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时有人提到“妖怪”,然而不等林鸥出面交涉,便被网站迅速屏蔽删除。
拿不到官方身份证明、禁止讨论的存在,没有人搭把手,让他们谈什么骨气,凭什么自力更生?
“所以说,再被拍,干脆出柜好了。”
“出柜……”
不确定她这轻描淡写的话是无心还是有意,林鸥揉揉眉心。
——远的姑且不提,前几年有些国家和地区还对“出柜”人士处以石刑、绞刑、甚至斩首示众。
江对岸的大厦灯带接连熄灭,圆月升上高处。
百米高空或许看不出,三楼露台却能看到萦绕在非人周围的薄雾正似漩涡旋转,非人们三三两两离开池塘,走向雾气。
余光忽然瞥见楼下出现一道黑影,林鸥吃了一惊,“赵依澜?她还没走?她留在这里干什么?”
非人们也看到生人,集体断线木偶般僵立原地。
雾气尚未蔓延到小楼,赵依澜拖着细长的影子孑孓独行,然步履飞快。她理应听不到楼上闲谈,却能感受到盯视,在林鸥看她的同时回了头。
“我去,”林鸥瞳孔一缩,绷着嗓子问,“你2部招人……你选人看血统的?”
所谓的类兽血脉让她五感灵敏不少,相距数十米的夜空下看赵依澜面目突变小菜一碟。
不过一转眼,没看清赵依澜的容貌特征。
但这已经够了。
足够解释为什么赵依澜会被点名带回屠宰场。
“什么血统?”池渔手支额角,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当我这双变了异的眼睛是摆设吗?”
林鸥两眼圆睁,上眼线宛如刺青般深长浓重,深色瞳孔骤然放大,几乎挤占了眼白,乍一看,其实有点吓人。
“好意思说别人变脸怪。”池渔别开目光,向赵依澜以及后面的非人们招招手,表示“自己人,没关系”。
“等等。”眼看赵依澜的背影没入雾中,林鸥恍然醒悟,“我带她回来,她还是个人。一下午没见,她变人-妖,你不会真的在搞……”
“你好奇的话,问问依……咳。”池渔懒散地翘起二郎腿,在后颈欲语还休的拨弄下改口,“赵副主管。”
林鸥纵身跃下三楼。
她一走,世界回归清静。
鱼柳依旧无骨,见林鸥和赵依澜肩并肩,池渔贴着人形神兽,抿了口她温热发烫的耳垂。
人形神兽闻弦知雅意地借听觉给她。
“……下面?”赵副主管口风紧,且过于泰然自若,“抱歉啊林总,我签了保密协议,除非小池总授权,否则我无权向您透露任何信息。”
“……您问2部人员组成?哦没错,我是主管人事这方面。不过人事报告我都交给小池总了,您有兴趣的话,不妨……”
“别给我搞这套虚头巴脑的,太小瞧你们小池总了吧,你指望她帮我翻邮件给我摘要?我是早上去晚了没赶上你们开会,早几分钟去我至于跟你低三下四?行行行,你不说,我……喂!那个谁……”
“什么东西?”赵依澜古井无波的语调终于掀起了涟漪,“林总,您……”
林鸥怪笑了两声,“在外面不好明目张胆,但你都到屠宰场,还端。你放心,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你逃不了。”
一阵窸窣,赵依澜再度开口。
“……2部的人说万里挑一并不夸张。不靠关系进集团,到中层,多半拎出来有二两真金。能力肯定是有的。空降飞升总经办,心里嘀咕啊,不紧张是假的。到的前几天,哪个不是两股战战,唯恐出一点纰漏。但是都有一个特点,不退缩。没有退缩。受得住。能力范围之内,不会辜负小池总的期望与重用。”
“有一点点野心,但不要太多,太多是容易迷失,野心化为争夺猎物的兽性。一点野心用来上进,留给自己多点文明理性。你知道,我们2部有不少人读的专业出来其实是搞金融的,但大家最后都没去金融中心。”
“比一般有天赋有能力的人又要通达些。甚至还有一点叛逆。”
这叛逆不是明面上忤逆父母、师长,而是跟他们背后的社会环境、家庭使命、千百年来传诵的真理、生物的本能……种种约定俗成的章法对着干。
是谁要求年轻人必须脚踏实地继而出人头地。让他们为五斗米躬奉上司,顶礼客户,真正的腰如垂柳,不复刚直。
“我们这代经历过人为制造的攀比恐慌。每天打开社交圈都能看到这样那样的恐吓信息,地产商搞营销策略,好像不买一套房不结婚,你这辈子基本宣告完蛋。没在三十岁之前攒够多少多少万你就是loser,不买一辆能开进会所的代步车,你就是不入流的打工仔。所以我们妥协了。但也不是认命。林总。”
“金融业者在挣扎,纳米技术解放了必须寒窗苦读数十年的医疗从业者,但又有多少人一夜间前路未卜?互联网贸易又让多少个体业者无路可走?留在亿城是妥协。是在对大环境持保留态度的前提下,让自己活得更滋润的主动选择。”
“如果有个机会能让自己与众不同……”
……
——想要超能力吗?
