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水德星君得意得有些忘形,话里话外都有点训诫沧黎的意思:“依我说,沧黎你就是年纪太轻,轻易就被俗事扰乱了心神!此次经历正好也是教训,等拿着着敖泉解了石炉山的难处,便一心一意的好好修炼罢,赶上原来的修为应也不是无法办到的!”
眉毛微微一挑,沧黎脸上情绪稍纵即逝,转瞬间便是一副受教的模样,点头称是:“就如仙君之言,我也是极为惭愧,当初一时冲动,竟将苍生于不顾,与仙君这般虚怀若谷比起来,真真是后辈小子,如今请得仙君帮助,自然会好好珍惜。”
沧黎此番话里恭维居多,水德星君心中也知道并非全都是这样,但自持拥有上古神器的上仙不过寥寥数人,如今,沧黎又是要自己这法器来克制他的万古神焰的,这就足以证明他的能力强过火德星君,是以对沧黎说的那些半真办假的话就权当了真话听了。
等沧黎领教完了水德星君的语重心长,人间已经春暖花开。
虽然知道没有敖泉自己于那寸草不生的土地做不了什么,锄药在这段时间里却也没有闲着。
春来耕种,这是人间的大规律,而植苗栽种得如何也是决定一年收成的条件之一,锄药不敢自比神农,但于植物种养方面的确擅长,便带着陈伯一路往南,帮着人们将这丰收的第一步做好。
沧黎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吃了闭门羹。掐指一算,得到的提示就是往南。于是隐去身形,脚下升云,循着那一股气息往南而去。
云端上,人间景致尽收眼底。
相比石炉山那死气沉沉的景象,越是往南,就越是繁荣。树木泛着绿色,河水蜿蜒流淌,屋舍多了,土地上已经种下了青苗,隐约可见的集市一片热闹非凡的样子。
过得一条大河,平地上一个淡红色亮点微弱的闪着,正是自己留在锄药身上的那一股气息。
然而,人间此刻却并不似沧黎自云端所见的那样平静繁荣。
待他落了地,才发现,人间正闹着起义。
君王暴|政,风雨无常,疾病蔓延,战事四起。这一处村落因是山坳之间,才能勉强免于战火屠戮,然而,初春就发了一场旱灾,秧苗几乎都已经枯萎了。剩下的也还生了从未见过的苗病,眼见着就是要颗粒无收了。
锄药一路到了这里,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然而他一个年轻的外乡人,一到这里就撺掇村长让大家拔苗,当然就惹得村民都十分恼怒。
那秧苗就是他们的命根子,全村几百口人都要依着这一片地打出来的粮食糊口,让他们拔苗无异于是自绝生路。大家一气之下便要揪着锄药去土地庙里问罪,觉得他是敌国派来祸害人的奸细。
锄药哭笑不得。
且不说他们口中的敌国事实上不过是些不堪暴|政的农民,就是他孤身一人就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来当奸细这件事也都是难以说圆的,可无论他怎么解释,村民却就是不相信。
沧黎寻到他时,他和陈伯正被村民五花大绑着往土地庙去。
那些村民群情激愤,人声嘈杂,想要让这些人瞬间安静下来,只能是制造点能吸引他们注意力的事。沧黎捏了个法诀,于他们身后念起浮屠咒,转眼间便见头顶一片浓黑的乌云迅速聚拢,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金光劈开云层迅速击了下来,正中前面路边一个一人来粗的树,那树应声折断,正好拦在众人去路上。当即吓得众人都是惊呆,也忘记了再往前走。
目的达到,沧黎收起法诀,快步走到众人面前,撩起衣襟便向锄药跪了下去,口中喊着道长,脸上一派虔诚。
而此刻的沧黎已是一身普通百姓的粗布衣衫,微微驼着背,面带风霜,尽管容貌无大变化,却是显得有些沧桑老态,与一般农民相比除了耐看些,竟是并无差异。
众人见了他这样,都是愣住,连锄药自己也被他唬住。
等沧黎抬了头,锄药才将将认出他竟是自己那丰神俊朗的仙君来。
“道长!求道长往我家地里走一趟!求道长祈雨降下甘露,让我家地里也能长出苗儿来!”
“……啊……”锄药一时不知要如何应对,看着沧黎愣在那里。
这些村民也是面面相觑。
面前的人并非本村,也不知是何时来的,但听他话里意思却是这要让他们拔了地里的田苗的人竟是能祁降雨水!
