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白一个字也说不出,心心念念,只有师兄二字。
“对!任江流那厮不知与何人勾结,先在武林盟中肆意干扰,现在更杀害前盟主,他根本就是别有居心!”
尖刻的声音带着许久未曾抒发的怒气,也许是真因为顾长白之死火气难消,亦可能是因为积压已久,心绪难忍,此时不吐不快。
“张风急……”
顾花君念出他的名字,他认识这个人,他已经在武林盟许久了,从父亲那一代开始,一直到现在。
“没错,武林盟经历魔教之祸,百年根基早已受损,现在甫一安定,尚未恢复以往战力之半成。可我愚钝至此,直到前盟主身亡,才想到要防止有心人士迫害。防患于未然,这等至关重要之事,我怎会因眼下和平迷惑!”
他们一字一字,后悔,抱怨,仇恨,所有负面情绪直指任江流。
有些话即使没有明说,也只差明说!
顾花君耳边嗡嗡直响,心中堵的厉害,师兄的为人,他最为清楚!别人不必懂他,但至少也该想想,自师兄来后是如何尽心尽力帮助武林盟的。
寻找精铁,求取千年火,为守护灵光剑出世几近战死。在最后诛邪一战,更是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林林总总,大大小小,这段期间发生了多少事?
便是萍水相逢的朋友,那些远在铁罗山,和岚城的人还是会稍带善意而来,说此事定然有误会,劝他谨慎以待,莫要冲动。
可是受惠最多的武林盟,这就是怎样的一种态度呢?
大哥,师兄。
这两个人都是他的亲人,现在真相不明,谁也不能逼他做下可能后悔终生的决定。
众人见顾花君不说话,齐齐变了脸色,一同跪下,大声道,“请盟主下令,追杀任江流,为前盟主报仇!”
呼喊之声震天,皑皑白雪为之动荡,从枯瘦的枝头滑落。
顾花君心中大怒,虎目圆睁,道,“住口,我自有判断。”
众人仍不停下,一句一句,不断重复着,“请盟主下令,追杀任江流,为前盟主报仇!”
“请盟主下令,追杀任江流,为前盟主报仇!”
“请盟主下令,追杀任江流,为前盟主报仇!”
顾花君双眼昏花,气的双手发抖,指着他们刚说出一个字,便被人打断。
“我——”
“是啊,你是不是应该为你大哥,杀我报仇呢?”
声音破空而来,众人纷纷去看,发现大敞四开的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人。
那人身着绣着仙鹤的紫红衣袍,黑色披风落在脚边,头发拢在发冠,无需多瞧,便知是朝廷正品大员的打扮。
他大摇大摆的走进来,轻笑一声,“师、弟。”?
☆、离去
? “任江流!”
他一露面,整个武林盟如同炸开了的锅,叮当铁器碰撞声音不断,不断有人对他刀剑相向。
不单单是为了他是任江流,更因为在他进来之后,他身后的人也都跟了进来,众多铁骑徒步入内,正与武林盟之人分庭对峙。
“哼……哈哈……”任江流看着这种情况,觉得非常有趣,便道,“很好玩是不是了,现在朝廷的人在保护我,而我,与你是敌人了。师弟。”
“师……兄……”顾花君满口苦涩,怔怔无言。
任江流见他这样,不快的皱眉,侧身冷冷道,“你们在此等待,我与盟主去别处交谈,不许打扰。”
顾花君闻言抓住任江流的手腕,只说了一句,“你跟我来。”头也不回的拉他离开。
任江流被他拽踉跄两步,好不容易跟上他的步伐,心中抱怨这人力气真大,等顾花君回头看他情况时,又是一副万事尽在掌握的得意模样。
他们已经离的很远,就算说些什么,也不怕被外人听见。顾花君当即停下脚步,抓着任江流的肩膀,隐含期待的说,“师兄,你告诉我,不是你杀了大哥。”
“还有什么可说的?事实不就是在眼前摆着?我杀了你大哥,用此作为诚意,经师无名保举,现在已经当了大官。月月吃着饷银、拿着俸禄,可谓一步登天。”
“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做。”顾花君红着眼睛,“你肯定是有什么计划,或者目的?师兄,你告诉我,我能帮你啊。”
闻言任江流只是笑了两声,不远处大门紧紧关闭,他听着呼呼作响的风声,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慢慢走过去拉开门。
刺耳的碾压声自门缝传来,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室内,风吹的门窗不断发响,身上穿的衣衫也不断抖动。
这里的一切他都很熟悉,桌上放着半杯没喝完的茶,因为已经过了许久,茶渍染上杯面,显得脏污而邋遢。
白色的雪呼啸入内,正巧落在地板红色的印记上,任江流半跪下去低头拭掉,抬起头看着顾花君,忽然道,“这是你大哥的血。”
原本空旷的空气在这一刻令人感到窒息,顾花君想,往年的冬天他从未感觉如今日这般严寒,冷的他几乎瑟瑟发抖,看着师兄俊美如常的笑脸,心底微微犯憷,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向来是一副不知天高地厚,一根筋的牛性子。可是现在责任加身,一人之性命系着千百人的希望与寄托,如此一来反而变得无所适从,放不开手脚。
不想相信这件事,可是逃避,他又要辜负多少人?
