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沧黎再要仔细去问,锄药伸手一指,说:“土地庙……到了。”
和他们想象中的样子比起来,现实状况更糟糕。
眼前的土地庙破败失修,那一尊泥塑的土地爷差不多风化得只剩泥胎,连脸都看不清了,供桌的一条腿已经朽的断了一截,下面是用一块石块垫着,供桌上的香炉里连香灰都所剩不多,供品更是根本就没有。
这地方穷乡僻壤,村民连自己的生活都快要顾不过来,自然也就没有能力供养土地爷,能将这里简单打扫维持到眼前的样子已经不易。
这小庙也没什么后堂,一间瓦房放了泥像,放了供桌也就不剩什么地方,三人若想施法换个舒服的环境睡觉,怕是很容易就被发现。且有陈伯在,沧黎也不好施展太过的法术。
然而,这土地庙里连块多余的木板也没有,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想的都是这夜该怎么过。
锄药抱歉的笑笑。他只想着要避忌些人,却没想到这地方根本是连将就也将就不了的,现在后悔不已,觉得刚刚还不如跟着村长回去,至少还能有个睡觉的地方。
“这下可不好办了……”锄药对于这种凡间的贫苦日子是挺有经验的,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就算是想席地而眠,这春天夜里也得有干草铺在地上才行,或者至少也得有干柴能生个火。
锄药搓了搓手,心中正想着办法,庙外头却响起脚步声。
那声音尚远,但他与沧黎的耳力自不是凡人可比,陈伯还未有任何察觉,正在四周转悠着找木柴,锄药和沧黎却听出那声音的不对来。
脚步声明显是刻意放轻了的,听起来有十几人之多,却绝不是村长等人去而复返。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些人昏暗夜色里往这荒凉的土地庙来做什么。
沧黎正要运法去看,陈伯却抱着捡来的枯枝进来到了两人身后:“公子,这些树枝可坚持不了一晚……”
锄药按住沧黎的手,对陈伯说:“先放一边吧,暂时不用点火。”
眼见夜就深了,温度也降得厉害,陈伯不明白为何锄药不让他生火,但见锄药与沧黎脸上神色严肃便不多问,只将那些枯枝堆在地中间,而后就安静的站在一旁等着。
依照那声音判断,那些人离这里少说也还有两里地,要在他们到这里之前离开并不成问题。沧黎往土地庙外看了看,但见东南方有一座小山,山上密林中隐约能见到些微的火光。
想是那些人也不想被人发现,即使赶的夜路,却也没有多点上几个火把。
沧黎掐指暗暗算了一算,冷冷一笑。
他们原不是十分确定那些人当真就是往这土地庙来,但这一算,却得了个“晦夜有犯”的提示。
此刻入夜,月光晦暗不明,四周再无人家,若有来犯,自然只能是这些人。
虽然不知这些人的来路,但其实也并不难猜,无非就是些过不下去日子的跑到山上当了强盗的人。终究不过是些凶悍点的庄稼人。
两人也实在没有什么好怕的,索性坐在门槛上等着,只可惜,微风凉夜却没有皎洁的月色好欣赏,不然的话,倒也算得上是片刻的好时光了。
沧黎:“十一个人,一匹马。”
“……”
未听得声音,沧黎回头去看身边坐着的锄药,见他眉头紧锁、两手抱肩,这才想起,他断骨未愈,现今还怕冷的很。现在正是夜里寒气重的时候,想是断骨又在隐隐作痛了。
伸手拉过锄药的,与他十指紧扣,沧黎自掌心送了些仙力给锄药,见他脸色缓解了才慢慢停住。
“好点吗?”沧黎柔声问道。
锄药点点头。
沧黎的仙力最是温暖,那来源于火系的法力将锄药体内这些时日积攒下来的寒气都除了个干净,脸上也随着那法力在他体内运转显出些微红晕来。
这会儿的功夫,那些人已经下了山,距离土地庙当真是不远了。
再有一炷香的时间,大约就应该到了,沧黎似乎是很期待的样子,嘴角边始终噙着一丝笑意。
等到那些人的声音越来越近了,陈伯才恍然大悟,而此刻已经来不及商量对策,急得有些焦躁不安。依他所能听到的那一阵脚步声,除了知道人多外,也没有其他。可偏是人多就极为难办,他心中想的是,以三对多,就算沧黎会些奇门法术却也不知能不能一下子对付这么多的壮汉。
“大驾光临,所为何事?”沧黎朗声问道。
对方明显被沧黎的先声夺人震了一下,随即也不再试图藏匿身形,倒是当真答了话:“鱼儿山二当家,来与客人借些银钱度日。”
话音落时,那喊话的人已经一人一骑出现在面前的夜色中,身后跟着是个背着大刀的人。
那人牵着马缓缓上前,手一挥,身后的人便一字散开,正好将这土地庙的正面围了起来。
“在下鱼儿山二当家,听说……听闻……呸!”那人拉下脸上蒙着的一条黑巾,骂道:“酸话说不来!俺是鱼儿山二当家,听说你们手上有值钱的玩意儿,来抢了,识相的就自己交出来,省得俺费神!”
