了?真是,都梦到我了,难道我在梦里没有大展身手救你吗,怎么还会做噩梦呢?”
“你是谁?”
司涅的笑容僵在嘴边。
“你是谁?”他又重复地问了一次。
“异卓,这不好玩。”司涅的声线有点颤抖,“你刚才不是还喊我名字了吗?你知道我是谁的对吧?不过睡了一觉,你不会忘了我吧?”
“回答我。你是什么身份?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我又是什么人?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看着迟迟没有动过的牛奶,司涅知道,他不信他,心情沮丧,尽管如此,他还是一一回答了慕异卓的问题。
据司涅所说,两人是从小就认识的,两家的家长也很要好,后来长大了,又是考同样的学校,远离父母的两个人,自力更生的同时也相互依靠。再后来慕异卓因缘际会明星,名气水涨床高,吃穿不愁,而司涅则成了他的经纪人。
自然而然地,两个人就在一起了。
拍拍戏,谈谈情,躲躲狗仔,偶尔回老家找家人聊聊天,是刺激而平淡的生活。
硬要说哪里不好,就是慕异卓从小就噩梦不断,睡着时不断挣扎,醒来却什么都记不得,只是会心情抑郁一段时间,看了许多心理生理的医生也不见好,父亲、司涅为他伤透了脑筋,却始终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你现在还记得你的梦,可以和我说说吗?究竟是什么样的噩梦,会困扰了你这么多年?”
慕异卓大致和他描述了下,当巨星的生涯,丧尸干扰了他的生活,坐上了机甲想要保护里世界的人,却不知道什么原因丧失了理智,直到……
“直到我的声音响起,质问了你一些事?帮你把理智唤回来?”司涅苦笑,“这么说来,在梦里,我也没对你造成什么伤害,不是一直在帮你吗?你何必现在戒备成这个样子。”
“不一样。”他摇摇头,“现在的你,比那个你好太多了。”他眼里满是迷茫,“太真实了,不像是假的。”
“那你觉得现在真实吗?”司涅握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脸颊上,“我真实吗?梦是没有触感的吧?你能感受到现在的我吗?”
“可以。”
“那……”
“可是在‘梦’里,也有触感啊。”
“你确定吗?有时候只是大脑欺骗了你,让你以为是罢了。”司涅在他脸上捏了一把。
“喂!”
“会痛,就一定不是梦。”司涅轻轻地抚摸着对方被捏痛的地方。
“可是在‘梦’里,更痛呢。”所谓‘梦’里黑暗的童年,潮水一样的孤独,比起司涅告诉他的身世,真的是不幸得太多太多了。
有时候生活平常得像白开水一样,也是一种幸福啊。
“如果连在梦里都会痛,那就没有眷恋的必要了,不要再想那些虚幻的东西了,异卓,回归现实吧。”司涅的手掌往下,抚摸着慕异卓的锁骨,轻轻地轻轻地,像是羽毛扫过一样,痒痒不断地延伸开来,一直延伸到心里去。
慕异卓忽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将人拉进自己身边,颤抖着亲上去。
对方很热情地回应,甚至反守为攻,一路侵略的过程中,又不失绅士般的风度。
果然,与梦里的那个司涅,很不一样呢。
不知不觉地,两人已经躺倒在床上,本来就没有穿上身的衣服,省了一道程序,慕异卓便毫不犹豫地往下一个步骤进发。
肢体碰触,对方的身体较自己冰凉,在自己身上激起了一层小小的疙瘩,而慕异卓渐渐往下游走的手,也引发了对方微微的战栗。
终于到了那个点。
他本想一鼓作气的,却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成了下面那一个,身体里被试探性放入的异物唤回他迷醉的意识。
“怎么了?”感受到他的停顿,司涅也没有再动作。
“你是1?”
“啊。”对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又忽然恍然大悟,猛然大笑起来,“不要告诉我在梦里你是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