到底村长要镇定些,拨开人群对沧黎问道:“敢问老弟是哪里人?为何说这人是道长,还要他祈雨降雨?”
沧黎站起来,微弓着身子,虚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我是河那边的,追着道长而来。我们乡里也是干旱得秧苗都快死绝了,前些日子,我去邻村走亲戚,正遇见道长在那里设坛做法,不过就是半个多时辰,响晴瓦亮的天儿就黑了,那一阵雨一下来,地里的苗就活了!!小老儿亲眼所见!!所以一路追着道长而来,想请他去我家那旱地里做个法!!”
他说得神乎其神,众人听得一愣一愣,回头看着这被五花大绑着的年轻人,却是怎么也不像是有那样本事的道长。
连村长也是不信:“你说这些口无凭证,依我看,这外乡人也不像是你说的道长,怕是你认错了。”
沧黎连忙摇头:“不会错,不会错,我还见他身上带着个宝葫芦。”
他一说完,立刻就有人在锄药身上摸索,最后在他怀内果真找到一个金葫芦,一个核桃珠子做的串珠,正是那核桃仙。
陈伯不知沧黎是什么用意,一直不敢开口,现在见锄药的金葫芦被人拿走,当下也管不了许多,急道:“莫动我家公子东西!”
他着急是因为那金葫芦是货真价实的金子,但听在旁人耳中却觉得那是因为这葫芦是个宝物,反倒是信了一分。
“大伙儿刚才也见了,本来响晴的天,却突然闪出黑云,劈下雷来,还将这么粗的一棵树都劈折了,不正是因为大伙儿冒犯了道长吗?”
他这一提,众人也想起这横栏在前面的树来。再看天上,半片云彩也不得见,这样的天气怎么可能突然就打了这样的一个雷?自然是不合道理的。
众人都是你看我我看你,将信将疑起来。
连村长也沉吟着,觉得沧黎说的不无道理,更何况,这年轻人早就来找过他,还信誓旦旦的说能救得了村里的土地和秧苗,两下一印证,对锄药的身份就又相信了几分。
于是让人为锄药松了绑,又仔细看过了那莫名其妙被劈折的树,才回头对锄药说:“多有冒犯了,道长不要见怪,只是,老头子不明白,道长既然是得了仙道的高人,怎么却并没有穿上道袍?又为何不明示了身份为自己解围?”
村长问的句句在理,锄药看了一眼沧黎,非常配合的道:“小道乃火德真君座下弟子蒋仲谷,修习了些道法,但不敢随意辱没了道祖名声,且如今乱军正以南方太平道为首,在下自是不好称道,以免为人误会。”
沧黎看着锄药与村长解释,又听他仔细分说如何才能挽救田苗,句句过耳,但却只有那一句“小道乃火德真君座下弟子”在他心下一遍一遍萦绕。
忍不住就又想起当初,初见面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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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
他这边想着,就走了神,老村长再问他的话都没有听见。
村长见他出神,以为是在担心家中的事,便安慰他:“老弟不必担心,蒋道长答应了这里事了就会跟你去的。”
沧黎点了点头。
众人心中仍是打鼓,但见连上天也不想他们将这年轻的道长待到土地庙去,便不敢再坚持,更何况他们已经半是相信了蒋道长能救他们的田苗。
一众人半是怀疑半是相信的将三人围在中间,你一句我一句的问起话来,具是锄药会什么法术,如何能让田苗变活,或者有没有那能让田苗一夜之间收获的法术,又或者干脆就问他可能点石成金!
锄药被大伙问得哭笑不得,却又插不上嘴回答,这边刚听完他的话,那边就拽着他的衣角问他新问题,他除了“啊”“什么”“这个……”之外,就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出来了,连村长都问了他三个问题眼巴巴的等着他回答。
一回头,却见沧黎也在笑吟吟看着他,对他这样有点忙乱的境况丝毫没有同情的意思,只好清了清嗓子,一跺脚!
刚要喊出话来,身边的沧黎这时候倒是比他还先出声了:“哎呦!别挤了,谁踩了本……我的脚!”
“……”锄药挠了挠头,又摸了摸鼻尖,没有回头。
沧黎这一声倒是好使,村长终于是比大家先回过神来,伸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好一会儿,人声才渐渐小了。
锄药连忙说:“大伙不用着急,我能做到的自然不会藏着掖着,不过,至于那点石成金之术,小道可从来没曾修习过!”言外之意,大家不要想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