“在下鱼儿山二当家,听闻贵客路经此处,盘资殷实,特来与贵客相商,借得一二银钱,好帮我寨中兄弟渡过难关,还请贵客不吝,免得伤了和气,于贵客不利。”沧黎仍旧坐在门槛上,口中缓缓将这一段话说了出来。
那人一愣:“你咋知道军师教的俺啥话?”
沧黎哈哈笑道:“我还知道,你们今夜一定是要空手而回的了!”
那人听沧黎将下山前军师教他的那一大串拗口的话都说了出来还十分佩服,但听得后面一句挑衅无疑的话,立刻就火冒三丈:“你奶奶的,我XXX,敢耍俺!”骂完,手一挥,其余人便将背后用粗麻包着的刀横在身前。
陈伯本想随意拿出一二两银子打发了这些恶盗,但一见这些人稍有不顺意便要动刀,着实吓了一大跳。
锄药倒是没沧黎那么好兴致的逗着强盗玩,但也没打断的意思,看那二当家暴躁骂人看得也还挺是有趣,都忘了自己三人还在人家的包围之中。
二当家见两人仍是纹丝不动,毫无诚意,更是毫无惧意,气得脸红脖子粗,连连骂娘。
但沧黎、锄药两人仍旧不动,直到有人真的将刀抽出来,明晃晃的摆在两人眼前了,锄药才终于笑呵呵的从怀中将那核桃仙拿了出来。
那核桃仙都是些几岁般大小的小娃娃,一得了施展身手的机会,自然是十分卖力,三下五除二就缴了这些人的刀,那速度快得都看不清。众人都是只觉手上一痛,下一刻刀就不见了。
二当家顿时没了气势。
在他看来,这男人不知使了什么邪术,竟然不见他出手,就夺了十人的刀。更见鬼的是,那刀竟然自己长出了脚一般,晃着晃着就到了锄药面前。
他忙扯过身边一人的火把再仔细看去,那刀下面却是几个拇指大小的小人,样子与一般几岁的孩童一个模样。那些刀便是腾空了被这些小小的人儿举着。
这诡异的情景吓得他后背全是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 RIC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09-29 09:21:59
谢谢亲耐滴投的地雷,鞠躬!
另外,说一下
核桃仙的想法完全是因为核桃仁和核桃人的谐音而来。
事实上,核桃这东西大约是汉朝才有的外国物种,不要跟俺较真,暂且就当是当年女娲娘娘去旅游的时候带回来的纪念品好了!!
☆、第 68 章
他来之前就听说,这里有一人自称是道长,本以为和南方那些打着太平道旗号谋反的人物都是一般,不过是些穿上了道袍的有钱人,心中根本就没在意。但眼下发生的一切却让他不得不相信那报信人的话。
核桃仙一路将这几把大刀运到锄药面前,见锄药也没有什么特别吩咐,突然就跳起来上下左右的一阵忙活,十把刀转眼就被编成了一个球,朝着二当家飞过来。
二当家哪里还能反应得过来,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球却是连躲一躲都不会了,眼见就要被砸在脸上,那大球却又突然停在鼻尖前,上面冒出个拇指大的小人“呵呵”笑着,让他看得都对了眼,甚是好笑。
对峙了一会儿,二当家鼻尖上的汗都要落了地,以为自己一张脸就要毁在这刀刃之下的时候,那小人儿却突然使劲一跺脚,锅一般大的刀球直接向下砸在二当家的马上,瞬间就将那马头砸出几道口子,鲜血直流,扬蹄长嘶。二当家使尽力气也没勒住,挣扎了几下最终重重摔在地上。
“嘿……”陈伯这下放心了,看得也是忍不住乐。
其余人见二当家吃了大亏,都是气愤,但无奈手中没了武器,又眼见沧黎等人会邪术,便都不敢上前,只慢慢聚拢到二当家身旁,等着二当家发话。
那二当家看起来发傻,但傻人倒也有傻人的好处,尽管折了面子,但知道自己打不过也就直接认了,心里也没再多什么阴暗的算计,反而有些敬畏的意思。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就对锄药拱手问道:“道长哪个道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