一方面是爱如长辈的师兄,一方是大哥的死亡,更有武林盟诸位的立场。
他该如何做?
顾花君疲惫地要命,他没有一颗聪明的大脑,更没有斩断过去的决心,因为一直有人为他遮风挡雨,护他周全,他便总能这样犹豫不决,止步不前。
萦绕在胸口的热气逐渐变的清凉,丝丝缕缕入侵的寒意令他止不住颤抖,少年意气抵不过现实残酷,命运无常,人心嬗变。他看着任江流低居高临下的傲然视线,只觉得心中哀恸莫名,悲从中来,险些当即流泪。
应该报仇吗?
顾花君一想到此,顿时感觉心中柔软的地方被挖走了大片,疼得他痛不欲生,眼泪终于再忍不住,垂落而下。
“你——”
任江流看着他,青着脸色,生生止住恨铁不成钢的怒骂。
笨师弟,笨师弟,笨师弟!
都倒了这种情况,你还不舍什么,你还怀疑什么?
只要你动手报仇,武林盟的众人恐怕片刻倾心以待,尽力辅佐。到时掌握武林盟,收编天行教。势力得到调解,顾花君一方独大,江湖便可回归到最初的平衡。
一切事情都将结束,一切不愉快都会过去。
他看着顾花君,眼中似有金石之焰,坚不可摧之余,令人不敢直视。
“顾盟主。”他一字一句说的绝情,“我这次来,是带了皇上的旨意,传达朝廷友善,希望有朝一日能与武林盟重归于好,共同维护天下和平。”
“你!”
顾花君勃然大怒,双手握成拳头,浑身抖若筛糠。
“现在,我已经把他的话传到了。不过都站在这里,就跟你说一些别的事吧……恩……比如他。”
任江流指着地上那摊血,“那日我主派人攻打武林盟,我与贼首顾长白共处一室,知道再这样下去也只是增加两方冲突,导致涂炭生灵。便抽出手中这把剑,将顾长白就地处决。”
他得意洋洋的笑着,“他死的时候眼睛都还瞪着我,好像是在问我,‘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这么做,为什么会杀了他?你说他是不是很蠢?还能为了什么?杀了他,投身朝廷,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功名利禄加注在身,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样的日子,岂不美哉?”
顾花君听不下去,怒道,“师兄!”
“好了,别这么叫了,我觉得很恶心。”
任江流不耐烦的挥挥手,盯着他的眼睛,残忍道,“顾长白死不瞑目,是我为他合的眼。”
顾花君如遭重击,任江流还不作罢,笑道,“他这样通透的人为什么死不瞑目?无非是担心他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可是他这个弟弟是真不争气啊,自己大哥被人所害,他的亲人却为他的仇人开脱,不为他讨回公道。”
“住口,别说了,闭嘴。”
眼看人已经心智狂乱,任江流笑了笑,忽然倾身压了过去,抽出顾花君的佩剑让他握在手中,自己撞上泛着寒光的兵刃。
“师兄。”顾花君嘶喊一声,想要松开握住剑柄的手,但是任江流将他的手握的很紧,如同人死后肌肉僵硬,骨骼形成最冰冷不可逃脱的桎梏,完全无法挣脱。
长剑当胸穿过,任江流嘴角淌出一缕鲜血,他看着顾花君骇然的眼神,轻轻笑了笑,柔声道,“笨师弟,你要记得,是你伤的我。”轻轻皱着眉后退,锋利的剑芒再次割裂破败的肌肤,他转过身瞥了眼地上干涸的痕迹,惨笑着道,“这回……我不欠你了。”
剑上的鲜血滴答落成一片,和地板上本来的污浊印记混合的不分彼此,顾花君忍不住追了出去,怔怔看着那道不断远行的身影,直到他披了一身流光溢彩,外边的人寻了过来,似乎在说,“那个叛徒已经带着他的狗走了,盟主重情义,只让他重伤,没有要他的性命,若是下次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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