——想。
组建2部讲先来后到,赵依澜是第二个,因此屈居副主管。
在会议室提出那个问题,她的想望最强烈,以至于神兽为之侧目。
人么,一念得道,一念疯魔。
既有大道可寻,何必放任自流。
无骨鱼柳渐渐找回精气神,不再靠着人形神兽——背不落空,眼就落空了。她才没兴趣看团团朦胧雾气晒月亮。
陶吾稳若泰山地给她看。
不是往前端正僵直的小学生坐法。手肘支在藤椅扶手,姿态慵懒而惬意,没什么多余动作,单单用润亮的眼睛回望着她。
池渔一直觉得,神兽驺虞的眼里能够盛装世界,但此刻,她眼里只有自己。
“我最近做很多梦。”池渔说,“一醒过来就忘了七七八八。还好,应该不算噩梦。”
像很久以前浮光掠影的宇宙起源一瞥,因为过于浩大,小小人脑难以负担,醒来的刹那梦中一切化为齑粉,洋洋洒洒散去了。不知为何鸡贼地留下一地灰尘,给她窥见一斑。
她没正式告诉过陶吾,不过她给陶吾看了全盘记忆,想来对方清楚。这种事又没什么好隐瞒。
“你呢?”池渔随口问。
“觉给你睡。”陶吾笑说,“我不用睡。”
笑着笑着,目光忽然有些闪躲,或许反应过来池渔并不是问她的睡眠,或许是想起不太好的事情,抿了下唇。
“不睡觉你干嘛?”
“看你呀。”
池渔伸手戳她唇畔的小窝,手感不错,“林鸥没说错,你就是变脸怪。”
林鸥以为她没发现。
小神兽的每个变化她都清清楚楚印刻在心里。
久别重逢,初逢时喜悦,喜悦过后不自禁比较。分别的日子会把对方印刻在意识、记忆的形象点雕点镂,澄黄瞳仁是融化寒潭的暖阳,就连滔天怒火也是极致爱护。说起来,她还没给过小神兽多少次耍脾气的机会,她就开始一心一意为她了。
画里回来的陶吾还是会害羞,还是喜欢出入相随,寸步不离。还喜欢周道熨帖地照顾她。
但绝不只是近乎讨好的入微体贴。其中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就好像,入画前的陶吾是一团毛球,很容易看透彻。从画里回来的陶吾很有主见,也有真真正正属于“神兽”的风骨。
她倒是不介意小神兽长成神兽,她当然也可以问“你打什么主意”,可是……
出神沉思的时间有点久,陶吾倾过身碰碰她额头,刚想说什么,池渔推开她,“其他事能偷懒就偷懒,我跟你之间还偷懒,有点不上心了。给我点时间,我自己猜。”
“嗯。”陶吾眨眨眼,忽而抬起头,遥遥望着高空,“那东西回来了。”
池渔顺着她的指向看过去,隐约看到一道黑影。小小的一只,飞鹰般掠过屠宰场上空。
“拦么?”陶吾问,接着指雾气,“它丢了东西进去。”
“不用拦。”
说话间,无人机飞到小楼上空,肆无忌惮地在她们头顶上空盘旋。又趁夜色浓黑,丢下一枚按说不起眼的纽扣。
那小小的窃听器尚未落地,便被陶吾接下。
“放你一条生路了,还不见好就收?”池渔望着上方,状似自言自语,“想红?想出名?想要钱?好啊,我满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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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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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掉)讲道理, 我觉得如果tm疯子脑子瓦特了, 前段时间迷宫乐园和少当家岂不是无妄之灾, 太惨了, 被一个疯子碰瓷泼脏水。(/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